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當和吳義君出了功曹府,只見門前站着一隊鬼魂,數名鬼卒看押着他們,看到石敢當出來,立即跪地磕頭,齊聲高呼:“參見平魔大將軍!”
石敢當詫異地盯着那隊鬼魂,他第一眼便看到師傅霍道一,正欲上前相認,鬼卒們突然躍起,衝鬼魂們揮舞着刀槍劍戟,厲聲呵斥道:“還不快快跪下,迎接石將軍!”
鬼魂們驚魂未定之際,慌忙跪下,齊聲高呼:“參見平魔大將軍!”石敢當衝到霍道一近前,將霍道一攙起來,哽咽道:“師傅,您受委屈啦!”霍道一看着石敢當,欣慰地笑了,道:“孩子,你長大啦!師傅不委屈,假如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要這樣做。”
甄侍祟和汪雪蓮擠過來,分別狂熱地抓住石敢當的左右手,甄侍祟道:“敢當啊,見了閻王給我說句好話,下輩子好託生個好人家!”汪雪蓮道:“大侄子啊,甄虎還好嗎?”石敢當道:“甄虎挺好,現在在濟南學醫。嬸子,你知道那個黑衣道士是誰嗎?”汪雪蓮垂下眼瞼,小聲道:“不知道……”
這時,聞柏達、黃彪、徐忠、範福貴圍了上來,徐海攙扶着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怯怯地立在一旁。黃彪、徐忠誇張地諂笑着,正欲搭訕。一鬼卒近前稟告:“石將軍,秦廣王已在殿內恭候,請石將軍移步第一殿。”
石敢當道:“煩請帶路。”鬼卒欣然前行,石敢當和吳義君跟在後面。其餘的鬼卒押着九鬼魂尾隨跟進。
道路突然變得平坦筆直起來,兩邊開滿了彼岸花,彼岸花鮮紅如火,幽香撲鼻。九鬼魂頓時象着了魔似的,躊躇不前,流連往返。霎時,衆鬼卒暴怒,一面厲聲訓斥,一面揮鞭抽打。
石敢當回頭觀望,只見九鬼魂面對着雨點般的鞭笞,渾然不覺,一步一回頭,流連忘返。徐海回頭之際,緊緊地把那位老奶奶抱住,鞭子全落在了自已的身上。看到黑暗之中這感人的一幕,一股暖流涌上石敢當的心頭。
走到路的盡頭,一座大殿威嚴聳立,匾額上書有“第一殿”三個鎏金大字。入了大殿,秦廣王起身離座相迎,雙方見過禮之後,秦廣王入入座問案。
此時,石敢當方纔有暇仔細觀看殿內擺設,第一殿和縣衙大堂格局相似,秦廣王端坐几案之後,几案前站立着兩名鬼吏。大殿東牆的牆壁中鑲嵌着一面鋥亮的銅鏡,銅鏡上方書有“孽鏡”兩個黑漆大字。大殿西牆一側立有一大秤,垂下的兩個秤盤,左邊的紅色,右邊的黑色。大秤上方,牆壁之上書有“善惡秤”三個黑漆大字。
九鬼入了殿便已不由自主地跪下,一看到秦廣王坐下,便一齊磕起頭來。秦廣王一聲響亮的斷喝,九鬼擡走頭來,嚇得呆若木雞。秦廣王道:“九鬼聽了,此處不比陽世,可任由爾等狡辯,前世因,後世果,本王現在就給你們一個了斷!”
几案右前方的鬼吏忙將一本善惡簿遞上,秦廣王打開善惡簿,翻開,道:“徐錢氏!”
那位老太太忙磕起頭來。秦廣王道:“跪到‘善惡秤’前。”徐錢氏站起身來,顫顫巍巍地來到善惡秤前跪下,只見那紅色秤盤立即下落觸地。
鬼卒將徐錢氏提到几案前,徐錢氏跪下,秦廣王道:“徐錢氏,一生善良,無大惡,只有殺生小過,因待小泰山極爲良善,故抵小過。判你過銀玉橋,投生富貴人家。”
徐錢氏聽罷,正欲磕頭謝恩,卻被兩個鬼卒架起,迅疾地向殿外飛去。徐海起身便追,大聲喊道:“娘……”一鬼卒突然躍到身前,打了他兩個嘴巴,呵斥道:“大堂之上,不得喧譁!”
秦廣王又翻過了一頁,道:“範福貴,跪到‘善惡秤’前。”範福貴急忙到善惡秤前跪下,只見那黑色秤盤立即下落觸地。
鬼卒將範福貴提到几案前,範福貴跪下,秦廣王道:“範福貴,富貴佳餚店開設一百零八年三天。祖輩四代辛勞,創下泰安城這一百年老店,實屬不易。然你於接手富貴佳餚店的第十八天起,便從街上撿了一隻死雞回家,做成了燒雞。從此一發不可收,至你死亡,富貴佳餚店共計使用死雞五百零四隻、死豬一百九十一頭、死老鼠三百零八隻、死狗一百零七條、死貓九十隻。致病三十一人,致死二人。範福貴,你知罪嗎?”
範福貴拼命磕頭,吼道:“老爺,俺知罪,俺只想掙幾個小錢,那裡知道還死了兩人啊!”秦廣王道:“範福貴,喪盡天良!罪大惡極!打入阿鼻地獄,永世受刑,再無輪迴超生!”
範福貴還想申辯求饒,兩個鬼卒架起他,迅疾地向殿外飛去。
秦廣王又將善惡簿翻了一頁,道:“徐海,跪到‘善惡秤’前。”徐海急忙到善惡秤前跪下,只見那秤桿上下波動了一瞬,水平靜止下來。
鬼卒將徐海提到几案前,徐海跪下,秦廣王道:“徐海,至孝至善,但送子跳捨身崖,雖非大過,亦是罪愆不小。本應將你投入炙脊地獄,然,念你方纔爲令堂遮擋鞭笞,功過相抵。送第十殿由轉輪王審判,覈定罪福後,發送投生。”
徐海正欲謝恩,卻被兩個鬼卒架起,迅疾地向殿外飛去。
秦廣王又翻過了一頁,道:“聞柏達,跪到‘善惡秤’前。”聞柏達急忙到善惡秤前跪下,只見那黑色秤盤立即下落觸地。聞柏達吃驚地盯着那黑色的秤盤,恨不得跑過去把它托起來。
鬼卒將聞柏達提到几案前,聞柏達跪下,秦廣王道:“聞柏達,你爲官八載零一天,貪墨銀兩七萬零五十兩,收授賄賂三十六萬零九十七兩,錯判案件五起,設計陷害了凡,暗中指使聞虎盜竊白銀二十萬兩。任內雖有小功,實分內之責。縱觀一生,實罪大惡極。聞柏達,你認罪嗎?”
聞柏達精通訴訟之道,自知絕無翻轉的可能,於是有所無力地說道:“認罪……”秦廣王道:“打入阿鼻地獄,永世受刑,再無輪迴超生!”
秦廣王話音剛落,兩個鬼卒架起聞柏達,迅疾地向殿外飛去。
秦廣王又翻過一頁,道:“黃彪,跪到‘善惡秤’前。”黃彪急忙到善惡秤前跪下,只見那黑色秤盤立即下落觸地。黃彪絕望透頂,想是要與那聞柏達一樣永墜阿鼻地獄了。然而那黑色秤盤又彈了起來,離地二指靜止下來。黃彪霎時面露喜色。
鬼卒將黃彪提到几案前,黃彪跪下,秦廣王道:“黃彪,年少氣勝,擂臺之上,殺氣太重。打死八人,打傷五十九人,雖符合擂臺規則,但難脫逞強鬥狠之嫌。在與石敢當打擂之時,意欲先侮辱,再殘殺,用心險惡!黃彪,你認罪嗎?”黃彪道:“大人,我與石敢當打擂一事,似有商榷之處。請大人明察。”
秦廣王一揮手,道:“上迷魂湯!”一個鬼卒端着一碗迷魂湯來到黃彪近前,捏住黃彪的嘴灌下。喝下之後,黃彪立時頓覺得目眩神弛,放目四望,大殿之內成了花的海洋,自已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在花海之中徜徉。
一個雄渾的聲音傳入黃彪的耳朵:“你與石敢當打擂,當石敢當口吐鮮血之後,你是怎麼說的?又是怎麼想的?”黃彪得意洋洋地說道:“當時石敢當抱住立柱纔沒有摔下擂臺,我只需要擡一擡腳,他便要飛下擂臺,小命休已啊!我可不能那麼輕易地放過他,想死?有那麼容易嗎?我要羞辱一番再說,我要讓泰安人看看他們心中的大英雄是如何從當朝武狀元黃彪的襠下像死狗一樣地爬過。爬過去之後,先踩一腳,再踢一腳,泰安人就能看到大英雄的屍體了,最好是**崩裂。說實話,我真想拿石敢當的**下酒,因爲我有時候膽小,吃了石敢當的**一定能壯膽!”
那個雄渾的聲音又傳入黃彪的耳朵:“你爲什麼來泰安打擂?有何目的?”黃彪道:“當時,我在京城聽了一種傳言,有石敢當在,我就當不上平魔石將軍。我一想石敢當現在還是個娃娃,名氣就這麼大,此時不出手,等待何時。於是,便在東嶽廟設擂點名挑戰石敢當。來到泰安之後,我更加認定石敢當非死不可!因爲,我看上鍾碧霞了,那個小姑娘,貌若天仙,精靈古怪,京城裡的大家閨秀也沒有她那般渾然天成的迷人風采。還有,我也喜歡石姝,高貴、俊雅、有學問,還會彈奏天下第一名曲《青山綠水》。我打算着,打死石敢當之後,就把鍾碧霞、石姝帶回京城,納了小妾。再通過鍾碧霞與老奶奶拉上關係,說不定,我黃大將軍也能成爲一位神仙了。呵呵呵……”
石敢當此時氣得攥緊雙拳,渾身顫抖。那個雄渾的聲音又傳入黃彪的耳朵:“你怎麼才能達到目的?”黃彪道:“鍾碧霞好說,搶就是了。那個石世宇要是不同意把女兒給我,是要費些周折的。也沒什麼,回京給俺老爹一說,找人蔘他一本,革職查辦,是否留他性命,要看俺的心情了。到那時,石姝是我黃彪的,石世宇的家產也我的。呵呵呵……聽說石世宇家財不少啊!呵呵呵……”
那個雄渾的聲音又傳入黃彪的耳朵:“看你這般心思,你怎麼去平魔?”黃彪笑道:“平魔?見鬼去吧!別人去了都送死,我能獨活?我們黃家可不做螳臂當車那種傻事。魑魅魍魎進京之日,便是朝廷滅亡之是。帶十萬精兵,出了雁門關,折向西北,再向西南,擁兵自立。屆時天下就是黃家的了。唉!你這個老兒,對本將軍的態度可是有問題啊?快快求饒,我便恕你無罪,說不定一高興,還能賞你個縣令做呢。”
秦廣王厲聲斷喝:“黃彪,你別做夢啦!”黃彪渾身一振,立即馬上跌落下來,舉目四望,哪裡還有鮮花一絲一毫的蹤跡。擡頭上看,秦廣王端坐几案之後,目光如炬,逼視着他。黃彪大駭,忙磕頭求饒:“老爺恕罪,方纔所言全是胡話,不足信啊!”
秦廣王冷冷一笑,道:“黃彪,你現在說的纔是胡話!”黃彪自知無可抵賴,便又磕頭哀求道:“老爺,我實在可憐啊!回到京城,臥病在牀,門前冷落車馬稀,抑鬱成疾,一命嗚呼!老爺可憐可憐我,開恩啊!”秦廣王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心術不正,亦應獲罪。鞭撻地獄、頂石蹲身地獄受刑後,送第十殿由轉輪王審判,覈定罪福後,發送投生。”
沒有被判永墜阿鼻地獄,黃彪大喜,正欲磕頭謝恩,已被兩個鬼卒架起,迅疾地向殿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