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不知道她是怎麼回去的,她坐在沙發上發了好一會兒呆然後起身去了洗手間,掬了一把熱水拍了拍臉。
對着鏡子看了好一會兒,視線落到溼噠噠的頭髮上,她皺了皺眉,這才意識到有些冷,便伸手拿了毛巾胡**了兩把頭髮。
還是冷。
林霜忍不住有些發抖,甚至牙齒都開始打顫,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溼噠噠的呢子大衣,伸手擰了擰袖子上的水。
她微微低頭神經質地盯着那些水滴,看它們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啪嗒一聲,四分五裂。猶如盛開了一朵嬌小的雨花,瞬間湮滅。
她突然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出了洗手間,推開臥室的門換了件乾衣服。
拿着溼淋淋的大衣走到客廳掛在門後,林霜下意識擡頭看了眼牆上的吊鐘,已經是晚上八點五十四分。
這個時候沈慕寒在哪裡呢?
是不是已經休息了?
他們會說些什麼呢?
他有沒有吃飯?
想到這裡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經好幾頓沒有吃飯了,但她絲毫不覺得餓,林霜想了想還是直接回了臥室。
脫了鞋子就掀開被子躺了進去,連外衣都沒有脫。
不多時林霜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一直做夢,不停地做夢,做不同的夢,但每一個夢的最後一個場景都是沈慕寒背對着她往前走。
不停地往前走。
她不停地追,不停地喊,不停地哭。
可他就是不回頭不停留,她怕極了,難過極了可就是醒不過來。
她覺得很難受,熱,熱得像行走在找不到出口的炎炎沙漠,那樣絕望那樣恐懼,又好似被人扔進了柴火堆,每一寸皮膚都灼痛難忍。
等她終於把被子踢掉把手和腳拿出來。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又開始冷,猶如一瞬間從炎熱的夏季過渡到了冰雪覆蓋的冬季。
冷,冷的她皺緊了眉頭無意識地在被子裡蜷縮成一團。
這樣的冷熱交替,她渾渾噩噩地似是清醒着又好像毫無意識。腦中反反覆覆裝的全是一個沈慕寒。
林霜皺着眉,翻來覆去,不知翻到了第幾遍她終於睜開了眼睛,無意識地伸手抹了抹臉,一臉的水。不知是汗還是淚。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醒來了,她頭昏腦漲,什麼都沒法思考,像是整個人都被人抽空了但她還記得她想要找沈慕寒。
她艱難地伸手摸到了手機,努力睜大眼睛翻到沈慕寒的名字,顫抖着手撥了那個號碼。
林霜趴在牀上,她的意識越來越遠但還是強迫自己盯着屏幕看。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直到手機屏幕黑下來她才終於反應過來似的,又按亮了屏幕,再次撥打那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個機械的女聲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林霜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到屏幕上,摔得粉碎。
她把臉埋在枕頭裡,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被她壓在臉頰下面的手機似乎震動了很久,但她沒有興趣也沒有力氣去理會,漸漸地也就停了。
可能是掛了,也可能是她睡着了。
謝陸林放下手機,他擡頭看了眼窗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披了一件羽絨服就出了門。
天很黑,雨已經停了,風也不大。
謝陸林的摩托車騎得飛快。到了林霜樓下他的雙手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但他沒敢多耽擱直接就朝樓上奔去。
他伸手拍了拍門,喊了兩聲,沒人應。
他一急用力猛了些。直接將門推開了一條不小的縫,謝陸林愣了愣才急忙衝了進去,也顧不上關門。
衝進臥室看到林霜才鬆了一口氣,“霜霜?睡着沒有?給你打電話也不接嚇死我了,怎麼晚上也不鎖門啊?”
沒人應。
謝陸林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他兩步走到牀邊。俯身將被子掀開一個小角,露出林霜淚跡斑斑的臉。
他的心猛地一滯,慌忙伸手輕輕晃了晃林霜的肩膀,“霜霜?怎麼了?你別嚇我”
依然沒反應。
謝陸林慌了,他幾乎顫抖着伸手摸了摸林霜的額頭,燙的嚇人。
“該死!”
他看了眼林霜紅的不正常的臉,緊蹙着的眉,心臟突然像被什麼堵住了,悶悶的難受。
他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冷靜冷靜,然後在腦中回想發燒時應該做些什麼。謝陸林猛地衝進了洗手間,拿了乾毛巾,倒了些熱水學着電視上的做法把毛巾弄溼。
卻不想水燙的很,他哀嚎一聲急忙縮回了手,猛甩了幾下手纔拿着毛巾進了臥室。
小心翼翼地把林霜的腦袋扶正,然後把冒着熱氣的溼毛巾搭在她的額頭上,他看了她兩眼,“別動,等會就好了”
林霜沒有睜眼睛,她動了動嘴脣,聲音很輕很弱地說了個“慕寒”,他聽到了,但他假裝沒有聽到。
謝陸林嘆了一口氣在牀邊坐下,過個十分鐘就給林霜重新熱一下毛巾,這樣換了五六次林霜的溫度才終於降了些。
“我去給你買藥,乖,好好等我回來”謝陸林起身給林霜掖了掖被子,戀戀不捨地看了她兩眼纔出了臥室。
他在屋裡找了好一會兒找到鎖和鑰匙,把門鎖好了這才放心地下了樓。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八分,加上夜裡有些冷,附近的幾家藥店都已經關門了。
謝陸林敲了好一會兒才敲開了門。
“小夥子,這麼晚來買藥,女朋友生病了?”老闆娘笑眯眯地拿了兩盒退燒藥遞給謝陸林。
謝陸林笑了笑,沒有反駁。
拿了藥沒有片刻耽擱就往回趕。
謝陸林倒了熱水試了試溫度才走到牀邊坐下,把林霜扶了起來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來,喝藥,喝了就不難受了”
林霜咕噥了兩句,張嘴把藥吞了下去。
“慕寒,慕寒……”林霜睜着眼睛望着他,卻沒有焦距,像是透過他在看別人。
他的心臟猛然抽痛起來,她說的那麼清楚叫他想裝作沒聽見都裝不下去。他不怕他喜歡的人因爲另一個人哭泣,他只怕她就算流淚喊的也是那個人的名字。
“乖,睡覺吧,我在這裡”謝陸林摸了摸林霜的頭髮。
林霜笑了兩下才閉上眼睛滿足地睡去。
“如果不快樂就回來吧”謝陸林又看了她好一會兒,他不敢大聲怕她聽見。
直到林霜睡熟他才走到客廳,撥了沈慕寒的電話,依然是關機。
“草!”
他舉起手機就要往沙發上摔,突然想到臥室的林霜又忍住了,謝陸林在沙發上坐了好大一會兒。
那一晚謝陸林搬了個椅子在林霜的牀前坐了一夜,身上只蓋了一張薄毯,他不敢睡得太沉,不到一個小時就會突然醒來。
見林霜睡得很好,他纔敢閉上眼睛繼續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