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顧清嵐高燒還沒退,去餐廳吃飯也是勉強,這裡不是b市他自己的別墅,不出門也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

路銘心就讓他躺着,自己去客廳裡跟顧盛和袁穎潔一起吃飯,然後再從廚房帶他的晚飯給他。

顧盛還是關心顧清嵐的病情的,剛從公司回家沒多久,坐在餐桌上就問:“小嵐今天好點沒有?”

路銘心忙說:“好一些了,不過醫生說爲了保險起見,要輸液三天。”

顧盛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對她還算和藹:“難爲銘心特地回來了。”

路銘心笑笑:“清嵐生病,我當然要回來,如果他生病卻沒人照顧,那我這個妻子做的多不稱職。”

她不過隨口一說,袁穎潔卻本來就心虛,聽在耳中,還以爲她是含沙射影地說顧清嵐在顧宅裡沒人照顧,當下就說:“小嵐在家休息也很好,我還囑咐廚房給他燉了生薑魚湯。”

路銘心聽完卻是一愣,她話裡本來也沒有責怪袁穎潔的意思,本來她這個做兒媳婦的,只有被婆婆挑刺嫌做得太少的道理,哪裡有去挑婆婆刺的資格。

她心裡覺得有些怪異,但也沒說什麼,而是抱起湯碗來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疑惑。

而顧盛自從開口問了一句後,就再沒說過一句話。

路銘心想起來顧清嵐也不喜歡在餐桌上講話,據說是因爲“食不言寢不語”的家教。

小時候以及少年時代和顧清嵐一家見面,路銘心自己的父母都是在的,她又粗心,人來瘋一樣見誰都很興奮,所以也沒留心。

現在看了顧盛,還有這個氣氛沉悶的晚餐餐桌,路銘心纔開始想:怪不得顧清嵐長成那副性子,在這樣的家庭裡,想活潑都很難吧?

用最快的速度吃過了飯,路銘心就去廚房拿了給顧清嵐準備好的東西回房間。

本來顧清嵐的晚飯也是有傭人可以給送過去的,不過路銘心來了後就表示自己可以代勞,於是也就交給她做了。

因爲不是主臥,顧清嵐的房間並沒有他自己別墅裡那麼大,但也不算太小,洗手間浴室一應俱全。

路銘心回去時,他正下了牀在淋浴間洗澡,她將手裡的餐盤放下,去敲浴室的門:“清嵐哥哥,有點胃口了嗎?我拿了晚餐給你。”

她說過後等了一陣,見他還是沒回應,想到他高燒沒退,就自己跑去沖澡,連忙就拉開浴室的門衝進去。

裡面霧氣蒸騰,顧清嵐單手扶着牆半靠在牆壁上,人倒還是清醒的,看到她後勾了下脣角,聲音低弱:“銘心……你這是又要幹什麼?”

他雖然是笑着,但臉頰上的紅暈卻被熱氣蒸騰,顯得更大了些,路銘心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剛纔他是沒力氣開門,也沒力氣大聲回答自己。

雖然說感冒發燒時,衝個澡可以有助於身體降溫,但他這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還自己跑來浴室的,真是少見。

路銘心看了他的樣子,頓時也不管自己的衣服會不會被弄溼,就上前一步,架住他的胳膊,然後關了還在沖水的淋浴頭。

既然是洗澡,他肯定是沒有穿衣服的,路銘心當然也不忘用眼睛在他身上溜兩圈吃夠豆腐。

顧清嵐倒還是又心情笑:“銘心,你要看我,隨時都可以……”

路銘心這會兒可不害羞了,輕哼了聲:“白撿的便宜不佔白不佔。”她接着問他:“你洗好了?”

顧清嵐點頭:“洗是洗好了,不過沒控制好時間,大概是在浴室裡太久了,手腳沒力氣。”

他的確全身痠軟,大半重量都毫不客氣地靠在她身上。

路銘心擡手抱扶住他,她自從記起了前世的記憶後,前世修煉的武功和內力也多少回來了一些,這樣半抱半扶着一個成年男人,並不覺得如何吃力。

其實如果讓她把他抱起身,用公主抱的姿勢走到牀上,也並不是不可以。

但路銘心偷瞄了他一眼,決定還是不那麼愛現,就這麼規規矩矩地扶他去牀上躺好比較好——她覺得男人們應該不喜歡被自己妻子公主抱。

她當然也不能讓顧清嵐就這麼光着身子走回去,出浴室前就扯了浴巾把他的下半身包起來。

把顧清嵐扶到牀上坐着,她又去衣帽間找了根浴巾給他擦頭髮。

弄了一陣,她無意間低頭,看到顧清嵐微垂着頭,坐在牀沿上等她給擦頭髮的樣子,突然覺得他看起來乖乖的。

於是她就笑着得意:“清嵐哥哥,你現在好像個懂事的小孩子哦。”

顧清嵐大約是真的沒力氣跟她爭辯了,只輕笑了下:“你現在大可以盡情得意……”

路銘心是領教過顧清嵐的腹黑和氣場了,他當然不愛發脾氣,但偶爾認真起來,自有一種凜然的氣勢……比如小時候把她關在洗手間那次。

被一次嚇破了膽的路銘心當即就閉嘴不敢再多說,認真把他的黑色短髮擦到半乾,然後又找了睡衣幫他穿上。

他們已經結婚有幾個月了,每天同牀共枕,最親密的事情也做了不少,路銘心給他穿衣服當然也不會再害羞。

再說顧清嵐的身體路銘心現在已經很迷戀了,還可以趁機摸兩把小腰什麼的,路大美女不要玩得太開心。

顧清嵐還跟以往一樣,任她毫不饜足地在自己身上亂摸,被她扶着半躺下後,就對她笑了笑:“銘心,劇組出了意外,受傷的還是李靳,杜總跟我商量過,預計要停工一週徹查。”

路銘心也早預料到了,點點頭說:“我知道,我回來時劇組那邊雖然沒正式通知,但大家也都在觀望,我離開魏導也沒阻止我,大概也是知道短時間內沒辦法開工吧。”

如今的情況就是這樣現實,如果那個架子倒下來時,受傷的是普通人,可能劇組還不會受太大影響,可李靳畢竟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員。

如果他受傷,劇組還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照常拍攝,好多人那裡都交待不過去。

尤其是李家,連顧清嵐都在第一時間接到了李家的電話,劇組面臨的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知道這部戲對於顧清嵐的意義後,路銘心反倒先安慰他:“沒事,你不是也病了嗎?我也跑回來了,兩個主演都不在還拍什麼?再說了,劇本不是要修改,正好時間也更充分一點。”

聽她這麼說,顧清嵐就對她笑了笑,沒再說話。

顧清嵐平日的晚餐時間都是在六點鐘,但今天因爲他下午輸液沒有胃口,所以就推到了夜裡。

路銘心端進來的餐盤裡,有熬得很爛的米粥,也有袁穎潔提過的驅寒的生薑魚湯。

顧清嵐還是胃口不佳,即使路銘心親自勸他,他也還是喝了幾口湯就搖頭表示不要。

路銘心只能讓他又喝了些水,擡手去摸了摸他微泛着水光薄脣,嘆息着說:“攤上這麼個玻璃美人,不知道我要操碎多少心。”

顧清嵐側頭咳了幾聲,溫和地微笑:“你也可以不要。”

路銘心頓時就慫了,忙努力保證:“我哪裡捨得不要!”

他既然吃不下東西,路銘心也不敢多勸,看他聞到湯裡的魚腥味,還有些噁心欲吐的樣子,連忙把餐盤收拾好了端出來。

把餐盤送到廚房處理掉的時候,路銘心還意外地在廚房外遇到了袁穎潔。

看到那些剩下了大半的飯菜,袁穎潔就微皺了眉頭問:“小嵐還是吃不下?”

路銘心忙點頭,有些憂心地回答:“是啊,也許是因爲有炎症,胃病也犯了,剛吃了一點就要吐。”

袁穎潔“嗯”了聲,像是忍不住抱怨:“小嵐的身體就是太差了,每次都是這樣,犯了病就折騰得厲害,怎麼小心都不行,拖久了他爸爸又要以爲我不經心。”

從顧清嵐小時候起,她似乎已經爲他的身體受累多年,說幾句抱怨的話,也無可挑剔。

只是她這話裡的意味,總有些不大像在說自己的孩子,而是在說一個不得不揹着的包袱,而她希望顧清嵐快些好起來的原因,也是怕顧盛責怪自己。

路銘心以前是沒注意,這次回來後,卻總覺得袁穎潔跟顧清嵐之間的母子關係,有些怪怪的。

比如她因爲不注意感冒生病了,她媽媽吳燕秋也會罵她的,非但要罵,還罵得更嚴厲難聽一些。甚至吳燕秋也會說,你生病了你爸爸又要怪我沒照顧好你。

但那樣的抱怨裡,總是帶着關心和焦急的,所以就算話再難聽,聽着的人也不會覺得心寒。

袁穎潔的話卻又不同,她是認真地在擔心顧盛會責怪自己,卻沒有認真地去擔心顧清嵐的身體。

路銘心猶豫了一陣,終究是覺得人家母子,她一個局外人,還是兒媳的身份,不能插手太多,就只能笑着說:“沒事,醫生說暫時還沒有發現其他病症發作,應該過幾天就好了,您也別太擔心了。”

袁穎潔有些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又說:“銘心,既然你回來了,小嵐我就拜託給你照顧了。”

這樣表現自己的好機會,路銘心哪裡有不答應的,滿口打包票:“您放心,清嵐哥哥就是我心口的硃砂痣,我就算自己吃苦,也不捨得讓他受一點委屈!”

袁穎潔不由笑起來:“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會說好聽話。”

路銘心做溫柔賢淑狀地笑:“那是當然,不然媽怎麼能放心把清嵐哥哥交給我。”

話雖這麼說,可路銘心覺得袁穎潔在說完那句“拜託給你”後,像是鬆了口氣一樣,有些如釋重負。

她一肚子疑問,卻並不後悔從西部影視城趕到顧家老宅來。

無論顧家人之間的親情有多詭異,她都得把顧清嵐放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看着才放心。

回到房間,顧清嵐已經睡下了,身體陷在白色的被褥間呼吸沉穩。

他房裡的木牀還是他年少時用的那一張,雖然也是雙人牀,卻沒有b市別墅裡那樣寬大,睡兩個人也是勉強,但路銘心既然回來,肯定沒有和他住兩個房間的道理。

看他睡着了,她匆忙去浴室洗漱了一下,就也換了睡衣上牀。

她剛躺下,本來還閉着眼睛的他就自己向旁邊側了側身體,她以爲他是不舒服,忙問:“清嵐,怎麼了?”

他輕咳了咳,才低聲說:“有汗的,會沾到你身上。”

路銘心一愣,這纔想到他之前爲什麼站都站不穩,還要堅持去沖澡,他發着燒,身上出汗厲害,他們兩個要睡在一起,難免會影響她,所以他纔要洗澡。

她不知道他從小受的是什麼教育,但這樣自己還病着,卻先替別人考慮,儘量不給別人增添不適的習慣,顯然不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人會有的思維方式。

愣過之後,路銘心又是一陣莫名的心疼,她移動身體,湊過去抱住他,又在他的耳側輕吻了下:“我不怕的,美人出汗叫香汗,我哪裡會嫌棄。”

顧清嵐沒她這麼胡攪蠻纏的本事大,只能輕笑了笑,由她去了。

他這麼一說,路銘心倒惦記着夜裡萬一他出汗厲害,自己要給他擦汗的事情,睡得並不是很沉。

深夜裡朦朦朧朧,她聽到他的不時的輕咳漸漸密集起來,聲音也沉悶了許多。

她意識到不對勁,就翻身起來,按亮了牀頭的燈。

昏黃的燈光下,他果然用手緊捂着口在悶咳,額頭上也出了一層汗。

路銘心忙去扶他半坐起來,努力用手去順他的背:“清嵐哥哥,你哪裡不舒服?要我去叫任染嗎?”

他看向她的目光卻已經有些渙散,彷彿已經不能再看清她的神色。

她看着他放下了掩脣的手,挑起脣角,對自己露出了一個虛渺的微笑。

他只說了句:“阿心……”就合上了雙目,無色的薄脣間,蜿蜒流下一道深紅的血痕。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寫完,看已經比原定的時間晚了快2個小時,不過總算也更了,麼麼大家,我吃了藥滿足去碎覺2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