姚瑾策用過午膳便走了,姚媚兒似乎還在氣宗政憬的欺瞞,送走姚瑾策後便一直躲在自己房間裡不出來。
宗政憬不能、也沒有時間去哄姚媚兒,叮囑西雲等人留下好好保護姚媚兒後,便帶着藍風和一些暗衛出去了。
傍晚,姚媚兒從房間出來時,宗政憬依舊沒有回來。
因知道宗政憬帶了不少人出去尚未回來,客棧的守衛與上午截然不同,姚媚兒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換回小廝打扮的男裝。
“姑娘,你可是餓了?要不要廚房送些吃的來?”西雲守在樓梯口,看到姚媚兒打開房門,他便迎了上來,“主子晚膳大約不會回來用了,吩咐不必等他。”
“誰要等他用晚膳了?”姚媚兒撇了撇嘴,道,“我不是很餓,也不想吃太多,罷了,我自己去廚房做碗麪吃——西雲,你要不要?要的話我多做一碗。”
西雲眼睛一亮,下一瞬消失不見:“如何能勞動姑娘?姑娘做一碗已是受累了。”
“多一碗也沒什麼分別,”姚媚兒知道西雲是不敢讓自己爲了他多花一分力氣,“也不是讓你白吃的,幫我切肉去。”
西雲樂呵呵的走在姚媚兒前面:“您要什麼肉?豬肉?雞肉?鴨子肉?廚房新到了幾斤野豬肉,姑娘要不要用?”
姚媚兒:“……”嘴上說不要,這殷勤是不要的架勢麼……
姚媚兒與西雲剛走下樓梯,便看到龔知縣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哎,梅生,西雲大人,王爺可在?我有要緊事稟告王爺!”
雖然宗政憬的人暗中圍住了客棧,但這畢竟是龔知縣家的產業,而明面上宗政憬並沒有那麼多人,龔知縣又來的匆忙,自然無人稟報。
西雲迎了上去,擋在姚媚兒前面,面無表情道:“龔大人,您有什麼事找王爺?王爺出去了,此時並不在客棧。”
“不在客棧?”龔知縣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姚媚兒從西雲身後走了出來,有些疑惑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龔大人竟然如此驚慌?”
“梅生?梅生!大事不好啊!”自那日起龔知縣便將姚媚兒看作宗政憬最寵愛的孌童,此時看到姚媚兒,就像看到了半個宗政憬,“我……我那第八房小妾突然死了!”
姚媚兒:“……”什麼鬼?
西雲:“……”這人有病吧,他死了小妾,同他們什麼關係?大事不好?生老病死本是常事,有什麼大事不好的?何況突然死了小妾什麼的,去找他原配夫人可能更能知道些什麼吧?
見姚媚兒與西雲皆是一臉的匪夷所思,龔知縣拍了拍自己腦袋,懊惱道:“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個……”一着急,龔知縣竟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姚媚兒勸慰道:“龔大人請節哀,令……如夫人之死,還望龔大人節哀,若有什麼別的話,不妨慢慢說。”
龔知縣“意思”了半天,終於將舌頭捋順了:“我那房小妾,據說……據說死狀與前陣子死了的那幾個知縣一模一樣!”
姚媚兒大驚:“什麼?”
龔知縣似乎還處在驚慌中:“梅生,你說那個兇手是不是又回來了?他現在殺了我的小妾,下一個會不會是我?”
“龔知縣,你怎麼確定你的小妾死狀與那幾位知縣一模一樣?不是說那幾位知縣皆是突然暴病,若說有什麼特點,大約也只是死得很突然也很安詳罷了。”
龔知縣以爲姚媚兒不相信,急切道:“這是仵作驗屍後說的——縣衙的仵作已經幹了二十多年了,前任知縣也是他驗的,錯不了!”
仵作哪裡驗出來了?前朝秘藥,一個仵作又怎麼識得?對了……宗政憬上次說……君氏秘藥最後的證據只在屍體上展現,似乎是……手掌上會有一個紅點?
想到這裡,姚媚兒看向龔知縣,問道:“你的小妾下葬了沒?”
“沒有……”龔知縣愣了愣,問道,“梅生,你問這個做什麼?”
“不瞞你說,這個案子秦王殿下亦是有所耳聞,也知道些許內情,若是你這位如夫人與那幾位知縣死的一模一樣,此時屍體上有跡可循,但此話不足爲外人道,這樣吧,你現在帶我去你如夫人停屍之處——放心,媚……梅生絕不會冒犯如夫人玉體!”
“這……”龔知縣有些遲疑,畢竟這梅生是個男子……“恐怕不妥罷……”
姚媚兒點了點頭:“確實不妥。原本梅生也是看在龔大人與梅生一見如故的份上才肯走這一趟,既然龔大人不在乎,那梅生自然也不在乎。反正確認不了是否與那幾位知縣大人死因相同,日日擔驚受怕的又不是梅生……”姚媚兒以退爲進,乾脆往廚房走去,“西雲,不是說好咱們一起去煮麪吃嗎,走吧。”
西雲本就不贊同姚媚兒去探查此事,只是有龔知縣在又不方便勸阻,聽到姚媚兒這樣說,立刻道:“我都餓壞了。走,剛說好的,我切肉,你煮麪。”
“哎,哎!梅生!梅兄弟!留步,留步!”龔知縣攔住姚媚兒的去路,笑的有些討好,“方纔是我想岔了,既然梅兄弟肯走一趟,那我自是求之不得!若是梅兄弟不嫌棄與我擠一擠,我的馬車就在外面,請!”說完,直接解下荷包,塞到姚媚兒手中,滿臉討好的看着她。
“姑……梅生,王爺走之前吩咐了,讓你不要到處亂跑,你還是等王爺回來,稟告王爺,由王爺拿主意吧。”
龔知縣立即取下一塊玉佩塞到西雲手裡:“西雲大人,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梅兄弟隨我去看一看吧!如今我心裡實在不踏實,王爺外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說不定等梅兄弟回來了,王爺還沒回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梅兄弟也不說,王爺又哪裡知道?”
“沒關係,”姚媚兒看了西雲一眼,“去去就回,很快的,你若不放心,隨我一起去便是。”若當真是君氏秘藥,師父前腳來過,成安縣立刻便又出了人命,難道是師父的行蹤被發現了?亦或者……姚氏想要警告宗政憬?所以,她現在必須去確認,這到底是姚氏所爲,還是她虛驚一場!若是姚氏所爲,那便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了!只希望師父已經順利回到姚莊了!
有龔知縣在,西雲不便狠勸,聽到姚媚兒去意堅決,他只好妥協:“那屬……那我陪你一起去。”
姚媚兒點了點頭,看向一臉期待的龔知縣:“走吧。”
“哎,好,好!梅兄弟,你可真是講義氣!”龔知縣高興地一路小跑出去,親自替姚媚兒打起車簾:“梅兄弟,西雲大人,請!”龔知縣的馬車很大,坐三個人還很寬鬆,姚媚兒不客氣的上去了,西雲緊隨其後,坐在姚媚兒和龔知縣中間,將姚媚兒護在角落。
馬車不緊不慢地走了起來,龔知縣臉上的驚慌之色依舊沒有退去:“梅兄弟,你說這些人怎麼這麼猖獗呢?連殺五個知縣,這是什麼人乾的啊?梅兄弟既然知道一二,能不能同我說一說?”
姚媚兒搖了搖頭:“這個梅生也不清楚——畢竟此事也不是秦王殿下主審的,梅生也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知道了這些知縣的死因罷了,不過,如今新京的旨意尚未出來,梅生也不敢亂說,望龔大人諒解。”
“諒解諒解!”龔知縣此事看姚媚兒就是半個活菩薩,哪有不順着的話,“梅兄弟,這陣子多虧有你啊!還有西雲大人,若不是有你們,王爺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光臨縣衙!放心,待日後……我必有重謝!”
姚媚兒呵呵一笑,並沒有搭話。
西雲撩開車簾看了看,有些奇怪道:“這條路似乎不是去龔大人府上罷?”
龔知縣笑道:“西雲大人好眼力!因不知道我這小妾到底爲何暴斃,怕有什麼察覺不了的毒藥在她身上,因此將她屍身送去義莊了。”
“義莊?”姚媚兒有些驚訝,“那……龔大人打算什麼時候給如夫人辦喪事?”
龔知縣擺了擺手:“不過一個小妾罷了,談什麼喪事?待查明死因,便直接找個地方埋了就是。”
姚媚兒忽然想起了自己素未蒙面的母親。小妾……小妾便是如此下場啊……連一場喪事都不配擁有……那麼,當年她和母親一起失蹤,她的父親是否有找過她們,爲她們擔心過一二呢?十一……那真的是母親的“排行”麼?若果真如此,只怕這世上根本無人會牽掛她們母女罷?不過是一個小妾,和一個庶女罷了……又有什麼要緊呢……
“梅兄弟,梅兄弟?”
“嗯?”姚媚兒被龔知縣喚回現實,“怎麼了?”
龔知縣笑道:“義莊到了。”說完,又是第一個跳下馬車,替姚媚兒打起車簾。
姚媚兒起身下車:“有勞龔大人了。”
“哪裡哪裡,應是有勞梅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