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 太陽苦心傅金烏

女媧拎着一提籃美食陪着太陽駕祥雲來到扶桑,扶桑因兩株巨大的桑樹依偎而生貌似相互扶持而得名,兩株桑樹高約千丈,挺立在天鑑湖畔。天鑑湖波光粼粼,在金烏光輝的映照下金光閃閃,兩株桑樹在湖中的倒影搖曳着,像是在相互嬉戲。

女媧看到扶桑的景色如此優美,不由自主地感嘆道:“自然純美,勝於瑤池。”太陽道:“姐姐,你真有眼光,平定天下之後,父皇和母后一起選定扶桑建設天庭,母后特別喜歡天鑑湖,不想金烏不同意,說扶桑是自己的地方,不允許在此大搞建設。母后便問金烏能否另選他處,爲其建一座豪華宮殿。金烏斷然拒絕。母后難以割捨天鑑湖,便退而求其次,希望金烏同意只將御花園建在扶桑,金烏寸步不讓,說自己喜歡清靜,御花園也不能建。母后很不高興,便心生一計,美食與扶桑二者金烏只能選其一,金烏很痛苦地選擇了扶桑,放棄了美食。母后礙於顏面也只好斷絕了金烏的美食。”女媧道:“我怎麼不知道?”太陽笑道:“你的心思只在地獄生靈的身上,其他的事自然高高掛起,不像我整天游來逛去,知道的故事自然很多。”女媧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母后是因爲鎮天劍才讓金烏一步?”太陽道:“肯定是啦!”

女媧和太陽剛到天鑑湖湖畔,站在桑樹樹巔上的金烏便發現了他們,百無聊賴的金烏驚喜萬分,展開翅膀飛下桑樹,迎了過來。女媧感到眼前亮的刺眼,周身灼熱刺痛,只聽太陽道:“姐,莫忘念避火咒。”女媧唸了避火咒,周身灼熱頓時退去,這時金烏已來到近前,收了雙翅,周身被一團溫熱的火球裹着。女媧打量着眼前這個神奇的精靈,一眼就喜歡上他了,金烏的嘴是紅色的,眼睛是黑色的,翅膀是金黃色的,羽毛是黑褐色,如盔甲般堅硬,他有三隻足,呈烏黑色。

太陽道:“金烏兄,一向可好?”金烏的眼睛盯着女媧手裡的提籃,心不在焉地回道:“好……好……好啊……你好久也不來看我啦!”

顯然金烏是垂涎提籃中的美食,女媧和太陽都看出金烏的心思,太陽向女媧丟了個眼色,女媧左手提着提籃,右手揭開提籃蓋,一股香氣撲面襲來,女媧將提籃遞到金烏面前,金烏探頭一看笑逐顏開,提籃內盛有一塊烤肉,一條薰魚,一隻蟠桃,一罈美酒。金烏的眼裡心裡便只有這些美酒佳餚了,一隻足支撐着身體,另兩隻足伸進提籃,一隻足抓起烤肉,一隻足抓起薰魚,咬一口烤肉還沒嚥下,接着便又急切地咬了一口薰魚,須臾之間風捲殘雲,桃也啃了,酒也喝了。金烏心滿意足地長吁了一口氣:“啊……真是美味啊!”

太陽不失時機地說道:“金烏,桃和美酒是我姐專門爲你準備的。”金烏向女媧致謝道:“多謝女媧。”女媧嫣然一笑道:“我們都應該謝謝您纔是啊!您每天都給天庭帶來光明和溫暖。”金烏的臉上顯現出一絲驕傲之色,但讓他回味無窮的還是那些剛剛下肚的美味佳餚,想起這些便有些許的失落感,心中暗想:“何時能再吃到這些美味呢?”

女媧看出了金烏的心思,衝太陽使了個眼色,太陽心領神會,撫摸着金烏的翅膀,笑道:“金烏,好吃不好吃?”金烏的臉上浮現出一副無窮嚮往的神態,道:“好吃好吃,酒更好喝!”女媧笑道:“金烏,你想不想天天這樣啊?”金烏沮喪地說道:“晚啦!當初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相中了扶桑這塊風水寶地,我說啥也不肯相讓,否則現如今也是金玉美食的日子啊!”女媧問道:“你後悔了?”金烏搖頭道:“不後悔!”

太陽躊躇了一瞬說道:“金烏,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金烏笑道:“當然啦!這還用說嗎?”太陽道:“實不相瞞,我姐姐今天來到扶桑是有一事相求。”金烏心中對女媧充滿了好感,道:“快快請進!”女媧道:“金烏,地獄裡的生靈成批成批地死掉,如果您能分出一半的時間去巡遊地獄,他們就會一天一天地好起來。”金烏斷然拒絕:“不可能,我喜歡清閒和自由,豈能終生奔波。”女媧絕望了,流淚乞求道:“金烏,我求你啦。”金烏道:“女媧,他們不值得你那麼做……我很討厭他們,他們太下賤啦!相互獵殺而食。女媧,他們不值得你那麼做!”女媧哽咽道:“我必須去幫助他們!因爲那些生靈是我的孩子,無論他們多麼低賤,我都不會拋棄他們。金烏,求您啦!假如你答應我,我每天都給您送飯來,讓您吃遍天庭的美味佳餚!”金烏冷笑道:“你小看我啦!難道你的臉面比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還要大?”

女媧絕望了,眼神充滿了乞求盯着金烏,金烏漠然視之,昂然慨嘆道:“佳餚誠可貴,美酒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旋即,金烏長嘯一聲,振翅而起,攜一片光芒躍上桑樹之巔。

女媧頹喪地倒下,太陽無奈盯着桑樹上的金烏,金烏大聲吼道:“女媧,太陽,我是不會改變自己的原則的。”

無奈,女媧和太陽離開扶桑,回到天庭。太陽安慰女媧道:“姐姐,對不起,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吧。”女媧道:“金烏只有貪嘴這一個薄弱環節可供我們利用,這個辦法拿不下來,其他辦法更是渺茫。”太陽道:“可是,事實證明這個辦法是不行的。”女媧堅定地說道:“行與不行,我們再試一次就知道了。”

又過了幾天,女媧和太陽再次來到扶桑,女媧依舊拎着一個提籃。金烏看到後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們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女媧手中的提籃。女媧笑着打開提籃,頓時香氣四溢。金烏垂涎欲滴,探頭觀看。提籃之中放着烤羊腿、香腸、香瓜和美酒。金烏從未見過烤羊腿和香腸,警覺地望着太陽。

太陽道:“金烏兄,快請享用。”金烏道:“這是什麼?”女媧看出金烏的心思,笑道:“金烏,放心吃吧!我們是不會加害於你的,我既然說過要讓你吃遍天庭的美食,我就一定要做到!”金烏問道:“天庭的美食很多嗎?”女媧道:“多啊,多得看不過來,數不清。”金烏一臉欽慕,感嘆道:“還是玉皇大帝的日子爽啊!”金烏心裡涌起一股醋意,心中暗自懊悔:“當初真不該幫着鑄成鎮天劍!沒有我金烏,恐怕也沒有你玉帝老兒的今天啊!”

太陽催促道:“金烏兄,傻愣着幹什麼?快吃啊!”女媧笑吟吟地端出烤羊腿遞到金烏的嘴邊。金烏痛苦地嚥下一嘴的饞涎,囁嚅道:“我……我……我是講原……原則的。”金烏痛苦地將目光從烤羊腿上移開,朗聲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吾去也!”

金烏振翅高飛,回到桑樹之巔。

女媧失望地收起烤羊腿,拎着提籃和太陽落寞地離開了扶桑。金烏立在桑樹之巔,伸長脖子,痛苦地盯着女媧手中的提籃,直到消失。

以美味佳餚爲誘餌讓金烏就範的計策至此算是徹底失敗了。女媧無計可施,整日憂心忡忡,形容日漸憔悴。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看在眼裡亦是着急萬分,無計可施。某日王母娘娘問玉皇大帝:“一點辦法也沒有嗎?”玉皇大帝搖頭道:“沒有!能幫女媧了卻心事的只有金烏,這個金烏你比我還清楚,性情倔強,桀驁不順,求他幫個忙,比求我還難。”王母娘娘道:“玉帝,您何不另闢蹊徑呢?”玉皇大帝面露驚喜之色:“有辦法嗎?講一講。”王母娘娘道:“辦法其實很簡單,事情明擺着呢,救助地獄裡的生靈就是幫女媧,舉天庭之力難道還不能讓那些生靈轉危爲安嗎?”玉皇大帝肯定地說道:“沒辦法!我又何償不想這樣做呢?自從觀音菩薩代表佛教去地獄救苦救難,我就慢慢地改變了對地獄生靈的看法,是的,我的確討厭他們,獵殺相食,全無倫理底線,但我相信他們經過自身不懈地努力和提升,一定也會達到天庭的境界。我暗暗地決定,天庭從此不再歧視他們,也要救助他們,但是怎麼救呢?救一個、兩個,易如翻掌,救他個千千萬萬也可勉力可爲,但要救一個族羣,絕無可能。救得了一時,能救得了一世嗎?”王母娘娘道:“救不了,那些生靈只能自生自滅了?”玉皇大帝深沉地說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由他去吧!”

太陽來到兜率宮拜見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以爲太陽又來討要丹藥,忐忑不安地問道:“太陽,這次你要什麼靈丹妙藥啊?”太陽面色凝重,回道:“我不要丹藥,想尋一件寶貝。”太上老君面露爲難之色,支吾道:“什麼……什麼寶貝?只要兜率宮有的你隨便拿。”

太陽問道:“有沒有一件寶貝,比如說把我們倆手或腳縛在一起便再也分不開。”太上老君愣了一瞬,徐徐說道:“還真有這麼一件。”太陽大喜,急切地問道:“真的,送……送……”太陽突然想到太上老君並不大方,急忙改口,“借我一用,好不好?”太上老君笑道:“是不是喜歡上那位仙女啦?人家不聽話,便要強出手啊?”太陽矢口否認:“不是!”太上老君一臉狐疑,問道:“你討這樣一件寶貝幹啥?”太陽不肯說出真實用途,於是將計就計,尷尬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上老君笑了,自負地說道:“這個寶貝叫連心環,待我取來與你。”太上老君說完這話離開了客廳,去了藏寶室。

須臾,太上老君回到客廳,手上拿了一個金色的圓環,太陽起身相迎,太上老君道:“這就是連心環。”說着便套進一隻手,並示意太陽也套進一隻手去,太陽從之。太上老君念動緊心咒,連心環頓時把太上老君和太陽的手臂緊緊地縛在了一起。太陽故意拼命掙脫,但是一點效果也沒有,連心環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太陽高興萬分:“老君,快快與我……”太陽擔心太上老君不肯相借,遲疑了一瞬,又道:“用後即刻歸還!”

太上老君用犀利的目光注視着太陽的眼睛,太陽頓時彷彿失去了記憶一般,腦海裡空蕩蕩的。太上老君詭秘地笑了笑,然後轉身去了煉丹房,太陽懵懵懂懂,亦步亦趨地跟着太上老君,太上老君立在煉丹爐前,看了太陽一眼,自負地笑了,太陽也在盯着煉丹爐笑着。太上老君唸了鬆心咒。連心環鬆動脫落,太陽慌忙抓在手中,恍然大悟,道:“老君,原來這連心環還有攝奪魂魄之功啊!”心中暗喜:“若得此寶貝,不怕金烏不聽調遣。”太上老君道:“所以,它才叫連心環嗎?”太陽欣喜道:“這真是一件難得的寶貝。”太上老君道:“所以我始終將它珍藏着,除我之外你是第一個見到它的神仙。”太陽慌忙致謝道:“多謝老君厚愛!”

太上老君將緊心咒授給太陽,太陽緊記在心之後,便匆匆離去,太上老君追着喊道:“太陽,我還沒教給你鬆心咒呢!”太陽不假思索地回道:“不用啦!”太陽匆匆離去。

望着太陽消失的背影,太上老君自言自語道:“你這個小娃娃,連鬆心咒也不學,還唸叨着要還我?到底還是露了馬腳啊!不過,你佔爲已有也好,省得我整日擔心落到我那個徒弟手中,他是個花心大蘿蔔,若是拿到連心環,不定要給我惹出什麼麻煩來呢?”太白金星哈哈一笑,又道:“太陽啊太陽,我看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你不學鬆心咒,到時不還來求我嗎?到底還是個小娃娃啊!”

太陽離了兜率宮,起祥雲直奔扶桑而去,須臾便至。太陽降至天鑑湖畔,金烏立於桑樹之巔,木然地看着太陽。太陽道:“金烏,我是來和你告別的,下來相見啊!”金烏道:“我不答應你巡遊地獄,難道朋友也做不成啦?既然不是朋友,再來告別,豈非多此一舉?”太陽笑道:“金烏兄,我可沒有那麼小心眼,還有幾天我就年滿十八週歲了,父皇命我巡視天庭。因此,今後若無天庭的命令我就不能來扶桑了,故此我特來向您告個別!”金烏聽聞此言一臉傷感,黯然落至太陽身旁。

太陽刻意地問道:“金烏兄,爲什麼不高興啊?”金烏道:“我就你這麼一個朋友,今後你也不來看我了,人生的樂趣丟了一大半,故而心中大爲傷悲。”太陽笑道:“我怎麼會捨得下金烏兄呢?”太陽拿出連心環遞給金烏,金烏接過來問道:“送我的?”太陽道:“對!送你的。它叫‘連心環’,乃是兜率宮裡的至尊寶物,特地討來送您。”金烏警覺地問道:“無功不受祿啊!”

太陽道:“金烏兄不要多心,我來給你說一說這連心環的妙處,連心,顧名思義心連心,你若戴上它,便能時刻感覺到我的存在,就不會孤單寂寞了。”金烏大喜,忙道:“真的?”太陽道:“真的!”

金烏一隻足支撐着軀體,一隻足拿着連心環,另一隻足伸進連心環內。太陽眼疾手快,立即將自己的右手臂伸進連心環內,念動緊心咒,金烏的一隻足與太陽的右手臂頓時被連心環牢牢地箍在了一起。

剎那間,金烏便明白過來,氣得渾身顫慄,眼睛裡噴出火焰裹住了太陽,太陽目視着金烏,眼睛裡充滿着歉疚和期待,太陽周身的火焰漸漸地消失了,金烏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太陽。太陽道:“金烏,張開你的翅膀吧!”金烏張開雙翅,一團烈焰把它和太陽裹了起來,太陽起祥雲,攜金烏巡遊地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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