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馥郁那個妖孽!等等,這妖孽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在跟死冰塊說話,他們認識?可是這裡是皇宮啊!死冰塊是太子,那死妖孽是什麼?難道這傢伙也隱瞞了身份?既然現在在宮中碰面就說明他們之前便認出了彼此,就像沈遇那個臭小子一樣,好啊!原來一個個的都隱瞞了身份!
“哎,小哥,等等!”在看到長廊上的人時,雲挽卿便停下了腳步,可前面那侍衛還一個勁兒的朝前走。
本來死冰塊在那兒她就不能過去了,現在又加上一個妖孽,她過去不是自己找死麼?真是的,她這幾天是不是點兒背啊,怎麼就這麼倒黴!身份接二連三的被人識破,先是沈遇那臭小子,然後是死冰塊,現在是花馥郁這妖孽!
看來,這洛城她是不能呆了啊。
聽到聲音,那侍衛停下腳步回首一看,身後的人早已被他丟了老遠,不禁愕然,“你做什麼?不是要去慈恩宮麼?”
雲挽卿貓在竹林旁也不敢上前,生怕被發現,“小哥,除了這條路還有別的路麼?不然你帶我出宮也行。”
“出宮?出入宮門都要令牌的,可不是能隨意進出的。再說這條路是去慈恩宮最捷徑的路,我可是冒着失職的危險帶你過去,你就別挑三揀四了。”看着蹲在地上那抹身影,侍衛心中也不禁有些質疑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何會從慈恩宮跑到這裡?而且言行舉止如此奇怪,你該不是……刺客罷?”
“刺客?”雲挽卿聞言忍不住噴了,“小哥你有沒有搞錯啊?就我這樣的像刺客麼?你見過迷路了還找侍衛問路的刺客麼?”
那人搖首,“那就走罷。”
“不行!”雲挽卿厲聲反駁,下一刻又擠出一張笑臉,“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不勞煩小哥了,若是因爲我連累你那我就罪過了,所以你告訴我怎麼走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那好罷,你由前面那條長廊直行到了盡頭便是一條宮道,走到頭左轉便是慈恩宮了。”
“多謝小哥,您趕緊回去罷!”雲挽卿頷首道謝,連連揮手將人送走了,直至人影消失在竹林後才鬆了口氣,“真是造孽,我現在算是怎麼回事兒啊?別人被接進宮都是風風光光的,我卻跟做賊一樣,可惡!”
探頭看了看,那兩人居然還站在長廊上說話,不禁焦急,這兩個傢伙到底在說什麼鬼話啊?居然到現在還在說,不會回宮去說麼?非站在那裡,害的她也沒法過去!
說起來那妖孽隱瞞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呢?姓花?朝中有哪個大臣姓花麼?她好像沒聽說過啊?
半晌之後探頭一看那兩人終於話別了,死冰塊回宮了,而那妖孽居然朝着竹林這邊來了!這傢伙不是應該離宮了麼?怎麼會朝這竹林這邊來啊?這裡不是妃嬪後宮,宮外男子怎能隨意出入呢?算了,現在最總要的是她躲在這兒應該挺安全的罷?
眼見花馥郁走進了竹林,雲挽卿驀地轉頭,滿眼翠綠,不禁鬆了口氣,還好竹林夠大看不到人。
見時間差不多了,雲挽卿終於起身前後左右看了一圈見四下無人立即快步離去,順着那處長廊一個勁兒向前跑去,也不知是不是她人品爆發了居然碰到死冰塊,終於到慈恩宮門前長長地舒了口氣,“終於到了……”
真是不容易啊!她從來不知道慈恩宮這三個字會這麼親切!
張研一邊不想見到兩人過來,一邊又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在宮內坐立不安,終於忍不住開口,“小喜子,你出去看看太子跟雲丫頭有沒有過來?”
“是,老奴這就去!”喜公公頷首,幾步朝殿外走去,方一走出大殿,便看到門口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頓時一喜,“雲小姐!”
四目相對,雲挽卿一震,“喜公公?”一反應過來,立即擰眉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來,“喜公公,您來的正好,我很不舒服正想回去呢?”
“不舒服?怎麼了?”喜公公一聽快步走下來扶住了雲挽卿,左右看了看卻沒有見到其他人,“太子殿下呢?他沒有陪雲小姐一起來麼?”
雲挽卿幾乎將全身的力道都壓在了喜公公身上,低垂着臉,“太子殿下還有公務在身,他去見客了,雲拂不想驚擾他人,喜公公你送雲拂出宮回家罷,雲拂真的很不舒服。”
“呀!這衣服怎麼還是溼的,太子殿下怎麼沒好好照顧呢?來,跟老奴進去,老奴去請御醫過來看看。”說着,喜公公便扶着雲挽卿朝殿內走去,見兩旁的宮人侍衛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禁氣惱的開口,“沒看到雲小姐不舒服麼?都傻愣愣的站着做什麼還不去請御醫!”
“是,喜公公!”一名小太監慌慌張張的去了。
雲挽卿聞言一震,心中焦急拖住了喜公公的手臂,“不用了,雲拂不敢勞煩,喜公公送雲拂回去就好了。”
“就算要回宮也要跟皇后娘娘說一聲啊?而且怎麼能讓雲小姐穿一身溼衣服回去呢?還是快些跟老奴進來換了衣服再說罷,若是更嚴重就糟了。”喜公公怎麼可能同意,半拖半拉的將雲挽卿扶了進去。
遲遲不見喜公公回來,張研心中越發着急,正欲出去查看便看到兩抹身影走了進來,當看到雲挽卿時不禁眸色一亮,“雲丫頭?你來了!”
雲挽卿脣角一抽,頷首行禮,“雲拂見過皇后娘娘。”
該死!原本想走的,這下子走不成了!這皇后這下還不纏着她問東問西,一會兒死冰塊來了她就更走不了了,怎麼辦啊?
“娘娘,雲小姐落水估計受涼了,現在正不舒服呢?老奴已經叫人去請御醫了。”喜公公解釋道。
“不舒服?阿七這孩子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沒好好照顧雲丫頭呢?來人,快,給雲小姐換一身乾淨衣裳。”張研疾步迎上去扶住了雲挽卿的手臂,伸手撫上了那張微微泛紅的小臉,“還真有點兒燙呢?難不成發燒了麼?”
宮女們找急忙慌的找來了衣物將雲挽卿扶進了內室,一系列的動作那叫一個連貫快速,讓雲挽卿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一見雲挽卿進了內室,張研便皺起了柳眉,“這是怎麼回事兒?阿七不是很喜歡雲丫頭麼?怎麼會不好好照顧她還任由她受涼了,難道是本宮會錯意了?可……可是他們明明已經……”
“娘娘莫急。”喜公公扶着張研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了下來,寬慰道,“一切等太子殿下來了不就知道了麼?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罷?”
“太子?對,小喜子你趕緊派人去將太子給我找來!”張研聞言一怔,恍然大悟忙的吩咐。話音方落便聽殿外傳來一聲高呼,“太子殿下到!”
“阿七?”張研聞聲一怔,擡眸望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疾步而來,神色略有焦急,看樣子事情好像不是她想象的那樣,難道問題不是出在阿七這兒而是出在雲丫頭那兒不成?
“兒臣見過母后。”走到張研身前,趙行之躬身行禮。
“好了,起來罷。”張研上前將人扶了起來,不着痕跡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故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雲丫頭呢?”
喜公公愕然,很快明白了張研的用意,默默的退到一旁沒有說話。
趙行之聞言驀地擡頭,“她沒來母后這兒麼?”
雖然知道她詭計多端,但還是沒想到她三言兩語便從太子宮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他只不過見了一下沈遇便尋不到她的蹤影了,急忙跟出來找時又碰上小皇叔便耽擱住了。出入宮門必須要有令牌,他料定了她會回到慈恩宮的,若是她沒來這兒又是去了何處?
張研瞭然的揚眸,脣角揚起一抹笑,拉着趙行之走到軟榻上坐了下來,“母后猜的果然沒錯,問題並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出在雲丫頭身上,你放心,雲丫頭就在母后這兒,倒是你怎麼照顧人家的,竟讓人到現在還穿着溼衣服,估計要受涼了。”
“什麼?”趙行之心中一怔,下意識的便欲起身,一對上張研含笑的眸,頓時反應過來默默的坐了回去,“母后,你就不要再逗兒臣了。”
“母后可沒有逗你,母后說的都是實話。”張研搖首,一臉冤枉眼角眉梢卻是掩不住的笑意,“阿七,母后可從未見過你這樣關心一個人,怎麼?對雲丫頭動心了?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母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罷?”
“嗯。”到了這份上,趙行之也只有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出來了,“兒臣與雲挽卿,也就是雲拂,我們在雪名書院便認識了,她女扮男裝去了書院讀書,與兒臣同一日入學,恰巧也分在了同一個房間,同一個學堂,還是同坐。在書院時兒臣便意識到自己喜歡他了,只是那時以爲他是男子便壓下了自己的感情。沒想到今日卻在宮中碰見,也是方纔兒臣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你們居然都去了雪名書院?不僅是同窗還是同室的室友,果真是天賜良緣!”張研聞言欣喜不已,更奠定了心中的想法,頗有些自豪感,“本宮第一眼見到雲丫頭的時候就覺得跟你相配,怎麼樣?母后的眼光很準罷?本宮就知道這丫頭是個閒不住的主兒,只是沒想到她居然還敢女扮男裝去書院讀書,還真是小瞧了她,這麼看來比本宮當年還要出位呢?阿七,這可是天賜的緣分要好好珍惜哦!之前本宮還一直擔心你呢,原來只是緣分未到而已。”
“恭喜娘娘,恭喜太子殿下,果真是天賜良緣呢!”一旁的喜公公拱手行禮,又是驚又是嘆,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這個雲拂小姐果然不是尋常女子,與當年的皇后娘娘還真是有的比呢?都是不畏世俗,敢爲天下先的女子,只是這女扮男裝去書院讀書是不是也太……而且還跟太子殿下同住一室,幸好與太子殿下有婚約在先,若不然這名節不都毀了麼?說起來這一切還真是不可思議,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了的。
張研滿意的點頭,隨即挑眉道,“那你們還要去雪名書院讀書麼?”
“自然要去。”趙行之輕輕點頭,望了殿內的衆人一眼道,“今日所聽之事不得向外泄露半句,若有一人傳了出去,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要受到懲罰。”
衆人一聽齊齊的跪了下來,“奴婢/奴才不敢,奴婢/奴才什麼都沒聽見!”
“行了,你們都下去罷。”張研見狀揚手示意衆人退下去,待不相干的人離去之後才道,“本來母后還擔心要雲丫頭等你三年對雲丫頭太不公平了,如今你們都在雪名書院讀書也好,你們同在一處,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等到三年後你們再成親就好了。”
“是,一切依母后所言。”趙行之頷首,眼光時不時的望向一旁。
方纔母后說她受涼了也不知怎麼樣了?讓她將溼衣服換了偏不聽,早知應該等她換了衣服再離開的,真是一點兒也不讓人省心。
張研抿脣一笑鬆開了手,“好了,想去看就去看罷,母后不需要你陪,去罷。”
“謝母后。”趙行之聞言面色微微一紅,起身頷首,朝一旁走去。
房內正在趴在房門上偷聽的雲挽卿聽到腳步聲忙的坐到了一旁的軟榻上,裝模作樣的梳着髮絲,心中卻滿是氣惱,這死冰塊居然就那麼輕易地將她的身份曝光了?有沒有搞錯啊!那是她的事情,他憑什麼做主了!這下好了,都被皇后知道她的名字了,她以後還怎麼考狀元?好吧,她承認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就憑她現在的資質想考上狀元是不可能的,可是……他也不能將她的僞裝扒的一點兒不剩了啊!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趙行之緩步走了進來,一眼便看到坐在軟榻上那抹身影,二話不說走過去伸手便朝雲挽卿的額頭上撫去。
啪!
雲挽卿打開那隻手,擰眉開口,“你幹什麼?”
一來就動手動腳的,他還習慣成自然了呢?
“我看看你有沒有發燒。”趙行之並不惱,挨着坐了下來,“爲什麼要逃。”
雲挽卿朝旁邊挪了挪,不滿的反駁,“誰逃了?我那是光明正大的走出來的,說話不要那麼難聽,還有我現在很不舒服,我要回家。”
“你也知道不舒服,一早爲什麼不聽話,穿着溼衣服到處亂跑又有什麼用?現在還不是一樣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趙行之不悅的凝眉,語氣中盡是責備,眼神卻時不時的望向門口看御醫有沒有到。
雲挽卿聞言氣急,這人說的這是什麼話!當她是什麼?還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就跑給他看看!“我高興穿溼衣服要你管!”冷哼一聲,雲挽卿立即起身朝門口走去。
聽到腳步聲,躲在門口偷聽的張研喜公公趕緊往回,坐到桌案旁裝模作樣的喝着茶,結果一口茶喝進口中燙的她差點忍不住噴出來!
雲挽卿徑自走到張研面前躬身行禮,“皇后娘娘,雲拂已叨擾半日了也該回去了,而且雲拂落水之後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休息,希望皇后娘娘恩准。”
張研口中含着一口茶一瞬間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硬生生的那麼僵着,當着晚輩前也不能失了顏面,只好點頭,“嗯嗯。”
“多謝皇后娘娘!”雲挽卿心中一喜,頷首謝恩。
喜公公見狀立即跟了上去,“那老奴送雲小姐出宮。”
還未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了一道冷冷的聲音,“不用勞煩喜公公了,我親自去送。”
“是,太子殿下。”喜公公頷首退了回來,方走到張研身邊,張研便一口茶噴了出來,“燙死本宮了!”
喜公公一驚,伸手輕拍着張研的背,“娘娘您沒事兒罷?娘娘……娘娘您……”隨即朝外喊道,“來人!來人,快去取冰塊過來!快點!”
生怕趙行之跟出來,雲挽卿一出殿外便鑽進了馬車,“快點走!”
“是。”侍衛頷首調轉車頭,方纔轉過方向便見趙行之直奔馬車而來,欲起身行禮卻被趙行之以手勢制止。
雲挽卿坐在馬車內突然見不動了,不由得焦急,“怎麼不走了?快走啊!”
車簾被人從外掀開,一抹紫色身影閃身進來坐在門口的軟榻上,人一坐定,馬車立即晃動起來朝前走去。
雲挽卿見狀氣惱的瞪大雙眸,冷哼一聲別開了臉。
弄了半天還是被這死冰塊跟上來了!
看着那別開的側臉,趙行之眸色微微一暗,起身坐到了雲挽卿身側,“你在生氣?爲什麼?我的出現就讓你那麼討厭麼?”
爲什麼?居然還問她爲什麼!雲挽卿也不說話,轉身坐到了對面,見趙行之又想跟過來,立即開口,“別動!”語畢,覺得有點怪怪的只好有改了口,“別過來!這麼大一車還不夠你坐麼?大夏天的往一塊兒擠也不嫌熱的慌!”
“好,我不過去。”趙行之無奈的點頭,視線肆無忌憚的落在對面的人身上,從上到下的打量着。
那眼神看到的人毛骨悚然,雲挽卿終於忍不住開口,“喂!你還有完沒完,有你這麼看人的麼?有話說,別盡盯着人看!”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趙行之聞言揚眉,眸中掠過一抹笑意,連一向緊抿的薄脣也揚了起來。
明白一件事?雲挽卿皺眉,“什麼事?”
爲什麼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呢?這個問題她好像不該問。
“我終於明白你衣櫃裡的白綾的作用是什麼了。”話一出口,趙行之便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她的衣櫃裡會出現白綾,那時他百思不得其解,原來……
轟!雲挽卿的臉一瞬間紅了,不是害羞,而是氣的,反射性的低首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再看到對面那張臉上的笑,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趙泠滄!你這混蛋!你居然這麼無恥,去死罷!”
原來他之前真的有翻過她的衣櫃,而且還看到了她的……真是變態!
不用猜趙行之也知道雲挽卿誤會了,想解釋卻又無從解釋,反而會越描越黑乾脆也就承認了,“我只是在陳述我的觀點,而且是你問我的。”
“你?!”雲挽卿氣急,卻無從反駁,是啊!是她嘴賤,她沒事幹嘛要問那一句!以後不管他再說什麼,她絕對不會再搭理了!
見雲挽卿真的生氣了,趙行之有些急了,“你生氣了?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誤會?”雲挽卿嗤笑,眸中卻盡是怒火,“我一點兒也沒有誤會,我很清楚你要表達的意思,天下烏鴉一般黑,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就算是太子殿下您也不例外。”
天下烏鴉一般黑?趙行之聞言脣角微微抽了抽,算了,這種事情只會越描越黑。
氣氛變得凝結,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良久之後,趙行之終於忍不住開口,“雲挽卿,我覺得我們還是先成親再去書院讀書,你覺得呢?”
什麼?!雲挽卿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眸,一口拒絕,“不可能!”
先成親再去書院讀書?誰要成親了?他腦袋被門夾到了啊!
“終於肯離我了麼?”趙行之揚眉輕笑,“你放心我會給彼此時間不會那麼倉促的成親,而且我們都還要回雪名書院不是麼?在你心裡沒有我之前我不會逼你成親的,終有一日我會代替十三在心中的位置。”
雲挽卿聞言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嚇死她了!取代十三的位置?他到現在還以爲她喜歡的人是十三,不管是與不是都一樣,反正她是不可能嫁給他的,他們之間的懸殊太大了,他將來是要繼承皇位的,江山社稷,位高權重,那些都不是她要的,一旦入了宮便沒有了自由,她不想在深宮裡凋零,一輩子走不出那道紅牆,她不知道皇后是怎麼做到的,但她做不到,若是將她困在深宮裡一輩子,她會瘋掉罷。
“冰塊,你知道我的,我已經不是……”
話未說完,便被趙行之打斷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那日早上他看的清清楚楚又怎會不知道,只是那時過多的糾結於他是男子的事,斷袖之癖的事,那些折磨已經遠遠大於了那件事,而如今唯一不同的只是她由男子變成了女子,上天沒有剝奪他的幸福,既然將他賜還了他,他又何必再讓自己痛苦一次呢?世上本就沒有完美的事,說他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可如今他就算再在乎也沒有用了不是麼?既如此,還不如忘記過去重新開始,最重要的是以後不是麼?
雲挽卿一震,看到那緊擰的眉眼,心中掠過一個想法卻又不敢去相信,“既然你知道……那你還?我知道你們最在乎的便是女子的貞潔,何況你是太子,皇室最看中便是聖潔與血統,不允許任何不貞不潔的存在,而我……”
“不要再說了。”趙行之驀地擡眸,起身坐到了雲挽卿身旁,伸手捂住了她的脣,貼近她耳旁壓低聲音開口,“不要再說了,就讓這件事成爲我們之間永遠的秘密,不讓再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此事。你應該知道若是這件事散播開來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你可以不在乎自己,難道你連你父母也不在乎了麼?之前的一切我可以不在乎,我要的是現在與未來。”
雲挽卿僵住了,不敢相信的耳朵,心中卻涌上了更多的無奈與苦澀,是啊,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卻不能不在乎父母。他這是在提醒她她的軟肋麼?連那件事都不在乎,他就喜歡她到了那麼深的地步麼?不該是這樣的,就算她此刻生氣,不願意承認這婚約,但是她還是不想傷害任何人。
伸手拉下那隻大手,雲挽卿轉眸,“太子殿下我不值得你這麼做,我什麼都不是,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長得不美,也不溫柔,還盡會惹事,有時候很傻有時候很二有時候很自私,你要這樣的我做什麼?天下女子千千萬,你要什麼樣的沒有,這世上一定有一個屬於你的人,而我不是。”
“世上女子千千萬,可都不是雲挽卿,你的確不美,也不溫柔,還盡喜歡惹事,嘴巴很毒有時候說話能氣死人,睡覺也不老實,還很喜歡整人,算起來大概心地善良是唯一的優點了。可是怎麼辦?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感情這種東西是最莫名其妙的,我控制不了,你也控制不了。”趙行之反握住雲挽卿的手,十指相扣,脣角的笑有些無奈有些苦澀,“以後再也不要說是你不屬於我這種話,就算你說了也不算,我的心說是那就是,現在它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雲挽卿無言以對,只茫然的望着眼前那低垂的眉眼,是啊,他說的沒錯,可她又能怎麼辦?誰叫他是太子呢,那是她最不想沾惹的人。
一時間兩人沒有再說話,馬車內很安靜,只有車輪壓過的地面的聲音,亙古不變的音律好似不會停下來,綿延至很遠的地方。
指尖的薄涼的觸感讓雲挽卿一怔,這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微微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坐到了一旁,挪開了距離,“冰塊,就像你說的,既然感情控制不了,那就讓我們給彼此時間,你試着放下,我試着喜歡,我相信時間會給我們一個最適合的答案。”
“好,我答應你,時限爲三年。”趙行之頷首,沒有再靠過去。
三年麼?那還是挺漫長的,至少現在不用爲了成親的事情而苦惱了。雲挽卿微微嘆息,靠在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馬車停下雲挽卿便跳下了馬車,並沒有讓趙行之露面,看着那馬車漸漸遠去,雲挽卿才嘆息一聲進了家門。
只不過進了一趟宮,事情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的人生都要就此顛覆了。
雲家人都發現了雲挽卿的不同,似乎自從入宮回來之後整個人就安靜了不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兒她也不說,只說沒事,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雲挽卿很不對勁兒,江弄晚開始擔心起來,第二日入宮的懿旨又來了。
這次雲挽卿沒有再去接旨,躺在牀上整個人悶不吭聲,只說自己不舒服,在宮裡落了水受了寒需要休息。
見雲挽卿真的不舒服,江弄晚也沒再勉強,詢問了宮裡來的人才知雲挽卿所言是真,便照原話回了。
雲挽霜一進門就發現雲挽卿已經換了男裝,屹然一副出門的姿態,“姐姐?你不是身子不舒服麼?這還要上哪兒去啊?”
“我覺得有點悶想出去走一走,你們不用管我,傍晚我就會回來的。”雲挽卿綁上了長髮,拿起摺扇錢袋便朝外走去,見雲挽霜想開口阻攔,用摺扇擋住了雲挽霜的脣,“小霜兒,你放心,這是洛城我從小長大的地方誰還能把我怎麼着啊?你放心,就算沒有十三也沒人能欺負得了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可是……”雲挽霜還想說什麼,那人卻已經走遠了,只落了滿心的擔憂。
姐姐真的有點兒不正常?昨日進宮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她還是習慣看到開開心心的姐姐,這樣心事重重的樣子真叫人擔心,娘肯定也很擔心罷?
出了府門,雲挽卿漫無目的在街上走着,好在今日陰雲密佈的並沒有太陽,不然大夏天的在街上晃悠還真是讓人吃不消,皇城向來都是熱鬧的,不分早晚,走着走着便不自覺地隨着人流朝城西而去,到了西郊才發覺洛楓寺外人頭攢動,這才驚覺今日是初一的廟會。
攤販雜耍,香客雲集,懸掛的燈籠圍成了一個寺外的小天地,走在其中有種人影從兩旁掠過,竟有種海市蜃樓的幻覺。
前方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現在視線裡,雲挽卿一震,下意識的念出了名字,“十三?”
回過神來,驀地撥開人羣朝前追去。
“誰啊?”
“擠什麼擠!”
“喂!注意看着點兒啊!”
“有沒有長眼睛啊……”
雲挽卿聽不到這些聲音,急急地向前追去,到了前方卻空無一人,那抹身影就那麼憑空消失了,幻覺一般,雲挽卿頓時愣在原地,脣角溢出一抹苦笑,“既然走了又怎麼會再回來呢?”
往昔的畫面猶在腦中,洛楓寺的廟會她以前也經常來的,只不過是和十三一起,而現在變成了她一個人。
甩開腦中的那張冷峻的臉,雲挽卿深吸一口氣向前走去,買了三炷香走到廟內祈求上香。
原本她是不信神佛的,不過若真的有用,一試又何妨呢?
“公子,買個面具罷?”
攤販的叫賣聲將雲挽卿飛離的神智拉了回來,轉眸一看一旁的面具攤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面具,腳步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一見雲挽卿過來,賣面具的攤販便笑着介紹開了,“公子,買個面具罷,這些都是今年的新款,您看這些是南疆的面具,色彩豔麗,還有這些是西域……”
“我要這個。”雲挽卿拿起了其中一個白狐面具,鮮豔的紅脣,雪白的臉,若是晚上戴上肯定很嚇人。
“哎呀!公子可真有眼光,這個面具啊叫美人狐,七文錢!”
雲挽卿付了錢便伸手戴上了面具,方纔一轉身邊聽到一道嬌嫩的女聲傳進了耳朵裡。
“哥哥!你看,居然有狐狸面具哎!”
這聲音……怎麼聽着有些耳熟呢?雲挽卿挑眉,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住了。
“老闆!白狐面具還有麼?”
“不好意思啊,姑娘,方纔那是最後一個被那位小公子買走了,您再看看其他的,這些都很漂亮的!”
“我就是想要那個白狐面具嘛!我覺得哥哥最配那個白狐面具了,哥哥你等着,我去給你買回來!”
聽到此處,雲挽卿一震驀地想了起來,這聲音不是星月那丫頭麼!哥哥?天哪,難道那隻死狐狸也來了?!怎麼會這樣啊?可不能跟這兩個傢伙碰上,趕緊走!
“哎!前面那個小哥你等一下!”
雲挽卿聞言眸色一暗,立即鑽進人羣疾步離去,無奈行人太多,根本無法順利前行,左避右閃的實在艱難。
殤也星月見狀愕然的瞠大雙眸,“哎?這個人真是……他跑什麼啊?我又不是賊!喂!你站住!戴白狐面具的那個你站住……”
“星月?星月……”那小丫頭施展輕功飛身而起追了上去,蘭息染伸手抓了個空,不禁無奈的嘆息,“只爲了一個面具,這丫頭真是……到哪兒也不讓人省心啊。”
聽到身後傳來頻頻的驚呼聲尖叫聲,雲挽卿一驚回首一看頓時瞪大了雙眸,這丫頭居然用輕功追上來了!可惡!腳步一轉便跑進了燈謎區,那裡四處都掛着燈籠,這丫頭總不至於飛着追了罷!
“喂!別走!”殤也星月見狀氣惱的凝眉,立即調轉方向追了上去,一腳踏在燈籠上,腳尖一勾帶倒了一片,原本閒情逸致的衆人被這突然的狀況都砸蒙了,人羣在頃刻間亂了起來。
雲挽卿回頭一看殤也星月被纏住了腳墜落在人羣裡,後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禁笑了出來,大搖大擺的出了人羣。
小丫頭,跟我逗你還太嫩了點兒呢!
“走開!都走開!看什麼看?沒見過人摔跤啊!”人沒追到還摔了一跤,殤也星月氣惱的拉開腳上纏住的線,氣惱的站起身來。
“星月?”蘭息染擠進了人羣,扶住了那一身怒火的小丫頭,“沒摔着罷?”
“我沒事。”殤也星月咬脣,踮起腳尖向四周望去,“那個臭小子呢?居然害的本姑娘摔跤,本姑娘還從來沒在人前出過這麼大的醜呢!今日要是找不到他,本姑娘就不信殤也了!”
“星月。”蘭息染聞言無奈的搖首,語氣沉了幾分,“明明是你先追的人家,自己摔倒了還反怪別人,不許再胡鬧了。”
“誰說的!明明是那個臭小子欺負我,他是故意往這裡跑害我摔倒的!”殤也星月委屈的皺了一張小臉,星眸中盡是怒火與不甘。
兩人出色的姿容引得衆人圍觀起來,左一層右一層人山人海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這兩個人好像不是本地人嘛,瞧這姑娘穿的……”
“好像是南疆那邊的,我曾去過那邊的人就是這種風格!”
“且不管是打哪兒來的,這姑娘長得可真水靈!真漂亮!”
“那藍衣男子才美呢?瞧那一雙鳳眸,好似會勾人似的……”
“真的好美呢!完全與我們江南男子的儒雅不同,這氣質很特別呢!”
蘭息染不喜歡那種赤(河蟹)裸裸的目光,鳳眸中掠過一抹暗色,拉住了星月的手,撥開人羣快步離去。
那廂,雲挽卿回到了城內,經過方纔那麼一跑不覺有些累,就近在城門口的茶樓裡歇了腳。
真實的,怎麼會碰上星月跟那隻狐狸呢?這倆怎麼跑到洛城來了,難道爲的了找她?好罷,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想自視過高,希望不是來找她的,她這兒已經夠亂得了,可不希望再加上兩個。
“公子,您點的碧螺春和茶點,請慢用!”小廝的聲音將雲挽卿飛離的思緒拉了回來,“謝了。”
“客氣了您!”小廝憨笑,眼光瞟到入門的客人立即迎了上去,“兩位客觀裡邊兒請,咱們這兒有上好的觀音龍井碧螺春,桃花玫瑰百草茶,茶點樣樣有!”
“哥哥,我們坐這兒罷!”殤也星月拉着蘭息染朝一旁窗邊的位置走去。
聽到這聲音,雲挽卿剛喝進口中的茶一口噴了出來,“噗……”
“誰這麼噁心啊?”殤也星月凝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那隻白狐面具,頓時一震,“白狐面具!是你!臭小子,這下我可抓到你了!看你還往哪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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