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路拋下了她。

抱着受傷昏迷的江黎匆匆去了醫院。

衆人的眼光如同一把把利刃,一刀一刀刺進阿九的心臟。

老太太氣的要命,拉着阿九就要走,阿九搖搖頭,只讓她先回家。

阿九淡定的處理着沈路留給她的殘局,沈老爺子估計也看不下去了,他一臉慚愧的走過來。

“阿九,是沈路那臭小子對不住你,但是畢竟人命關天啊!你說對不對?”

阿九點點頭,沒做反應。

等到處理完一切,沈青顏抱着她,想要給她一點安慰的時候。

阿九推開了她。

一個人,發了瘋似得跑了出去。

雷聲隆隆,雨下的很大。

如同子彈一樣噼裡啪啦打在她身上的雨水,還有乾澀的眼睛裡涌出來的不明液體。

心臟一陣一陣的抽搐。

白色的婚紗被雨淋溼後顯得格外笨重,臉上的眼線,粉底,都被沖刷得十分狼狽。

阿九忍不住苦笑,她打了一輛的士,跟司機說了一聲去鄰市就不再說一句話,司機是個老實人,看她的樣子心中明瞭,也不說話,開了個音樂就自顧自的開車。

“十年之前

我不認識你 你不屬於我

我們還是一樣

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 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難免淪爲朋友”

陳奕迅慵懶的嗓音直直的戳進阿九的心窩。

九年之前,我不認識你。

九年之後,你傷透我心。

沈路,人生真的很有意思。

阿九想,如果沒有遇見沈路就好了。

阿九想,沈路,這回我真的找不到理由原諒你。

阿九想,沈路啊!就此別過吧!

這一路上,阿九被雨淋溼的身子瑟瑟發抖,司機看到了,開了暖氣,她才漸漸鎮定。

暖得了身子,暖不了心臟。

阿九來到了曾經和沈路掛愛情鎖的公園。

這時候,雨早已經停了,天空明媚了起來。

阿九一步一步走在長長的青石階梯上,走累了就提着婚紗坐着發呆,時不時用手摸摸脖子上的用鉑金項鍊穿起來的鑰匙。

記憶如同洶涌的河水猛的撲了過來,讓阿九措不及防的被淹沒。

“這麼懶,我揹你吧!”

“別,我太重,會壓壞你的。”

“就你那骨頭架子,壓不壞我。

紅豆杉上的紅果子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阿九想到了一個詞: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好殘忍的字眼。

被風雨打擊過的枯藤和愛情鎖依然屹立在原地,阿九望着,只覺得心中生畏。

她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了那把天藍色的鎖,取下脖子掛了許久的鑰匙,用鑰匙對準了鎖。

鎖開了,心門卻關了。

阿九似笑非笑的的摸着鎖上面刻着的字眼。

沈路阿九,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不不不。

該是好聚好散。

“這個我得留着,說不定你以後對我不好,我就把鎖給解開,然後你就再也沒有機會和阿九天長地久了。”

阿九想起從前自己說的話,忍不住笑了,自己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她把鎖埋在了原地,起身時,鼻子不知道被誰捂住,一股刺鼻的味道衝進了她的腦子,眼睛一黑,暈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阿九下腹一陣一陣的抽痛,就像有一雙手,在肚子裡攪啊攪,攪得裡面的五臟六腑全部移位,然後一股熱流緩緩流出。

她哭着醒來,看到的卻是冰冷的白色,還有穿着白色衣服,給她手術的醫生。

阿九忍着疼痛,“求你了,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醫生許是被阿九淚流滿面的模樣給嚇到了,他怔了怔,才用安撫的語氣輕聲說。

“小姑娘,我們都是爲了你好!”

阿九搖頭,一個勁兒的求他,眼淚一行一行的流,可是沒有人理她,再也沒有人理她。

這其中,她疼暈了五次,暈了又醒,暈了又醒,那醫生實在是看不下去,又給了她一針麻藥。

阿九在夢裡,看到了那個臉上肉嘟嘟的小孩子,那是個男孩兒,三四歲的模樣,眉眼之間像極了沈路。

他衝着阿九笑,兩顆大門牙露了出來。

阿九聽到他稚嫩的聲音喊着媽媽。

阿九欣喜的想要跑過去抱住他,可他彷彿被什麼驚嚇到了,連連後退,蹲在地上開始哀嚎,一行行鮮紅滾燙的血淚從他的眼睛裡流了出來。

他衝着她伸了伸手,“媽媽!”

“寶寶!寶寶!”阿九幾乎是飛也似得衝了過去抱住那小小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爲他擦乾淨不斷涌出來的血淚。

最終還是死了,在夢裡,他死在她的懷裡。

阿九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李落落。

李落落畫着精緻的妝容,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阿九來不及問,只想着摸肚子。

只是,摸到的只有光滑平坦的小腹,甚至連贅肉都沒有。

阿九神色恍惚的看了眼李落落,“我孩子呢?”

李落落只是笑,不回答。

“我求你,告訴我,我孩子在哪兒?”阿九突然就崩潰了,整個人開始放聲大哭。

李落落勾着嘴角,手指輕輕的替阿九拂去眼淚。

“阿九啊!你沒有孩子了,”李落落一頓,“就跟我一樣。”

阿九逼退了眼裡的淚水,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啞聲說:“你騙人!”

李落落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她嘲諷的望着阿九,“你兒子死了。”

你兒子死了……

你兒子死了……

你兒子死了……

阿九失魂落魄的坐在牀上,腦子裡一直在回放李落落的話。

果然是個男孩子麼?

如果他長大了,一定很像沈路。

阿九想着,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李落落被阿九的笑容給嚇了一跳,彷彿氣急了,她一隻手攀住了阿九的肩膀,隱忍多時的親吻如同狂風暴雨一般落在了阿九的臉上,脖子上。

在她嫌麻煩似得要脫掉阿九衣服時,阿九才反應過來,急匆匆的推開了她,順手給她來了一巴掌。

“你瘋了啊?”阿九瞪着她。

李落落摸了摸被打的那一半臉,嗤笑的說道:“我瘋不瘋不用你管,你只要知道,從此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