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春節過了,廟會開了,轉眼便要到了泰山老奶奶的生日,泰安人都盼着這一天,因爲這一天也是石敢當和鍾碧霞成婚的大喜日子。雲集泰安的香客聽說這個消息後,也都翹首期盼着這一天,希望親眼看一看石敢當和鍾碧霞的婚禮。
安牀的日子定在四月十六,大家公認的命婦是林紅,石敢當心中雖不樂意,但也提不出反對的理由。林紅欣然從命。四月十六這天,林紅精心梳洗打扮,穿一大紅的新衣,早早地來到將軍府。
新牀擺在靠新房東牆位置。林紅將牀褥、牀單、龍鳳被小心翼翼地鋪在牀上,爾後撒上紅棗、桂圓、荔枝幹、紅小豆。安牀完畢,林紅又在新房的窗子上、門上,貼上紅雙喜剪紙,爾後掩上了門。等在門前的王翠琳笑着鎖上新房的門。
這天晚上,大家又商定了其他人選,伴娘:石姝、秦憶梅;伴郎:馬厚生、甄虎;壓牀子:白氏郎。甄虎做伴郎,白氏郎當壓牀子,大家都不樂意,事情明擺的,甄虎父母雙亡,白氏郎是私生子。這樣不吉利啊!石敢當提的,大家也不好反駁,人選就這樣定了下來。
四月十八日這一天,東嶽廟廟會的最後一天,泰山上下、泰安城內依舊人山人海,往年各地的香客在這一天,香上過,心事已了,便要啓程離泰。今年不同,他們大都推遲行期,目的就是要看一看石敢當和鍾碧霞今晚的大婚儀式。
天剛亮,將軍府外便堆滿了各地香客送來的禮物:布帛、玉器、服飾、花生、大紅棗、桂圓、栗子……琳琅滿目,不計其數。馬厚生負責打理此事,鍾碧霞早有安排,凡是有拿東西來的,一定要記下來,並再帶一份東西回去,按照鍾碧霞的想法,府門外就不應該有存下的東西。然而做不到,別說讓人家帶回份東西了,許多人連名也不留一個。馬厚生渾身是勁使不上,看着越堆越多的東西,既高興,又無奈。
按照風俗,今天石振東要帶着石敢當回橋溝上祖墳。石敢當提議他和鍾碧霞回去上墳,石振東猶豫不決。石世宇道:“碧霞現在雖然是沒過門的兒媳婦,但咱石家早就拿她看作自已的孩子了,行!我這個乾爹做主,讓碧霞和敢當一起回家上墳。”石介富本欲阻止,但礙於石世宇是知縣的身份,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石振東也覺亦無不可,便答應了。
石敢當和鍾碧霞帶了祭品打馬飛奔橋溝,徑直去了山上石家祖墳。站在爺爺的墓前,十多年前那個黑漆漆的夜晚,凌亂的景像又涌入腦海,石敢當的眼淚涮地流了下來。
鍾碧霞把祭品擺好,斟上酒,點着香,燒了紙,兩個人跪地磕了九個響頭,默默地離開了石家祖墳。
下了山,石敢當和鍾碧霞打馬去了自家老宅院,接牡丹和白氏郎進城是石敢當和鍾碧霞早就商量好的。進了院子,鍾碧霞便喊起白氏郎的名字。牡丹笑着迎出來,道:“氏郎讀書去了。”石敢當道:“去哪兒讀書了?”牡丹道:“本村的私塾。”
石敢當道:“六歲不到,早點吧?”牡丹道:“氏郎喜歡讀書,鬧着要去,去就去唄。”鍾碧霞道:“牡丹姐姐,今天是我和敢當結婚的日子,俺來接您和氏郎進城。”牡丹道:“我早就聽說了,也想去,正猶豫着拿不定主意呢。”石敢當道:“還猶豫什麼,我們接上氏郎這就走。”
接了白氏郎,牡丹突然決定不去了,道:“敢當、碧霞,我不去了,你們帶氏郎走吧。”掏出一包剪紙遞給鍾碧霞,“碧霞,這我給你們剪的。祝你們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鍾碧霞接過剪紙,抓住牡丹的手,道:“姐,不是說好的嗎?”牡丹垂下眼簾,低聲道:“我不想給那個人添麻煩,他現在是戴罪之身啊!”白氏郎耳朵尖,還是聽到了,從石敢當的懷裡掙脫開,跑到牡丹近前,抓住牡丹的手,昂頭道:“娘,那個人是誰啊?戴罪是什麼意思?”
牡丹抱起白氏郎道:“兒子,你聽錯了。娘沒說什麼那個人,也沒有人戴罪。跟你叔叔和姨去吧!聽話啊!”石敢當接過白氏郎,知道牡丹主意已決,也不再勸說,正欲上馬,牡丹又掏出一對晶瑩剔透的珠子遞過來,道:“敢當,你後天就要去平魔了,這對明月珠是難得一見的寶貝,你帶上,也許平魔用得上。”
石敢當本不想要,但聽牡丹說也許平魔用得上,知道牡丹是位仙子,這樣說自然有其道理,遲疑了一瞬,接了過來,舉到眼前一看,歎爲觀止,只見四周景物全都清晰地映照在寶珠裡,他們的一舉一動清清楚楚。石敢當揣進內衣兜裡,謝過牡丹,和鍾碧霞上馬飛奔回城。回來後,便將明月珠交給了鍾碧霞。
亥時初,石敢當喜氣洋洋地出了將軍府,拾級登山,來到鏡溪峪,鍾碧霞已揹着高香在此等候,她的身旁立着大鵬金翅鳥。石敢當和鍾碧霞上了大鵬金翅鳥,大鵬金翅鳥振翅飛翔,眨眼之間便落在了天街西首。
天街寂靜無人,石敢當和鍾碧霞手拉手,肩並肩地向東走着。石敢當和鍾碧霞就早商定,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一定要給泰山老奶奶磕頭上香。今天是老奶奶的生日,白天山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時間只能選在晚上。走在寂靜的天街上,石敢當和鍾碧霞的心思是一樣的,此時此刻要是能夠見老奶奶一面該有多好啊!
鍾碧霞道:“敢當哥,你在想什麼?”石敢當道:“我在想我們燒第一柱香的那一天,老奶奶顯靈於五彩祥雲之上……”鍾碧霞道:“我也是。”兩人不約而同地仰望天空,只見天上繁星點點,星河燦爛。
到了天街東首,碧霞祠住持虛空道長率領道衆在南神門前列隊恭迎。石敢當和鍾碧霞在虛空道長的引領下,過了南神門,進了碧霞祠。碧霞祠內燈籠高掛,一片明亮。
石敢當和鍾碧霞虔誠地進入正殿,鍾碧霞拔下高香遞給石敢當。石敢當點燃高香,恭恭敬敬地把高香插好。旋即,石敢當和鍾碧霞一起跪下,虔誠地給老奶奶磕了九個頭。
石敢當和鍾碧霞與虛空道長話別後,出了南神門,徑直來到獅子峰。他們剛登上獅子峰,一個熟悉的身影倏然落在面前。石敢當和鍾碧霞大喜,慌亂跪地磕頭,齊聲道:“老奶奶……”碧霞元君一手一個把石敢當和鍾碧霞扶起來,笑道:“好孩子,我真高興啊!你們就要結爲夫妻了,從今以後要互敬互愛,守望一生!”
石敢當和鍾碧霞齊聲道:“謝謝老奶奶!”鍾碧霞又道:“老奶奶,現在能夠見到您,就是我們最大的心願!”碧霞元君道:“就你會說話。”石敢當道:“老奶奶,碧霞說的是真心話!”
碧霞元君道:“敢當,你後天就要起身平魔了,女媧讓我帶給你一件寶貝,你平魔用得上。”碧霞元君掏出瞭然鏡遞給石敢當,石敢當舉到眼前仔細觀看。碧霞元君道:“這是瞭然鏡,本是玉皇大帝御用之物,女媧被貶到月亮之上,臨別時,王母娘娘便將瞭然鏡送給了女媧。”
石敢當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用?”碧霞元君道:“世間萬物、天庭諸仙、凡夫俗子的生前身後事都能通過它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想了解誰?你想知道什麼事?直接問它就行!”石敢當大喜,道:“老奶奶,真是太好啦!平魔路上少不了它啊!”石敢當旋即將瞭然鏡揣進貼身衣服的內兜裡,又使勁按了按,彷彿怕它跑了似的。”
碧霞元君道:“不過……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使用它,有些人是沒有閱讀權限的。”石敢當道:“老奶奶,我明白。”石敢當全不介意,倒是出乎碧霞元君的意料,她希望石敢當立即使用一下瞭然鏡,她十分擔心他再沒有閱讀權限。想起自已在月亮之上,初次見到瞭然鏡那份心急火燎的樣子,碧霞元君頓覺十分慚愧。同時,心裡也情不自禁地讚歎石敢當這孩子就是大氣!
石敢當和鍾碧霞告別泰山老奶奶,高高興興地坐着大鵬金翅鳥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