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龍涎蝕仙丸

從此肥遺在青鶴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潛心修煉,功力大增,仙術也基本恢復了。只是飲水量也逐漸增多,體形也高大了許多,青鶴已經抱不動他了,只能吃力地把他拖進小溪中。青鶴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肥遺全然不覺,只是一味地陶醉於功力的精進。有一天,肥遺委頓於地,竟然不曾昏迷,自已急迫地遊進小溪中暢飲。青鶴頗感詫異,發現肥遺爬過的地方,草木盡皆枯死,驚得目瞪口呆。

肥遺躍出小溪站在青鶴面前,欣喜若狂,抓起青鶴的雙手道:“青鶴,看到了嗎?我自己能來去自如啦!每次昏迷我都擔心不能醒來,怕看不到你。這也說明,我的功力已經提升到一個新的境界。”肥遺擡頭望着明亮的天空,又道:“青鶴,我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肥遺高興抱起青鶴,這時他發現青鶴憂心忡忡地盯着小溪,肥遺順着青鶴的目光看到了枯死的草木,那是自己爬過的痕跡。肥遺渾身顫慄起來,他放下青鶴,沿着腳下枯草的痕跡,來到小溪旁,看到了水中的倒影,身軀長大臃腫,胖得變了形。肥遺頓時心灰意冷,他心裡清楚:“再也見不到從前那個瀟灑俊逸的肥遺了,很快他就會成爲一個巨人,身軀臃腫,面容醜陋。”想到這兒,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這時青鶴默默地來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靠在他身上。肥遺睜開眼睛看到小溪中青鶴婀娜的倩影,頓覺自慚形穢。青鶴柔聲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肥遺感動地流下淚來,哽咽道:“謝謝你,青鶴。”

自此肥遺便苦練功夫,心無旁騖,他朦朦地意識到冥冥之中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然而別無他途。

光陰荏苒,寒來暑往,青鶴已經記不清過了多少年月了,肥遺自信練成了絕世的功夫:開山山裂,擊石石碎,呵氣斷樹;五十六種變化,亦真亦幻;騰雲駕霧,來去自如。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巨人,他雖然可以以本來的面貌展現在青鶴面前,但是修煉之時只能以巨人面目出現。更讓他憂心的是,他的飲水量越來越大,到了最後,每次飲水竟能讓小溪斷流。

某日,肥遺從小溪中走上來,對青鶴說道:“青鶴,我們該離開了。”青鶴問道:“到哪兒去?”肥遺道:“地獄是如此之美好,我們也該遊歷一番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應該是羣雄逐鹿之時,我們豈能袖手旁觀?”聽了這話,青鶴的臉上又籠罩了一層陰鬱。

說話間,肥遺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青鶴嫣然一笑道:“你不要變來變去了,這樣會消耗你的真力。”肥遺一臉釋然,道:“我擔心天庭上的仙人會譏笑你,漂亮的青鶴怎麼嫁給了一個醜八怪!”青鶴道:“你多慮了,我還是喜歡高高大大的你,因爲那纔是你的本來面目。那怕是你匍匐在地的時候,在我的眼裡,你依然是那個高大俊逸、有擔當、一身英雄氣概的肥遺!”

肥遺聽了青鶴這番表白,感動得熱血沸騰,立即變回巨人模樣,舉起青鶴,擱在自己的肩上,仰天高吼道:“天庭諸仙,你們聽着,青鶴是我的,我肥遺此生無憾亦!”

肥遺駝着青鶴,戀戀不捨地邁步離開,肥遺回頭看了小溪一眼,突然發現那條枯草小徑竟然有星星點點的綠意。肥遺折回身來,把青鶴放下,蹲下身去,發現那星星點點的綠意是一種不知名的小草,肥遺頓時一陣狂喜,心道:“這一定是奇絕之物,別的都死了就它還活着,它得有多毒啊。”青鶴也在他身旁蹲下身來,肥遺問道:“你以前看到過它們嗎?”青鶴道:“一直有,只不過你專心修煉,不曾注意到它們罷了。”肥遺感慨道:“這些不知名的小草居然有這麼強大的生命力!”青鶴笑道:“所以啊,我們應該向這些小草學習,無論遭遇多少艱難困苦,一定要自強不息!”

肥遺心裡對這些小草派上了用場,便和青鶴一起把它們拔下來。肥遺問青鶴:“青鶴,我體內含有劇毒,你爲什麼沒有感覺呢?”青鶴道:“我有時也在想這個問題,整日朝夕相處,耳鬢廝磨,何以安然無恙?昔日,王母娘娘曾經賞過我各種奇異丹藥服過,也許就有一種是能解百毒的,或者你自身的毒性由弱到強也是一個漸進性的過程,我已經適應了。”肥遺道:“我要用它練製成丹藥。”肥遺曖昧一笑,“要麼它是解毒的奇藥,要麼它是致命的毒藥。呵呵呵……真是造化詭譎啊!想不到我肥遺也要成爲丸散丹藥的一代宗師了,天庭諸仙,你們可不要失望啊!”青鶴不解地望着肥遺,覺得他越來越捉摸不定了。

肥遺帶着青鶴遊歷地獄,所有在他腹下存活的草木,他都收集起來,待其乾枯之後,於岩石上研磨成末,用自身唾液浸潤後再摶成藥丸。肥遺對這些丹藥寄予了厚望。某日,在一條大河邊,肥遺看到了一條鱷魚正在追逐一條水蛇,他莫名地暴怒起來,跳入水中伸手抓住鱷魚的脖子把它擲上岸來,當他踏上一隻腳準備把鱷魚的頭碾碎時,突然想起他的丹藥來,他笑着讓青鶴取出一粒來,左手捏住鱷魚的脖子拎起來,鱷魚呼吸困難,不由自主地張開嘴,肥遺便用右手把一粒丹藥丟進鱷魚的嘴裡,爾後順勢把鱷魚擲出去。

鱷魚摔在地上,登時氣絕身亡,肥遺的臉上立即浮起陰冷的笑容。心道:“它是毒藥,正合吾意!”青鶴也在盯着看那死去的鱷魚。當肥遺扭頭看青鶴的時候,青鶴“啊”地尖叫了一聲撲在肥遺身上,肥遺看那鱷魚,它已經化爲一攤血水。肥遺仰天長笑:“哈哈哈……”

肥遺又向青鶴討了幾粒丹藥,到樹林裡分別捉來一隻野豬、野狼,給它們服下丹藥,皆化爲一攤血水。肥遺又將一粒丹藥投入小中,水面上立時浮起一片死魚。

肥遺又是一陣狂笑。他抱起青鶴來,興奮地說道:“青鶴,你我大仇得報矣!”青鶴懵懂地看着肥遺,肥遺已經進入亢奮狀態,說道:“呵呵呵……它太神奇啦!我斷定它是不會有解藥的,因爲它的來源種類繁雜,多得我也記不清啦!呵呵呵……青鶴,我們得給它起個好名字,叫什麼呢?就叫做龍涎蝕仙丸吧。我們不妨設想一下,在那華美的瑤池盛會上,那些所謂的高貴的天庭諸仙,每位用上這麼一粒,全部死掉是不可能,死掉一半還是有把握的。如此一來,我肥遺縱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聽了這番話,青鶴不寒而慄,立即掙脫了肥遺,跑出數十步停下來,面對着肥遺。肥遺看着青鶴,一臉不解:“青鶴……你……”

青鶴從錦囊裡倒出一粒丹藥拿在手中,厲聲道:“肥遺,答應我,不可以加害天庭!”肥遺不解地望着青鶴,支吾道:“你……爲什麼?”青鶴道:“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固然有不對的地方,與諸仙何干?果如你所言,毒殺諸仙,那才真是罪孽滔天!得到地獄又能怎樣?就算你擁有天庭,我們也會生活在諸仙的唾罵之中,更會累及我們的子孫後代!”

肥遺聽到青鶴提及“子孫後代”這幾個字時,心裡一熱。青鶴的語氣軟了下來,哀求道:“肥遺,答應我,不要加害天庭諸仙,冤冤相報何時了?”肥遺內心頗費躊躇,他從來不說違心的話,他不願意給青鶴這個承諾。青鶴急得快要哭起來,哽咽道:“肥遺,答應我吧,你爭地獄我不反對!但你不要加害諸仙。”肥遺冷冷地說道:“青鶴,你還是不明白我的心啊!我爭地獄就是爲了對抗天庭!”青鶴絕望了,舉起丹藥,哽咽道:“肥遺,既然你不答應,我就吃下這藥,從此永別!”肥遺瞬間屈服了,慌忙阻止道:“青鶴!不要,我答應你!”青鶴將信將疑,追問道:“不許反悔!”肥遺道:“決不反悔!請相信我,因爲你比他們都重要!”

肥遺雖然答應了青鶴,但依然堅持練制龍涎蝕仙丸,青鶴問他作何打算,肥遺冷冷地說道:“防身!再說它畢竟也是地獄之中的稀罕之物,留下它說不定還有其他用處。”看到青鶴不高興,肥遺便道:“你放心,我指的是有益的用途。”青鶴依然半信半疑,只好細心收好,憂慮之情絲毫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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