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噩夢嚇醒的,一醒來卻發現自己睡在乾淨溫暖的牀鋪上,要不是頭疼提醒我被人灌了兩瓶酒並不是幻覺,我還以爲我仍在肖總身邊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
我坐了一會,等疼痛緩解了一會想起牀,卻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你終於醒了。”
我驚了一下,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是會所樓上的套房,而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灌我酒的元兇。
我嚇得忙在牀上坐好,昨天我敢保證我做得中規中矩,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可是就是不知道怎麼惹怒了這位老闆,我從未碰過如此喜怒無常的人,如今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
我乖乖在牀上坐着,看着他慢慢朝我靠近,他身上穿着熨燙平整的淡藍色條紋襯衫,襯衫下襬收進黑色西裝褲裡,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腿又長又直,把視線望上擡擡,這人的臉更是完美得無可挑剔,細長上挑的眼睛,筆直高挺的鼻子,單薄殷紅的嘴脣,從五官裡透出一股成熟的氣息,這與他的年齡很不符。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說:“我還以爲這裡的人都挺能喝的呢,沒點酒量怎麼出來混的,”說着他掏出錢包,往我面前甩了一疊現金,說:“這是賞你的。”
紙幣散落在白色的被子上,我愣了愣,還以爲他還會想出什麼手段折磨我,沒想到竟然這麼幹脆地給了錢,我粗略數了一下,雖然沒有昨晚數值多,但也不算小數字了。
他依舊站在牀前,我也不敢去撿錢,生怕還有什麼吩咐,只好繼續低着頭,可是我等到的卻是一聲輕蔑的笑聲:“怎麼不撿?嫌錢少?”
我驚了一下,忙說:“不是的,不是嫌少。”我忙把錢一張張撿起來收在手裡,可是我又聽到了一聲輕笑:“還真是愛錢如命,怪不得當年會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一愣,失去意識前的那一瞬思緒又回到了腦海裡,那是個溫柔如水的男孩,他把我捧在手裡哄,曾騎着車穿過半個城市只爲給我吃一個冰淇淋,而他自己卻被烈陽曬得皮膚通紅,他是我的初戀,也是至今我唯一愛過的人。
而就在我的思緒飛向遙遠的過去時,站在我面前的人伸出手擡起了我的下巴,他黑色的眼眸緊緊盯着我的眼睛,在他瞳孔的倒影裡,我看到一個呆愣住的自己,他輕輕皺起了眉,說:“該不會你到現在還沒想起我是誰吧?”
從我呆滯的表情裡他得到了答案,他笑了一下,似乎有點苦澀,“好心給你個提示吧,我的名字叫程世容,這下可以想起來了吧?不過你伺候過那麼多男人,名字可能也忘了吧。”
說完他嫌棄地甩開了我的下巴,我如同被甩了巴掌一般瞬間清醒,我連忙抓住他收回的手臂,激動地忍不住聲音顫抖起來:“世容?世容!真的是你嗎?”我沒有想到我還有機會再見到他,而他的相貌氣質與五年前相比變化了太多,五年前程世容是個年輕而富有活力的少年,他愛打籃球,因爲營養跟不上快速抽長的身體,他又瘦又黑又高,但是他卻擁有最好看的笑容,但是眼前這個男人,成熟穩重卻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可怕氣息。
“你幹什麼!放開你的髒手!”程世容生氣地斥責我,並用力甩開我的手,我被甩在牀上,我擡頭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在他臉上看到了明顯的嫌惡。
我收回了手,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從未幻想過和程世容相逢,一是明白自己不知道還有沒有出去的那一天,但是大部分是因爲我認爲這樣的我無法配得上他,我沒來得及把完整乾淨的自己交給他,更不敢給妄想他還能接受已經不完整的我。
可是我沒料到他會這麼嫌棄我,嫌棄到斜着眼看我。
那冰冷嫌棄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剜着我的心,我蜷着身體,想捂住那一塊發痛的地方,卻在此時聽到程世容說:“你哭什麼,這些錢難道還不夠嗎?”
說着又從錢包裡掏出幾張紙幣甩在我臉上,紙幣鋒利的邊緣劃破了我的臉頰,淚水在臉頰上滑過,帶着鮮血滴落在紙幣上。我這才發現,我的手裡還攥着錢,紙幣被揉得不成樣子。
程世容冷哼了一聲,隨後離開了房間。
“啪嗒”一聲,門關上,我如同斷線的人偶一般癱軟在牀上,身體的疼痛跟心裡阻塞一般的難受讓我慢慢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