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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只曾爲你留(網絡名 與你有關的事 ) 29、

T市,九月

雖已是夏末,但T市的天氣仍舊蘊着一股熱氣。UC小 說網:百年老校T大內到處是枝繁葉茂,直聳遮天的古樹,爲這炎炎夏日憑添了許多陰涼。

T大建校早,放眼望去,還能瞧見帶着蘇式建築特色的樓房。在樓房前擺了許多桌子,後靠的大樹上扯了許多條幅,上面無一例外是這幾個大字——歡迎新同學。

新學年開學這一天,永遠都是最熱鬧的。

無數的新生和老生紛紛涌入這個學校,讓安靜了一個暑假的校園頓時又沸騰起來。

學生宿舍裡,到處都是新生和新生家長。一個提着行李箱在這中間穿梭的瘦小身影便顯得比較特殊。

那是——溫遠。

九月一日報道,溫遠趕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她的報道過程簡直太曲折了,從進入校門那一刻開始,就不停的在問路。

在校園裡溜達了將近一個小時纔在衆學院中找到了經管院的報到處,不幸的是今年各大高校都擴招了不少,所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各個報到處前都圍滿了人,兩張桌子拼成的報到處被這些人圍在了中間,看上去甚是擁擠,溫遠一個小身板,擠在裡面異常痛苦。好不容易辦好了手續,學院還算負責,派一個學長帶路把她送到宿舍,否則,還得要再折騰一小時。

站在宿舍門前,溫遠深深地鬆了口氣。

正待推門而入,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了,一個扎着高高的馬尾辮的同學從裡面探出頭來,看到溫遠,兩人同時被嚇了一跳。

還是那位同學先反應過來,“你也是這個宿舍的吧?”

“是的呢。”

溫遠笑得眉眼彎彎。

這姑娘逢人就笑,馬尾辮同學立刻就對她有了一絲絲的好感,她幫着忙把她的行李提了進來。

進了門,溫遠又被裡面的陣勢嚇了一跳。

這棟宿舍樓也算是新樓,每個宿舍的樣式都是按照四人間來設計的,下面的是桌子,牀在上面,每邊個兩位。溫遠的鋪是四號鋪,進門右手第一個鋪。

這宿舍面積不算大,現下,這小小的空間是擠滿了人。大部分都是家長來送,進了這宿舍,也是家長幫着拾掇。

馬尾辮同學放下她的行李,大大咧咧地伸出手:“認識一下吧,我叫劉春喜,你叫什麼名字呀?”

溫遠聽着這個名字,忍不住想笑。

春喜同學想必也是知道自己這個名字有多純樸,不但沒生氣,反倒是說:“別光笑我啦,你倒是說呀。”

溫遠伸出自己的手,“我叫溫遠。”

“好名字!”春喜感慨。

溫遠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一個粗粗的中年女音響起:“春喜兒,快把你的東西拾掇進櫃子裡去!”

劉春喜衝她吐吐舌頭,轉身去忙。

溫遠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牀鋪,從行李箱中取出壓縮袋裡的牀單和被褥,扔到牀上,開始鋪牀。

對鋪的牀是家長給鋪的,女孩兒站在下面整理東西,與溫遠目光交匯時甜甜一笑。女孩兒叫周垚,來自南方,聲音帶着口音,不過卻也不大難懂。周垚的媽媽讚許地看着溫遠:“小丫頭一個人過來的?真不錯呀!”

溫遠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低下頭繼續忙自己的。

在T大,十一點便可以去食堂吃飯了。按照常理,大學食堂的飯都好吃不到哪去,可總有幾個特殊的學校,他們提供的飯菜,質和量都屬上乘。

T大就是這樣的學校,所以到了吃飯的點兒,家長們都帶着學生直奔食堂。春喜走之前招呼溫遠和他們一起去,畢竟是不熟,溫遠沒好意思去,便一個人留在了宿舍裡,默默地收拾着東西。她帶的東西不多,也用不了太多,因爲大部分東西學校都會給配發,質量也還算不錯。更何況,她還是一個人來。

父親溫行禮自母親喬雨芬出院之後就一直在忙工作。喬雨芬身體原本是恢復的差不多了,可不知怎的,八月下旬又開始鬧起了毛病,雖不像上次那麼嚴重,卻也需要人看顧。這樣成奶奶也送不得她。

溫遠自然是不會讓家裡爲難,主動拒絕了喬雨芬讓警衛員開車送的提議。反正B市距離T市這麼近,火車半個小時便到,方便又快捷,她也沒有多少東西,自己過來便可。喬雨芬也沒有堅持,給了她一張卡,裡面有學費和這大半年的生活費,其他一切隨她。

溫行之這段時間人在香港,之前提過讓賴以寧開車來接她,溫遠也拒絕了,她覺得自己能行。考慮到這位小朋友比較脆弱的自尊心,又有些敏感,溫行之也沒有勉強她。

溫遠嗷嗚地哀嘆一聲,把腦袋埋進被子裡,看來,她這略微有些悽慘的現狀,還是她自找的。

或許是老天爺也可憐她,溫遠在被子裡悶了一會兒,她的手機就響了。溫遠手忙腳亂的接了電話,那人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了過來。“到學校沒?”

“嗯。”

“行李收拾的怎麼樣了?”

“收拾好了。”

“那你出來罷,在校門口等我。”

溫遠一愣,“你不是在香港?”

“嗯,回來了。”溫行之說,“十分鐘後到你校門口,你是不是還沒吃午飯?”

溫遠頓悟:“我馬上就來!”

掛了電話,溫遠同學一掃沮喪之情,下了牀,登上鞋,對着鏡子攏了攏頭髮,就下了樓。好在他們的宿舍樓離校門口很近,不到五分鐘,溫遠就等在了路邊。出乎意料的,溫行之的車已經等在了校門外。

因是開學第一天,校門口停了很多車,而且溫行之也換了輛比較低調的suv來接她,不過溫遠還是第一眼就認了出來,因爲他降下了車窗,整張側臉都露了出來。

溫行之近兩週都在香港出差,所以溫遠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了。她在原地頓了一下,步伐輕輕地向suv走去。溫行之也瞧見了她,長臂一伸,打開了副駕的門,溫遠站在車門口,看着他神清氣爽的模樣,便扁了扁嘴,繞到了後座。

她是純粹把他當司機了。溫先生察覺到溫小姐的彆扭情緒,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緣由,眉頭微微一挑,再伸臂把副駕門一關。啓動車子的引擎,慢慢地滑進了車道。

溫遠同學被無視了,於是從後面不滿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喂。”聲音悶悶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午十點。”

溫遠愕然:“那你是直接過來的?”

溫先生沒回答她的問題,只說:“坐好了,不要亂動。”

溫遠同學忽然有點兒開心,接了電話,她還以爲他早回T市了,是因爲自己拒絕的那麼果決纔不來學校看自己的,沒想到他是今天的飛機,下了飛機直接就過來了。

溫遠又戳戳他的肩膀,巴結地說道:“我現在坐到前面還來不來得及?”

溫先生從後視鏡裡跟她對視了一眼,又面不改色地移開了視線:“晚了。”

小氣鬼。

溫遠暗自咕噥了一句,趁着紅燈,從後面邁到了前面。溫行之大人不記小人過地扶了她一把,溫遠順利落座,對着他嘻嘻一笑。她這個模樣他瞧得太多了,敲了她腦袋一下,在綠燈亮起時,打起轉向燈,把車停在了一家飯店面前。

T市久負盛名的一家烤肉連鎖店。肉皆是精選的,鮮潤可口的很。溫行之之前來過幾次,這一次也是考慮到某位同學的食肉屬性所以帶她來的。

溫遠頗有些期待地跟在溫行之後面,正盤算着吃點兒什麼好,就見溫行之停在了一個秤前面。溫遠有些囧,這家店的老闆是怎麼想的,怎麼會在門口放一杆秤。

溫行之看見這個,倒是想起了什麼,向她伸過來手:“過來,過一下秤。”

溫遠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她自己當然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重,索性也就不看了,免得受打擊。溫行之低頭看了看她的體重。不到九十斤,當真是意料之中。

溫行之笑了笑:“溫遠,你知道這兒收的豬最低要多少斤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溫遠咕噥,他不就是想說她連豬都不如麼,纔不給他機會。

一旁等着兩人的服務生聽到這話也笑了。

溫行之握了握她的小細腰,才扶住了她的手:“下來吧,看來得好好補補。”

溫遠忿忿不平,不知道是誰告訴成奶奶說老吃肉不好的。她都吃不到肉了,那還怎麼長胖。

店裡已經給溫行之在樓上準了一個包間,服務員正準備引兩人上去的時候被溫行之給拒絕了。這時候人還不算特別多,他便讓服務員在大廳安排了兩人桌。

菜上的很快。這一次溫行之倒沒有哄溫遠,一盤盤切割成條的五花肉,精緻小牛排,雞翅和小香腸等等,看得溫遠眼淚都要掉下來。她看着正把五花肉放到烤架上的溫行之,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怎麼會讓我吃這麼多肉?”

總是被冤枉的溫先生已經很淡定了,“怕了你可以不吃,以後這家店我們也可以不來。”

“不可以!”

溫遠同學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的建議,夾起他放到她盤子裡的一塊肉,沾了沾醬捲進嘴裡,好吃地幾乎要吞掉舌頭。溫行之看着她,勾着脣角搖了搖頭,這丫頭莫不是太好拐了,幾片肉就可以收買。

這頓午餐,大部分時間都是溫行之在幫她烤,他動作很利落,烤出來的東西火候正好,間或問她幾個關於學校的問題。時間很快就過去,溫遠吃得小肚子都鼓起來了纔想起對面的人沒有吃多少。

“你怎麼不吃?”

“下飛機不久,沒什麼胃口。”溫行之簡短的回答,“吃飽了?”

溫遠點點頭,將盤子裡沒吃的全遞給了他,美其名曰不能浪費。溫先生倒也沒拒絕,吃完了,才帶着她離開。

因爲下午三點要集中開班會,所以離開飯店,去超市買了點兒必需品,溫行之便送溫遠回了學校。

校門口人有些多,溫遠一下車便被溫行之給叫住。她站在車門口,看着他從後面取出來一個袋子,遞給了她。

“這是什麼?”溫遠向裡面瞄了幾眼

“手機。”溫行之說,“你的手機該換了。”

她用的手機還是喬雨芬之前給她買的,幾年前的舊款。後來鬧翻了,她也沒心思而且沒好意思提換手機的事兒,只想着先將就着用,等自己賺了錢的再去買一個好的。沒想到,他倒是給她準備了。還是某大牌的最新款。

溫遠有些動容,爲了掩飾情緒,她瞄他一眼:“你是不是不上網啊?這款手機在網上被吐槽的可厲害了,都說它長得醜。”

溫行之理所當然地無視了她的口是心非,“長得醜不醜無所謂,能打電話就行。”

溫遠淚奔。她就知道她的手機是要被嫌棄的,因爲之前通電話很多次都是中途無緣無故斷掉的。而這人有個惡習,那就是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他一般不會再打過來。真是太令人髮指了!

溫遠入學三天後,班裡的人總算是到齊了。

她們這是四人間,除了周垚劉春喜之外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是兩天後匆匆趕到學校來的,叫徐小荷,也來自B市,生性靦腆的很。劉春喜來自北方,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兒,周垚雖是江南女孩兒,卻也有着一股子爽氣,相比之下,溫遠跟這兩個人倒是熟的快一些。

開學後,便是雷打不動的軍訓。

T大每年對軍訓都是非常重視,專門送至郊區的一個警衛部隊進行全封閉訓練。兩週下來,學生們個個的皮膚都曬黑了一片,苦不堪言。

溫遠也是如此。

原本白皙的皮膚如今被曬得都不敢見人了,於是溫遠同學嚴肅地敬告溫先生,這幾天不要來學校看她,她是不會見他的。也恰好溫行之這段時間人在國外,便也由她去了。

正在溫遠一個人對鏡傷神時,舍長劉春喜回來了,看見她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還照呢?”

周垚也笑她:“全宿舍就她最白,還整天在這兒刺激我們。”

溫遠哀怨地看了兩人一眼。

春喜兒忽然眼睛發亮:“你們聽說沒,現在學校的各大社團開始納新了,要不要參加?”

周垚很隨意:“等有了美男社我再參加也不遲!”

春喜兒眼睛又一亮:“沒有嗎?沒有的話我們可以辦一個啊!”

溫遠和周垚都囧了,劉春喜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開玩笑吶,不過我打聽過了,社團聯合協會裡面的帥哥不少,咱們去試試,咋樣?”

周垚:“算我一個!”

溫遠有些打退堂鼓,她既然不去看帥哥,加社團也沒什麼意義啊。春喜兒看看一直在旁看書,未發一言的徐小荷,她也搖了搖頭。

身爲舍長的春喜兒發威了:“不行,溫遠你必須去!現在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你還有什麼理由在這裡自甘墮落?!”

溫遠被她說得有點兒囧。

爲了不再墮落下去,溫遠還是跟着一起去了社團聯合協會的納新現場。

果然如春喜所言,這裡帥哥是不少,而且很多也不惜使出美男計吸引更多的學妹0r學弟(……)來參加。這不光是興趣愛好問題,而是人數達到一定規模之後,不僅收的會費非常可觀,而且學校還會給予一定的贊助。當然,大部分時候,這些社團在搞活動的時候,還是要自己拉贊助的,還有相關的部門負責這個苦逼差使,比如——溫遠此時逗留的外聯部。

要是知道日後因爲拉贊助引發的一系列事,溫遠此刻一定會快快離開這個地方,但此刻她啥也不知道,連外聯部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只簡單看了下報名人數,發現相比之下,這個部門報名的人最少。

“小學妹,你是來報名的嗎?”一道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溫遠擡頭看了看面前這種笑的有些殷勤的臉,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我,我就是來看看。”

“哎呀,選擇我們你就對了。咱們社聯可是全校最大的一個社團,每年拿到的經費那也是最多的,而且還有很多帥哥哦,來不來?”學姐急切地看着她。

溫遠遲疑了一下:“我考慮考慮。”

“不要考慮了!”學姐大手一揮,“每年都可以退團,也就是說,加入我們社團,你頂多後悔一年,不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溫遠囧了一下。這話怎麼這麼熟悉?

“你什麼專業的?”

“我,我金融的。”溫遠不明所以地答道。

只見學姐眼睛一亮:“金融,金融好!有錢!來吧,學妹,這是我們的證,你拿回去填好,貼個照片給我來就行!”

溫遠有些不解:“不用面試嗎?我看他們都要的。”

“不用不用!”學姐答得非常豪爽,“我們外聯部有權利直接收人的。”

於是就這樣,溫遠同學糊里糊塗,雲裡霧裡的拿着證走了。只聽後面有一個男生略帶崇拜地說道:“薇姐,還是你牛,終於忽悠來一個!”

不知怎的,聽到這話,溫遠陡升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