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用來保存陳家的那些文檔的秘密地點,則又是另外一種風格。
那入口在一個不起眼的院落裡,看樣子似乎還是那種會坐落在繁華城市中的院落。由於保存文檔需要比較好的儲存條件,儲存文檔的是地面建築,但那個兩層樓的看起來像是普通富裕人家的藏書樓一樣的地方,實際上卻暗藏機關。整個建築的主要結構居然是用銅來製作的,華麗的銅柱沒有進行太多的修飾,只是爲了內藏機關而已。甚至整個建築居然有一箇中央控制機關,一經啓動,馬上整個藏書樓所有的門閂門檻都會鎖死,然後銅柱中間會有點火裝置和香油盞,將整個藏書樓付之一炬。顯然,這個書樓裡的東西,是寧可全部毀掉,也不能落到某些人手裡的。葉韜心念一動,果然就在藏瓏匣裡翻出了一方白玉印章,看起來像是用來和守護這個書樓的人家相認的印記。這樣的一個院落,如果真的是鬧中取靜,在城市中間,那斷然不可能完全控制,這樣可就太顯眼了。而在鬧市中間僞裝出一個富戶的外宅,那倒是輕鬆簡單。
兩個地點各有吸引人的地方,可是,地圖和圖紙讓葉韜看得很是入神,而這個時候,劉勇問道:“爲什麼這些都是透視圖結構圖呢?”
葉韜聳了聳肩,說:“這是陳家長輩留給陳家弟子的,總不見得讓他們自己去破解機關吧。不過,只要是機關,就總是能破解的,事實不是證明了嗎?”
劉勇皺着眉頭問:“你確定所有這些圖都是真的?機關這東西我不懂,但至少知道,失之毫釐,謬以千里。要這是弄這個圖的人故意設的局。那就麻煩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葉韜沉吟了一下,說:“你說得也有道理,不可不防。回頭得去問問陳楷……現在倒是真有點後悔把他趕去雲州幹活了。”
劉勇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大人,你說得也有道理。不管是那些寶藏,還是那些文書,哪怕這些圖紙都是真的,這些機關標記都是對地。那又如何呢?那些文書要分批運走或許還不算麻煩,大人你看……按圖紙的標識,應該就是在息轅城裡。息轅城雖然距離西凌國都太近了點,但想要運點東西出來總還是做得到的。可是,這個王陵卻是在西苑獵場裡。雖然西苑獵場一年裡最多隻有一兩個月,有西凌國主來狩獵,可那畢竟是皇家獵場,一年四季都有巡邏的禁軍在周圍。要進去和要出來一樣麻煩。破開了藏寶庫之後呢?大批大批的金銀財寶怎麼運出來呢?”
葉韜搖了搖頭,說:“的確是啊……不過,這個就到時候再說吧,我們也沒缺錢到這個地步,不知道是不是有機會去看看這些東西呢。從圖紙上看起來。似乎還有點意思。”
劉勇笑着說:“挖王陵可不是什麼好事啊。就算裡面沒埋過人,可說風水,說地氣,說氣運人品。大人這等身份,還是不要去做這種事情好。雖然,以大人的造詣,真的要去挖王陵,怕不也是盜墓之王了。”
葉韜笑了笑,說:“這個王還是不要沾地好,將來……還怕沒機會封王嗎?”
現在東平幾乎所有的重臣都沒有爵位,就是因爲東平是鐵了心在一統天下之後才進行封爵。大封功臣。以葉韜現在的地位,如果在一個大一統的國家裡,最低限度都是國公爵位了,所以,他說自己不怕沒機會封王,還真算是一點野心都沒有。要知道,之後有多多少少的事情等着他在雲州做,等着他帶領雲州系的官員來做。又有多少事情哪怕他不居功。也都只會助長他的顯赫的呢?
稍稍和劉勇攀談了一會,葉韜將那個固定着藏瓏匣地架子拆掉。將藏瓏匣和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地塞給劉勇,開開心心地離開了大劇院。他沒有直接跑回崢園去找索庸喝酒,而是先去了葉氏工坊通知從明天開始大劇院準備復工。相比於王陵啊什麼的東西,他還是更喜歡大劇院這樣的建築。而從明天開始,他又要爲另一個輝煌的建築努力了,那就是雲州未來地中心城市……那座一旦建成之後,必將領先這個時代一百年以上,美得如同夢幻一般的城市。
在崢園,就着清冷的月光,索庸在院子裡擺開一張軟椅,躺着喝酒。神情很是安詳。
看到葉韜那麼快就回到了崢園,索庸倒是微微有些驚訝:“你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不是應該去向陛下先覆命的嗎?”
“讓劉叔去了,接下來地事情是不是和我們有關還兩說呢。不管是寶藏所在的地點還是那些文書,都很難處理。以我來看,如果不是缺錢的話,寶藏就算了。倒是那些文書,怎麼也要想想辦法。”葉韜招呼着府裡的僕役爲自己拉過一張躺椅,放在索庸邊上,也躺了下來。這時候,一杯加了冰塊的灰雁精酒已經放在了兩張躺椅中間的小几上。
“葉韜,你知道嗎,當年,我們幾個師兄弟還沒知道你居然那麼厲害的時候,我們還怨念過師父傳藝上偏心。”索庸笑着說:“當時,還是我攛掇着趙大柱去找師父問呢。你猜,當時師父在做什麼?”
葉韜並不知道這些事情,雖然他當時的見識並不比現在真地差到哪裡,但有好幾年他都一直在自己的世界裡,考慮各種各樣細枝末節的問題,考慮如何在這個時空裡創出自己的一番空間來。而這些或許會影響他們師兄弟關係的事情,葉勞耿之後更是不會對他說。
“哦?父親在做什麼?”
索庸笑着說:“師父當時在拆你做的那個……那個第一代的音樂盒,就是那個大概轉三次,有一次可以響的那個東西。”
葉韜呵呵笑了笑,並不覺得慚愧。當時獨立完成地那個第一代音樂盒那叫一個簡陋,只有很少數地金屬簧片用來發聲,其他絕大部分零件都是用木頭鑿出來的。甚至於音樂盒地動力也不是發條,因爲那時候能用來做發條的金屬材料還沒有誕生,而是隻能用一個搖柄飛快地轉,帶動一個銅質的飛輪。那個音樂盒,是葉韜第一次有意識地用自己的現代的物理、數學、材料學等等方面的知識,來嘗試解決在這個時空存在的各種技術瓶頸問題,從一個手裡有取之不盡的材料和方法的現代工業設計師,葉韜轉而成爲了一個這個時空的技術挑戰者。而這個音樂盒,現在仍然在葉氏工坊的宜城總部放着呢。
索庸繼續說道:“趙大柱原來是準備找師父說,我們都會是忠誠的弟子,不會做出對不起師父的事情,希望的,就是師父能將全部的本事也傳授給我們。至於能學到多少,那是我們的造化……”索庸笑了笑,說:“不過師父都沒給大柱說話的機會,就拉着大柱一起拆解研究你的那個音樂盒了。大柱這才知道,原來你會的東西,師父也不會。虧我們原先還以爲是師父揹着我們傳授你的呢。師父當時原來也很鬱悶呢。雖說有個天才的兒子是個很了不得,很有面子的事情。可是,師父也不甘心這匠師的行當裡,居然也有他弄不懂的東西了。師父倒是很爽快,一點都沒不好意思,也不掩飾,說是不明白的弄明白就行了,誰也沒辦法什麼都懂。要當個好匠師,一輩子就得不停地學,一點都不能停下來。當年,他的師父這樣教他,而他也就這樣教我們……宜城第一名匠的丰采,就是這樣的吧。”
葉韜沒有說話,他意識到索庸今天說這些,恐怕有着更深的含義。這個師兄的心思並不像其他幾個人那麼直白,還是有些城府的,或許正是這種思前想後,讓他侷限住了自己。而今天,這一次,能夠解開藏瓏匣,讓索庸的心態有了明顯的變化。
“小師弟啊,我們看着你從小長大,看着你把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一點點弄出來。可我們的確都沒明白過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手藝,的確是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現在恐怕就連大柱也沒辦法什麼都學會了。至於我,還有順子,就更不必提了。而那些稀奇古怪的生意,就更不明白了。不過,反正你說要做的生意,從宜家開始,一直到現在,還真沒虧過錢。……呵呵,現在錢對我們來說更是無所謂了。反正也就是跟着做嘛。多少年了,小師弟你現在已經是一方諸侯了,你在雲州做的那些事情,我們就更不懂了。我覺得,跟着你乾的那些人,真的弄懂的沒幾個,但大家可都看着你,跟着你,一點都不會猶豫呢。”
葉韜笑着說:“我很清楚自己想做什麼啊。”
索庸呵呵笑着迴應,將手裡玻璃杯裡的灰雁精酒一飲而盡。對於他們來說,玻璃杯不是奢侈品,因爲……雖然現在葉氏工坊已經少量開始試製玻璃製品,卻從來沒有上市。而沒有上市也就沒有定價,更何況作爲葉氏工坊的幾大總監之一,從工坊的試製品裡拿些樣品用,早就成爲葉家師兄弟們獨享的福利了。
“如果你能讓別人也知道你想做什麼,那不是更好嗎?”索庸問。
葉韜疑惑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索庸笑了笑,說:“你是比我們想像得都好的人,可作爲一個大人物,卻還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