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路銘心先是在房間裡休息了一陣,然後下樓吃了中飯,再接着她睡了個午覺。

自從到了西部後,因爲每一天的經費都很高昂,所以拍攝強度一直很大,她身體一直不錯,卻也覺得疲憊,現在難得有一天休息的時間,她這一睡,也睡到了下午。

她睜開眼睛時,晚霞已經灑進了房間,西北的晚霞也像這個地區的其他景緻一樣,無端地透出一股壯麗與遼闊。

殘陽在西天能夠逗留很久,漸漸由火燒一樣的紅雲,變成藍紫色的一線餘光。

她翻身起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的殘陽,夏天日落得晚,她回頭看了眼牀頭的電子鐘,才發現竟然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

她環顧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顧清嵐的身影,就有些詫異:雖然說他要去醫院看望李靳,但七點已經過了晚餐的時間,而顧清嵐的胃又不是很好,平時是最注重這些的,每天六點鐘晚餐雷打不動。

這點連魏敬國都知道,在演員普遍要工作到七八點鐘才能收工的劇組裡,每天提前結束他的戲份,讓他能夠回酒店按時用晚餐,爲此路銘心還跟着沾光,也能跟他一起在六點鐘之前回酒店。

跳下牀在房間裡找了一圈,她才確信,顧清嵐是沒有回來?

可是他又能去了哪裡呢?她想了下,還是打了他的手機,出乎她意料的是,顧清嵐的手機竟然處於關機的狀態。

她愣了一陣,隨即又打了每天開車接送他們的司機的電話,那個司機姓吳,來到西北後,都是他每天開車接送他們。

更出她意料的,是吳司機接通了電話後,立刻表示自己中午已經被顧清嵐通知回b市了,現在他正在開車回b市的途中。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一瞬間路銘心幾乎要以爲自己記錯了,中午顧清嵐不是告訴自己要去醫院,而是要回b市,只是自己忘記了。

她還特地去看了顧清嵐的行李,看到他的行李箱和衣物,甚至常吃的那些藥都在,這才鬆了口氣。

也許真的只是去醫院,然後順便在那裡吃飯了?可是讓司機返回b市又是怎麼回事?

她握着手機,突然覺得有些茫然:好像她跟顧清嵐的關係,看起來是她主動一些,可卻總是他在給她機會靠近他。

就像現在,他突然就不見了,她除了在原地茫然地等着他之外,沒有別的方法。

她只茫然了一陣子,突然又想起來什麼,差點摔了電話發狠:我是合法配偶好嗎?我丈夫不見了,我可以報警的!

好在她沒糾結太久,因爲房門響了起來,她連忙去開門,看到門外站着莫祁,明顯是在醫院陪護了半天,莫祁的神色也有些疲倦。

對她笑了下,莫祁才說:“對了,顧先生下午給我打過電話,讓我轉告你……說是他家裡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先回老宅了。”

他邊說,還邊嘆了口氣:“你這閨女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顧先生還特地交待我,讓我七點鐘後再來告訴你……他說你不能午睡,午睡就肯定會一覺睡到太陽落山,我早點來的話,會吵醒你。”

路銘心愣了愣,然後就“哦”了聲,她看着眼前莫祁熟悉的英俊臉龐,突然說:“祁哥,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跟我很一見如故?就是那種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了,所以這輩子遇到了就分外投緣的感覺?”

莫祁笑了起來,他之前喜歡擡手摸摸她的頭,沒有分毫男女之間的曖昧,純粹就是哥哥對自己喜歡的小妹妹那樣的親暱。

在知道她已經和顧清嵐訂婚後,他爲了不讓顧清嵐誤會吃醋,還一度放棄了這個動作。

現在他就又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語氣是沉澱後的溫和:“當然有,我覺得我們前世一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他的手掌和顧清嵐的不同,帶着暖暖的溫度,路銘心擡起頭衝他笑了笑:“我也這麼覺得!”

莫祁又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

從西部回東部的航程並不短,商務機降落在h市時,已經是下午四點鐘。

除了顧清嵐和任染外,和他們一起乘飛機到達的還有那個沉默的司機。

雖然這裡已經是顧家的地界,來接他們的車,卻還是一輛從未在顧家資產裡登記過的賓利。

上車之後,顧清嵐就靠在座椅上閉了眼睛,不時低聲咳嗽。

就像那個司機所說的一樣,按照他的身體情況,並不適合進行這種中度航程的飛行,所以他的臉色,比在西部時還要蒼白幾分,脣色不但淡薄,還隱隱透出了青紫。

任染坐在他身邊,他是個醫生,就算生性再淡漠,也不禁皺了眉:“你這樣子,是打算找到那個加害你的人,然後血濺在他面前,讓他得償心願嗎?”

顧清嵐還是微閉着雙眸,他微挑了脣角:“要是我死在她面前,能讓她開心一些,那我也算盡了孝道。”

從他的話裡,任染聽不出他說的是“他”還是“她”,他難得愣了片刻,而後才驚訝地說:“難道要害你的是顧老先生?你不是他的獨子,何至於此?”

顧清嵐也不再解釋,只是側頭沉悶的咳嗽。

看他不回答,任染也不再多話,只是微挑了挑長眉,轉過臉去。

從機場通往顧家的老宅的道路通暢,車輛又不多,不過二十分鐘,他們就已經到了顧家。

車進了院子後,停在正門之前,上前拉開車門的,是等得略微有些焦急的周管家。

看到顧清嵐側身下車,他就連忙說:“先生,您臉色太差,是不是發病了?”

顧清嵐對他微微笑了下,避過這個問題不答,而是問:“母親今天在家?”

他在路銘心面前,提到自己母親袁穎潔,說的都是“媽媽”,連路銘心的母親吳燕秋,他的稱呼也是隨着路銘心叫了親暱的“媽媽”。

在自己家裡,卻用了距離感大得多的“母親”。

看他下車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袁穎潔,周管家的神色僵硬了片刻,纔回答:“夫人在的。”

顧家企業的運作,雖然顧清嵐回國後已經分擔了一部分,但大部分事務,至今都是顧盛在親自過問。

顧盛又是著名的工作狂人,今天並非週末,他一般都要到晚上□□點鐘纔會回家,這個時間,肯定是不會在老宅的。

顧清嵐只是笑了笑,就擡步走進了自家大宅的玄關。

顧家的前廳,其實並不比b市他自己的那棟別墅大多少,總體面積卻要大得多,經過幾代的擴建,結構複雜,房間也多。

從前門的守衛那裡得到他回來的消息,到他走進前廳,吳穎潔也纔剛從自己的房間趕到。

一眼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吳穎潔也是愣了下,立刻就用擔憂的語氣問:“小嵐,你又病了嗎?臉色這麼差。”

顧清嵐對她溫和地笑笑,纔開口:“謝謝媽媽關心,我還好。”

他們母子的對話,若在外人看來,絕對可以稱得上母慈子孝的典範,但卻只有他們彼此,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冰涼的冷意。

顧清嵐轉頭對任染說:“任先生,麻煩您和郭甲在前面稍等一下了,我有話要和母親說一下。”

那個從西部跟隨他回到顧家的司機,名字就叫郭甲,任染對此並無異議,點了下頭,就隨着招待他們的傭人去了客廳。

倒是郭甲臨走之前,深深望了顧清嵐一眼,這才移動腳步。

雖然任染和郭甲走了,但客廳裡仍有其他傭人,吳穎潔的語氣還是十分和藹,還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責備:“小嵐,你身體不好,爲什麼不休息,反而趕回家來?”

顧清嵐淡看了她一眼,他已經在這個家中待了二十多年,卻還是不明白,一個女人,緣何能夠在人前和人後,做出完全截然不同的神態。

他這麼想着,就勾了脣淡淡笑了笑:“媽媽,我們還是去書房談一談吧,那裡安靜。”

顧家的書房就是路銘心幼時闖過禍的那個書房,遠離前廳,在宅子的最深處,一直是顧宅裡最安靜的處所。

顧盛不喜歡去這個過於安靜的書房,反倒是顧清嵐從小時候起,就經常在那裡看書。

袁穎潔的神色只略微僵了一下,就還是端着慈愛的笑容說:“好啊。”

顧清嵐微垂了頭,對跟在他身後的周管家低聲說了句:“周叔也來吧。”

他們一行三人,在去往書房的路上,稱不上和樂融融,彷彿彼此都已知道即將直面的是什麼,所以全都分外沉默。

顧清嵐仍是禮貌地讓吳穎潔先進去,而後自己纔跟了進去,周管家將房門掩上,這裡即將發生的對話,就被厚重的橡木門隔絕。

袁穎潔在書桌前轉過身來,直視着顧清嵐的眼睛,率先將和睦的面具撕下:“你到底想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神轉折第一發,隨後還有一更哦,保險起見,應該在凌晨1點鐘之前吧,麼麼大家,今天等不及,可以明天看哦,小劇場也隨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