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韜是滿載着聲譽離開丹陽的。雖然僅僅在丹陽停留了不多的幾天,但拜訪了黃序平和談瑋馨並且得到了極高的評價,秀了一把座鐘,加上震懾了一下春南國的才子羅勤,這些事情已經足以讓葉韜這個名字在很多人的嘴裡津津樂道了。回程的時候,談瑋馨沒有來送別,但卻又給葉韜派來了三個侍衛來保護他的安全,也是爲了加強自己和葉韜之間的聯繫,爲了讓葉韜在葉氏的經營過程中遇到什麼麻煩的時候,可以靠着這些權力不大品秩不低的侍衛來擺脫麻煩。
回到宜城的時候,距離葉韜當初離開宜城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本來葉韜還擔心座鐘的生產遇到困難,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一個月裡,專門爲了生產座鐘而製造的系列工具已經逐步產生,能夠製作和校驗精確的齒輪的學徒已經有不少個,雖然距離能夠批量生產座鐘的需要還有一段距離,但在這些時間裡能夠做到這些,已經是很讓人吃驚。擒縱機構的製作加工,似乎問題也不是很大,至少葉韜的幾個師兄都能很好地進行這項精度要求很高的工作。反正葉韜從來沒指望過在這個時代能夠像另一個時空裡那樣機械化地大生產這些齒輪,能夠以機牀和手工結合起來生產出這樣精度的零件,已經讓他很有成就感。
葉韜立刻就開始劃分鐘錶製作的部門,分成了零配件製作,校驗和總裝三個部門。一邊培養這個時代東方世界的第一批鐘錶技工,一邊開始進行試生產。以葉氏工坊的技術水平,已經能夠做到每兩天到三天生產一臺座鐘了。最後定型生產的座鐘沒有采用使用音樂來報時的機構,而是僅僅採用了沉鬱明亮的鐘聲,而葉韜索性將他已經做得比較成熟的音樂盒的資料整理了出來,傳授給了自己的那些師兄們,而他們又開始籌備建立一個專門的音樂盒廠房。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相比於座鐘廠房,音樂盒廠房似乎更受到學徒和學工們的青睞,希望能夠進ru音樂盒廠房的學徒和學工,遠比想進ru座鐘工廠的人多。兩個工廠裡的報酬算下來,實際上還是座鐘工廠的報酬更好,因爲除了原來的那些工錢之外,爲了能夠保證座鐘的技術秘密,對於每個進ru座鐘工廠的學徒學工,齊老爺子還會另外發一筆津貼。但葉氏工坊一直以來崇尚的,通過幾年的學習培養來滲入每個學徒學工骨子裡的對技術的追求這個時候就發揮了作用,相比於看起來有些呆板的座鐘,顯然是能夠以各種音色演奏出音樂的音樂盒在絕大部分人的眼裡,更加神奇一點。
葉韜意識到一點,葉氏工坊的技術積累已經到了一定程度,開始呈現出厚積薄發的態勢,在感覺到自己這些年的孜孜鑽研收穫到的豐碩成果的同時,葉韜卻又一次感覺到極爲鬱悶。因爲,當技術問題解決之後,銷售問題、建立渠道的問題就被擺在了第一位。當齊鎮濤得到京城丹陽裡的消息,意識到葉韜已經成爲一個頗有名氣的人物,他立刻就開始催促葉韜去京城。
從上一次要去京城的時候齊鎮濤怎麼都不想放人到現在這一次催促着他什麼時候啓程,兩次去京城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其中的區別着實讓葉韜很是鬱悶。
在宜城停留了不到一個月,葉韜重新啓程前往丹陽。
早就知道葉韜這一次肯定是準備長期逗留在丹陽,談瑋馨已經爲葉韜準備好了宅第。那是一個距離公主府邸只有幾分鐘步程的園子。幾十年前建造,在幾年前翻修的這個園子處處透露着一種溫馨雅緻的氣韻。雖然這幾年來沒有人住這個園子,但卻一直打理得很好。在這之前,這個園子是談瑋馨用來存放別人贈送的各種禮物和書畫之類的,也算是公主殿下極爲喜歡的地方,能夠被擺放出來或者懸掛在牆上的那些,無一不是珍品。公主將這樣一個園子贈送給葉韜,也着實引起了一番議論。
“你敢不收?”葉韜對這個園子的推辭讓談瑋馨覺得很奇怪。
“……你難道不知道現在丹陽對我的評論是怎麼樣的嗎?”葉韜苦笑着說,“本來以爲這一次來丹陽還能好好藉着上次攢下的名聲,好好做些事情,可是,似乎情況不太對啊。覺得,好像現在雖然名氣是有了,但是負面的說法好像很多。怎麼我忽然就變成靠着你的寵幸,沽名釣譽的傢伙了?”
談瑋馨撇了撇嘴說:“還是春南國的那幫人弄出來的事情。春南國拉不下這個面子,一定是要打壓你的。羅勤沒有這本事,但有人有。你聽說過餘杭宋氏嗎?”
“宋家不是春南國最大的商業世家嗎?難道這個事情和宋家有關?”葉韜奇怪道。
“在東平,大商人都不太想和官方有什麼聯繫,春南國可不是……沒有朝中的大員包着,宋家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宋家的四公子宋玉現在來了東平,來給羅勤支招了。”談瑋馨說。
摸了摸頭,葉韜說:“……聽起來怎麼有點危機公關的味道呢?”
談瑋馨呵呵笑着說:“就是這樣啊,所以覺得很有趣。把你說成是弄臣、諂臣、倖臣,那又怎麼樣?不如就那樣做出一副弄臣的樣子如何?弄臣嘛,不是一樣可以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葉韜沉默了一會,說:“你的意思是,玩把有趣的?”
談瑋馨樂呵呵地說:“那是啊,弄的緊張兮兮的做什麼?傳聞永遠只是傳聞而已,你既不是沒有能力,又不是沒有對於這種亂七八糟的傳聞的抵抗力,而且,畢竟有我這個後臺嘛,怕什麼呢?”
葉韜忽然覺得有些不好,試探地問:“沒那麼簡單吧?你到底想做些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看那些春南國的傢伙很不地道。我絕不可能讓春南國那幫傢伙得逞,必須讓父親和白蓮公主成婚的時候,春南國的傢伙們要夾着尾巴。”談瑋馨說,“至於怎麼幹,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需要什麼,你儘管問我要,反正把春南國的傢伙們打壓下去就行。”
“你這不是爲難我嗎?”葉韜撓了撓頭,說:“我手裡也沒錢玩這個了。不然,要是能用錢砸死宋家,應該是很爽的事情吧?那個宋玉什麼的,搞什麼危機公關都不用怕。”
“你有什麼主意?”談瑋馨眼睛一亮。
“你說我在金谷園對面造個園子怎麼樣?不用那麼大的預算,但是應該會有比金谷園更好的景觀效果吧。金谷園的園林設計實在是比較廢柴啊。很多元素都沒有好好利用,從裝飾上看起來也不算是很精緻。”
談瑋馨的神情瞬息之間變化了幾次,嘆道:“你知道金谷園的周圍都是些什麼地方?”
葉韜愣了一下,說:“還真的沒注意過,我來丹陽畢竟才那麼點時間。”
“對門的那塊地是卓大將軍府邸,我舅舅家;左邊是老司徒航海平家,航海平也是你見到過的我的那個叫航天齊的侍衛的父親,他家我也不好意思動啊;右邊嘛,想弄下地塊也很難,那塊地倒是絲綢等等產品的庫房,不過,就算是我,恐怕也沒本事從源新昌的東家手裡拿下這塊地吧。”談瑋馨說:“我很欣賞你的想法,可是,這個操作性實在是不好說。有別的辦法沒有?”
“要不你把你的公主府邸拆平了讓我來重建一遍?”葉韜說。
“呸!”談瑋馨唾道:“這可是東平王室上百年傳承的園子,就算我能決定,也絕不會讓這個園子毀在我的手裡。再說了,我這個園子經過那麼多年增置,我還是很滿意的。”
葉韜聳了聳肩,說:“那算了吧。”
談瑋馨仔細考慮着,她覺得這實在是個很好的主意。當然,葉韜作爲一個已經進ru了丹陽的高層社交圈的人,肯定是有很多機會和羅勤、宋玉他們碰面,交鋒。就算葉韜想要回避,春南國那兩個賤人恐怕也不會放過葉韜,現在,恐怕也只有打壓住葉韜才能讓春南國在東平國的上層爭取地位的行動合理化。但是,一個景緻優美的園林,就像是一個豐碑,起到的作用是在言語上打擊春南國的傢伙們一百次都無法達到的。東平與春南,誰的文化鼎盛,誰的技藝精巧,而誰又是在沽名釣譽,等到成果一出來,一切觀望着和爭論者都要閉嘴。更何況,在這個年代,只要資金有保證,技術手段過硬,實際上建造一個園林需要的時間並不是很多。也就是幾個月。
一個園林之所以成爲一個園林,有大半的時間倒是花在讓那些樹木花卉長成樣子。而這些,只要合理運作一番,移栽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
想了半天之後,談瑋馨問道:“不是園林的話,你有沒有興趣呢?”
談瑋馨提到了一個機會,現在丹陽正在向外擴展,城市的空間有些不太夠用了。東平王室和兵部正在商討,將原本駐紮在城裡的兩萬四千士兵駐紮到城外去,正在想要在距離丹陽不到五里的丹青山修築一個巨大的兵營。
談瑋馨對於這個事情倒是有一定發言權,因爲在遷出城市的兩萬四千士兵中,有四千人是由王室內幣供養的禁軍,而整個巨大的兵營的建設費用,有三分之一是由內幣撥付,而現在兵部就在和談瑋馨扯皮,到底整個兵營的建設方案是怎麼樣的。談瑋馨的意見是寧可在前期多付出一點,也要保證這個兵營有至少四萬到五萬人的容量,但兵部卻不願意承擔這些多出來的費用。如果按照談瑋馨的想法,整個大營的建設費用將高達一百四十萬兩白銀,而無論怎麼扯皮,兵部最多隻願意承擔六十萬兩,讓談瑋馨負擔下剩餘的全部資金,談瑋馨也覺得不太舒服。
但是,如果這個兵營的建設能夠被賦予另外一個功能,那讓談瑋馨多掏出幾十萬兩銀子來,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而建設這個兵營,可以動用軍隊來參與建設,軍隊的大量工匠也可以參與到建設中,可能建設這樣一個宏偉的兵營,需要使用的時間會比建設一個秀麗的園林更短。如果能夠立刻確定建造方案,甚至可能在金谷園全面完工之前建造完成。
聽了談瑋馨的建議,葉韜很是有些動心。對於葉韜來說,建設一個個園林,建設一個個宏偉的建築的意義,大概是相當於在原先那個時空裡建造一個個模型。只是,時空不同了,能力也不同了,原先絕對沒有能力完成的事情,在這裡卻不是什麼大問題。葉韜的腦子裡開始盤旋起各種各樣的堡壘,兵營,城堡,城池的造型,能夠參與,乃至主持這樣的工程,實在是很讓她心動。
“怎麼樣?有點心動嗎?”談瑋馨看出了葉韜表情的變化,葉韜臉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個看到了好玩的玩具的大男孩。
“好!我接下了。”葉韜斬釘截鐵地說。
“那就好咯,回頭我就讓工部和兵部的官員來找你協商,你的名義,仍然是昭華公主府的校書郎。”談瑋馨再一次強調了她能夠給於葉韜的這個身份。並非不知道這個官場到底是多麼複雜,但是,很多時候,想要做些什麼事情,卻不得不讓自己涉足那條激烈污穢的河流。這個校書郎的身份,只能算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的稱號,甚至算不上是官職。但是,一方面這樣可以避免官場的傾軋直接加到葉韜的身上,卻的確是一個可以和那些共事的官員們相處的身份。考慮到公主府對於整個東平國官場的影響力,這個身份基本上是足夠了的。
……修改錯別字,不是故意假更新,慣例,一天兩更,還有一次在晚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