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燃文
還有那張臉,絕美如昔,但是,有點兒清瘦,那本就尖尖的下巴,如今更是憔悴尖削。? ? 火然? 文??w?w?w?.?r a?n?wen`org
該死,她都不吃飯的嗎,她母親不是很疼她的嗎,怎麼會讓她變瘦了,瞧這周圍,哪個不是珠潤玉滑的,唯獨她,像個沒東西吃的小丫頭。他可知道,她有在用那張卡的,而他還特意去叮囑銀行,她要套現多少都行,不用阻止或查問。
莫非,是孕吐造成的?對了,她剛懷孕時,就曾出現過大吐特吐的現象,可醫生開過藥的,她應該不至於這樣。
那,是什麼原因,是什麼原因?
賀煜在苦苦思忖,整個心思都放這,壓跟忘了剛纔那些憤怒和妒忌,忘了自己已經成爲衆人議論紛紛的焦點,深邃的眸,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護士再度叫他進內,他卻還是充耳不聞,而被他送來醫院的那個孕婦,忽然也走到他的跟前,遲疑地問,“先生,是不是我們有東西落在車上了?”
她丈夫也跟過來,面帶微笑,衝賀煜點了點頭,態度依然禮貌感激有加。
賀煜回神,呆愣地看着他們。
正好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賀先生?!”
是那個醫生!他帶凌語芊來第一次檢查時的那個教授醫生!
“又帶賀太太來產檢了?對了,賀太太身體怎樣,還有沒有嘔吐,大人小孩都很好吧?”醫生接着說,她是這裡的資深醫生,也大約瞭解到賀家對醫院的捐助,自然對賀煜的事比較上心和印象深刻。
醫生這話一出,瞬時間,更多的眼光唰唰唰地朝賀煜掃來。
那個性格開朗的孕婦,更是興致盎然地搭訕,“原來你叫賀先生,原來你也是個準爸爸啊,難怪會送我們來。”
賀煜已經渾身僵硬,不顧那各種各樣的眼神,目光越過她們,繼續直射向那抹倩影,可惜,她已低垂下頭,讓他看不到她是什麼表情,不過應該可以猜到,她此刻一定在得意吧,在笑他的傻和癡吧?笑他的放不下吧?那高峻就是呢,那可惡的高峻,正在得意地冷笑着!
一種極大的難堪,頓時在賀煜心頭冒起,還迅速在體內各處蔓延開來,讓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自己不能再讓人笑話,不能再讓她取笑和得意,更不能讓高峻的奸計得呈,所以,自己必須走,必須離開,徹底地!
賀煜想罷,腰桿挺直,視線也毅然收回,維持着他的自信和冷傲,揚長而去,連那正友好與他搭訕的醫生、護士等人都沒有理會過。
醫生和護士,都窘迫地離開,圍觀的人羣也紛紛收回了視線,大嗓門孕婦和丈夫則回到他們的位置,正好是在凌語芊的旁邊。
凌語芊這也才擡起頭來。對衆人把她和高峻看成一對,她一直沒有澄清,因爲不想她們知道,陪她來產檢的人不是丈夫,而只是一個朋友,到時候的轟動,到時候的竊竊私語,恐怕會更甚。她想,反正和這些人素昧相識,不管她們怎麼評論,也只限制於這個小小的空間,出了醫院便大家不認識大家。
只不過,她萬萬料不到,今天會碰上這樣的事,料不到會在這裡見到賀煜,還是這樣的情況之下。
他盯着她看,她何嘗不是目不轉睛,兩個月了,自從那次在高峻房子的樓下決裂後,她整整62天沒再見過他,還以爲,自己已經放下,然而只有見了,才發覺自己還是無法忘記,還是很想他,以致剛纔見到,不顧一切地緊盯着他。
後來是那個教授醫生出現了,她怕被發現,被認出來,然後衝她喊出一聲“賀太太”,爲她由另一個男人陪來產檢而發出困惑不解的眼神,而周圍的轟動和震撼會更加不可收拾,所以,她只能低頭藏起來,只能等他們都走了,她纔敢擡臉。
候診室的門口,已經空蕩蕩一片,已經沒有他的影子,他走了嗎?就那樣走了嗎?對了,剛纔那個孕婦好像說他送他們來的,那麼……
凌語芊迅速把視線調回,看向坐在身邊的孕婦,毅然問道,“你……認識剛纔那個男人嗎?”
對凌語芊的主動搭訕,大嗓門孕婦先是怔了怔,畢竟,她所見到的凌語芊,是從不會對這些八卦之事感興趣的,但她也沒多想,如實相告,“嗯,今天早上我和老公來產檢,天氣冷,本打算打的士,可惜一直截不到,後來這個男人開車到我們面前,說可以送我們一程。”
他主動送他們?凌語芊聽罷,心頭一顫。
孕婦嘿嘿直笑,接着往下述說,“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是的,當時我們也被嚇到了,畢竟,像他那麼酷的人,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但我和老公瞧來瞧去都覺得他不是壞人,便選擇相信他,接受他的幫助。直到剛纔,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他老婆也是個孕婦,呵呵,小寶寶果然是小天使,能激發人的愛心呢!”
凌語芊終於恍然大悟。
“對了,你說他老婆長成怎樣的?會不會和你們一樣,是俊男美女搭配,哇,那他們的孩子也不得了!噢,好想看到他老婆呢,好想看看是怎樣的女人收服了這麼冷這麼酷的大帥哥。”孕婦猛地又道,難得眼前這個大美女主動找她說話,她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大家聊多了,說不定能熟絡起來,以後還有更多機會見面和聊天,經常對着大美女,自己肚裡的寶寶也會增添幾分姿色的。
大大咧咧的孕婦,正在這廂做着白日夢,凌語芊則陷入沉思,腦海滿是賀煜的樣子,是剛纔的情景,她甚至在勾勒着他當時開車主動送人來醫院的畫面。
直到好一會過後,耳邊傳來高峻的呼喚,原來,輪到她產檢了,廣播正播放着她的名字。
迎着高峻若有所思的神色,凌語芊並沒有說什麼,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向指定的診室。
像上次那樣,醫生先給她聽胎音,接着給她量腹圍,然後詢問一些情況,最後,彙報結果。
胎兒的發育情況還是非常良好,不過,醫生見她似乎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忽然提了一下她要儘可能保持好心情,還說別小看孕婦的心情,有些孕婦孕期太緊張,太憂愁,導致產前產後憂鬱症,給婚姻和家庭都帶來嚴重的影響。
對着醫生真切的勸告,凌語芊由衷感激,答允自己會注意。高峻一副準爸爸狀,說自己會督促凌語芊,會防阻她胡思亂想。
醫生聽罷,便不再停留這個話題,結束這次的產檢。
沿着來時的路,凌語芊和高峻並排而走,凌語芊依然心不在焉,神思恍惚,高峻則一直默默注意着她,眸色複雜,光芒閃爍。
踏出醫院大樓的門口後,凌語芊下意識地四處張望,然後,繼續懷着悲悵的心情往前走,走着走着,忽覺胃裡一陣翻滾,立刻大吐特吐起來,還吐到了衣服上。
高峻一慌,趕忙扶住她,待她吐完之後,拿出紙巾爲她抹嘴。
凌語芊本就精神不振,加上這般狂吐,整個人更是疲憊不已,便也顧不得太多,任由高峻親自替她抹去殘留脣角和衣服上的殘渣,而後還接過他遞來的礦泉水漱口,喝下。
“好點了嗎?”高峻注視着她,關切之情不減。
“嗯!”凌語芊感激地點了點頭。
“記得醫生剛纔說的話嗎?心情要儘量保持愉悅,任何鬱悶的事暫時都別去想,那對你和寶寶都不好。”高峻發出勸慰,接着提議道,“對了,要不要把外套脫下來?我擔心那股氣味會再引起你嘔吐。”
凌語芊怔了怔,低頭,果然馬上被撲鼻而來的臭味薰得皺起了眉頭,儘管衣服上的殘渣已被擦去,可那氣味還是很濃烈。
高峻已經脫下外套,高大修長的身板只剩一件襯衣,“來,你套上我的吧。”
“呃,不用了,你快穿上,天氣冷着呢。”凌語芊趕忙拒絕。
“沒事,不是很快就回車內了嗎?車內有暖氣,我不冷的。再說,我在美國更冷的天氣都遇過,這點溫度,小菜一碟!”高峻說着,語調又是一變,換成剛纔的孩子氣,“高峻叔叔,你幫我轉告媽咪,我很冷,而且也不喜歡聞那種臭臭的味道,快叫媽咪換下衣服,穿上你的吧。”
結果如他所願,凌語芊愣了愣之後,再次忍俊不禁,噗嗤笑出,於是不再掙扎,自行脫下外套,接過他的,披上。
“媽咪真乖!媽咪真棒!”高峻繼續學着嬰兒的聲音。
凌語芊再笑了笑,不由也打趣道,“那寶寶記得也要乖,別再折騰媽咪了哦!”
“知道,一定不會的!”高峻玩上癮了呢。
凌語芊又是抿了抿脣,俏臉漸漸恢復如常,“我們走吧。”
高峻也收起玩味,在她擡步後,他也邁起修長的兩腳,與她靠得更近一些,一起朝車子停靠的地方前進。
毫無預警地,一個高大的人影不知從哪裡閃了出來,巍巍而立地堵在他們的面前。
是賀煜!
他面色還是分外深沉陰霾,深邃的眸也是那種並不陌生的凌厲和陰鷙,有種狂風暴雨來襲之勢,渾身更是散發着一股極冷的氣息,彷彿正從冰天雪地裡回來,讓人不敢靠近。
凌語芊本能地打了一個寒顫,咬了咬脣。
高峻則眸色一晃,忽然伸手擁住凌語芊,準備帶她從賀煜身邊繞過。
不料才邁步,賀煜迅速揪住他,將他硬生生地拽離凌語芊,刻不容緩地掄起拳頭,揍在他的臉上。
高峻猝不及防,就這樣吃了兩拳,待他恢復過來時,並沒有還手。
賀煜也顧不得,繼續狠揍,不久,高峻嘴角流出血來。
凌語芊從驚魂失措中出來,趕忙衝了過來,“賀煜,你住手,別打了,你幹嘛打人呢!”
賀煜彷彿沒聽到似的,拖起高峻,閃到一邊,對準高峻的肚子又是幾拳,終於,高峻發力,一把推開賀煜,身體往後退出幾米遠。
凌語芊也跑過去,“高峻,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她聲帶哭意,神情是那麼的緊張和焦急,看在賀煜眼中,更是怒火三丈,於是又衝了過去,把凌語芊拉開,準備再次攻擊高峻。
高峻眼疾手快,節節後退,賀煜步步逼近,擡腳準備來個狠踢時,凌語芊出其不意地衝過來,用她自己的身體,檔在高峻的面前。
她站得很直,美麗的小臉再也沒有任何懼怕或慌張之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直直看着強勢奔來的人影,賭她最後的價值。
驚險的局面,突如其來,震撼人心,眼見一場慘劇就要發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賀煜即時收住腳,修長的腿往地面重重一踩,帶出一陣地動山搖,他更加雷霆大發,朝凌語芊厲聲怒吼,“站開!”
凌語芊眼中飛速閃過一絲欣慰,速度很快,以致誰也沒有看到,她依然滿眼倔強,瞪着他。
“給我走開!”賀煜繼續命令,怒氣持續上升着,“滾開!給我滾開!”
突然,高峻的呼喚也從身後傳來,嗓音溫柔如昔,卻是那麼的虛弱,“芊芊,你快走,別這樣,別傷到你和寶寶!”
“滾!”賀煜再次咆哮。
凌語芊小小的身子,仍一動不動地佇立着,繼續瞪着賀煜,沉吟片刻後,毅然道出,“你要想殺他,先從我和寶寶的身體上踏過!”
短短一句話,卻威力十足,彷彿一個暗雷,更如一顆炸彈,瞬時引爆,令人意想不到,令人猝不及防,令人……身心俱碎。
你要想殺他,先從我和寶寶的身體上踏過!
你要想殺他,先從我和寶寶的身體上踏過!
呵呵……呵呵……
凌語芊,你狠,你真狠!你行,你行!
還有高峻,你強,竟然找到這麼忠心的棋子!
越過眼前這張曾經令他深深迷戀,而如今卻是令他深惡痛絕的絕色容顏,賀煜看向她身後的高峻,如期地看到了高峻眼中的得意。
高峻帶血的脣角,噙着一抹比血還觸目的冷笑,彷彿在說:“賀煜,我沒輸,輸的人是你,你註定永遠敗在我的手下!”
是的,輸的人是自己!其實,高峻的身高體魄和自己差不多,就算一開始事自己出其不意地攻擊,可憑高峻的能力,想反擊並不難,至少,不會像剛纔那樣,儼如一個文弱書生,絲毫沒有抵抗之力。
自己其實也知道這個不尋常,以爲高峻是想借此來讓她看看自己是何等的惡劣,是何等的暴力,然後對自己產生厭惡甚至痛恨,但自己依然不顧,畢竟,她早就很不屑自己,從不將自己放在心上的不是嗎?所以,自己要狠打一頓這個傢伙,這個興風作浪,壞事做盡的傢伙,自己早就想狠狠揍一頓的傢伙!
可惜,結果不是這樣,不僅只這樣!她竟然用她自己的性命,用寶寶的性命,來“營救”高峻!
你要想殺他,先從我和寶寶的身體上踏過!
原來,高峻在你心中的地位,是如此的重要,比你自己還重要,比我兒子還重要!
這就是你所謂的普通朋友?凌語芊,你確定嗎?你還敢說與高峻沒有很深的關係嗎?你確定?你敢確定?
可惡,你爲什麼會來這個世上,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面前,爲什麼會懷上我的種!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不就是一個還沒生長完全的胎兒嗎?沒什麼大不了,這有什麼,這有什麼!賀煜知道,自己應該重新出擊,應該從她的身體踩過去,甚至從寶寶的身體踩過去!
然而,他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
他的視線,已從高峻那得意洋洋的傢伙身上收了回來,重返她的臉上,那張臉,還是佈滿了倔強,還是佈滿了痛恨,也還是,視死如歸!
他不禁又在心中一陣狂笑,然後,高大的身軀趨近她,眼神達到前所未有的冰冷。曾經,即便對大伯,對賀煒,對所有的敵人,他都沒有這麼痛恨過,都沒用過如此足以殺死人的目光,如今,對象是個女人,是個曾經令他神魂顛倒,曾經讓他想許給一生一世的女人,是個懷上他的孩子、卻是藉此來保護另一個男人的賤人!
不錯,她就是個賤人,徹頭徹尾的賤人!
冷冷的寒光,一道接一道地射向凌語芊,賀煜居高臨下地俯視,許久許久,終於在咬牙切齒間,義斷情絕,“我賀煜,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事,是認識你,愛上你,在你的肚子裡,留下它!凌語芊,你聽着,我賀煜要是還會原諒你,會不得好死,會天打雷劈,五馬分屍!”
不是很長的一句話,卻彷彿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從不知道,向來無所不能的自己,竟然會被說話擊敗!
他彷彿現在就遭到了天打雷劈,現在就遭到了五馬分屍,萬箭穿心!
走吧,趕緊離開這個醜陋的地方,離開這個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此後,真正的重生!
不就是女人嗎,不就是小孩子嗎?憑自己的條件,什麼女人沒有?憑自己的能力,多少孩子沒有?
但那一個,絕不會是她,絕不會是這個該死的她!
高大的身軀,因爲極力的支撐,總算沒有搖晃,趁着還沒有倒下之前,賀煜迅速轉過身,箭一般地朝車子停靠的地方奔去……
而凌語芊,更是宛若凌遲在身,痛不欲絕,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淚水再也抑制不住,迅猛狂流。
——我賀煜,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事,是認識你,愛上你,在你的肚子裡,留下它!
——凌語芊,你聽着,我賀煜要是還會原諒你,會不得好死,會天打雷劈,五馬分屍!
好狠的話,爲什麼要發這麼毒的誓,爲什麼要說得這麼狠絕!
自己還是輸了!這個賭注,還是以悲劇收場!
賀煜,這輩子,我凌語芊做過最錯的事,何嘗不是因爲遇見你,愛上你!假如我還能原諒你,再和你一起的話,何嘗不是再次陷入萬劫不復當中?
可儘管如此,我還是想給你機會,還是想和你相伴相隨,白頭偕老!
“芊芊,芊芊……”高峻已經從地上起來,來到她的身邊。
好一會,凌語芊的視線從賀煜消失的方向收了回來,略微側目,模糊的視線裡映出了高峻依然脣角沾血、虛弱無比的樣子。
“對不起,對不起芊芊。”高峻開始道歉,滿眼內疚,“假如不是我硬要陪你來產檢,就不會引起賀煜的怒氣,也不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凌語芊搖頭,繼續淚流不止。
確實,她產檢本不該高峻陪同,她從沒想過會是高峻陪同。上個月,高峻來看她,談聊間,得知她第二天要去產檢,他忽然提出陪她過來,她當然不答應,畢竟,他不是寶寶的爸爸!
可他心意已決,似乎不達成目的不罷休,利用各種理由來懇求、說服,還搬出他的母親,說當年他母親被父親拋棄後,整個孕期是母親獨自去產檢,故他一直爲此感到遺憾和心疼,如今見到她的情況,忍不住想起他的母親,他之所以想陪同,不僅是出於朋友的關懷,還想間接補償他的母親。
他看中她的軟肋,她於是動搖了,加上不諳世事的薇薇不時地加入勸慰,一時把持不住便答應了讓他陪一次。
誰知道,今天這次,薇薇突然感冒了,母親擔心傳染給她,便把薇薇先接回家去休養,高峻忽然上門,說送她來,她思來想去,想到這麼冷的天氣,以寶寶爲重,便也不拒絕。畢竟,誰也料不到會在這裡碰上賀煜,會演變這樣一場打鬥!
剛纔他忽然出現,儘管樣子很駭人,讓她有點兒害怕,但她內心還是很歡欣,誰知這份期盼欣喜之情還沒維持多久,他竟然動手打人。
上次,他暴力打賀煒也就罷了,可高峻有什麼錯,他爲什麼不問青紅皁白就打高峻?算起來,高峻是他的恩人呢,畢竟,如果沒有高峻,她和寶寶就無法那麼快有安身之地,而且,這期間正是高峻不斷開解她,不斷安慰她,也正因爲這些感動,讓她對高峻的一些請求,無法拒絕。
見他一個勁地狂揍,打得高峻都流血了,她簡直魂飛魄散,擔心再這樣下去後果會不堪設想,不但高峻受傷了,他可能還因此受到法律的制裁,畢竟,高峻不是賀煒,這裡也不是公司的會議室,這是公衆地方,儘管位置偏僻,但也難免會被人看到,或者被醫院的攝像頭錄到,所以,她勸阻無效之後,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止他最狠的一招。
當然,挺身而出還有一個原因,另一目的是,她想賭他的真心,想把這一切,交給老天爺!
聽到他打破冷漠的慣例主動送人來醫院,看到他偷偷躲在暗處關注自己,當時儘管只是很短時間的相視,但他的難堪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甚至感覺到他的心痛,因而,她本就無法淡定的心再起慌亂,再起悸動,一切抗拒和排斥也就赫然瓦解。
以致,她想給彼此一個機會!想趁着這場打鬥,來決定自己和他的未來。
這兩個月,她已經很努力地,用盡各種辦法去淡忘,就連答應讓高峻陪同來產檢也算其中之一,奈何,她終究無法放下他,譬如剛纔,一看到他,便不由自主地對他發出貪戀的眼神。
這種藕斷絲連的日子實在難熬,醫生剛纔也說了,她必須敞開心境,不然會造成憂鬱症,剛纔,醫生大概是擔心給她帶來恐慌,只輕描淡述產婦孕婦憂鬱症的影響,其實,她早就從報紙和現實中得知,不少婦女因爲產前產後憂鬱症,變得瘋瘋癲癲,甚至自殺,而生出來的孩子,也遭到相關的牽連和影響。
所以,她不能演變成這樣!既然無法親自解決,那就交給老天爺來決定。
假如,賀煜捨不得傷害,及時收住腳,那代表他對她還有愛,那麼,她會原諒他,再一次原諒他,曾經的傷痛既往不咎!
但如果,賀煜狠心踢過來,賀煜收不住腳,結果必會一屍兩命,她和寶寶一起離開這個世界,那就是徹底地解脫。
可惜,這個賭注的結果,是第三種情況,是她意想不到的情況——他及時收住了腳,但她和他,並不能和好,再也無法和好!
這,就是天意!天意告訴她,她和他,註定不可能!天意告訴她,應該徹底放下這段感情,好好生出寶寶,將寶寶養大成人。
是的,應該放下了,早應該放下了!
凌語芊手緩緩擡起,放到已經隆起很高的肚皮上,內心的憂傷和痛楚,更加地持續不斷。
這時,高峻突然又做聲,憂心忡忡地喚着她,“芊芊——”
她再次定睛,凝望,而後,抹去眼淚,低聲道,“你還能自己駕車嗎?如果不行,我們去打的士吧,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傷口。”
“哦,我沒事,皮外傷而已。”高峻拒絕,伸手,隨意抹着脣角的血。
“可是……”
“來,我送你回去,這些都是皮外傷,我搽下藥便可。”高峻說着,作勢要擁住她。
凌語芊巧妙地避開,再朝他瞧了片刻,便也點了點頭,重新朝他車子停靠的地方走。
高峻先是對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稍後,擡步追上。
回到車內,氣溫頓時暖和起來,凌語芊脫下外套,還給高峻。
高峻頓了頓,接過,放到後座去,然後啓動引擎,車子緩緩行駛起來。
整個車廂,異常安靜,凌語芊一臉呆然,佈滿傷痛的眼,透過車前玻璃出神地看着路上的車水馬龍,再次陷入悲痛。
高峻邊駕駛,邊瞄向她,滿眼都是複雜的神色,但也沒說什麼,不久,回到他租給她住的房屋。
想到他身上的傷因自己而起,想到是賀煜的“傑作”,凌語芊義不容辭地擔起責任,把藥箱拿來,對高峻說道,“你快清洗一下傷口,上上藥吧。”
說着,她從中取出一些消毒水、鐵打酒等,爲他一一呈上,然後退到另一組沙發上坐下。
高峻也不拒絕,開始動手弄起來,完畢後,他坐直身子,注視着她,忽然道,“你不是曾經問過關於我父親的事嗎?想不想知道他是誰?”
凌語芊俏臉一怔,但並沒有給以任何迴應。
“是賀一然!”高峻繼續,發出一個極具爆炸性的人名。
凌語芊立刻調回了視線,側目,詫異地看着他。
高峻抿了抿脣,揚起一抹嘲弄的笑,“怎麼,覺得不可思議吧?其實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他是我父親!但事實就是如此,不管我多痛恨他,終究改變不了我體內流着他一半的血液!”
的確,的確讓人難以置信!凌語芊腦海不禁閃出賀一然和賀煒的樣子,對賀一然,平時雖然一起在爺爺那邊吃飯,但她都不敢正面看,所以對他印象也有點模糊,只覺得,他是個很深沉很內斂的人,至於賀煒,由於之前遭到輕薄,她自是看清楚其樣子,五官長得不錯,但氣質極差,流裡流氣的。和英俊儒雅的高峻相比,簡直就是天淵之別,他們,當真是一個父親所生嗎?高峻真的是賀一然的私生子?和賀煜,是堂兄弟?
“那……那賀一然知道你的存在嗎?”凌語芊忍不住發問了。
“知道,他還叫我回家族幫他,幫賀煒打敗賀煜!”高峻不假思索地應答。
凌語芊則更加震驚,目瞪口呆了好半響,才接話,“那你呢?你答應了嗎?”
“你覺得呢?你認爲我應該答應嗎?”這次,高峻不直接回答,反而問她。
自己覺得……自己覺得……凌語芊滿是驚詫的美眸,漸漸蒙上一抹懇求之色,訥訥地道,“我希望,你別答應他。其實,你應該清楚賀煜和賀煒的能力,清楚賀煜這幾年的貢獻和付出,也應該明白,誰才更有資格把賀氏發揚光大。”
高峻聽罷,不知所以然地扯脣一笑,“呵,你還是很重視他。”
凌語芊俏臉即時泛起一絲不自在,稍作停頓後,繼續勸解,“而且,你有你的事業,你做得很好,根本沒必要去爭,我想你也不是那種人,你要是真的想爭,早在五年前就開始了,不是嗎?”
高峻眸光閃爍涌動不斷,發出一聲感嘆,“賀煜不止能力強,還有好運氣,中國人有一句叫做成功等於百分之七十的汗水加百分之三十的運氣,賀煜兩者兼備,難怪會成功!”
凌語芊櫻脣微顫,眼中秋波盪漾。
“曾經,有李曉彤陪在他身邊,讓他由一個什麼也不是的浪子,變成一個有見地、有魄力、有雄略的大集團總經理。如今,有你這個賢內助處處爲他着想,所以,他註定是個能者,是個贏家!”高峻繼續娓娓而談,說着話鋒陡然一轉,“只可惜,他都不懂珍惜!”
凌語芊也已經眼神一暗,爲李曉彤那三年對賀煜的幫助和協助,爲自己和賀煜之間的種種變數,爲今天……他和自己的徹底決裂。
“聽說你們中國人,古代有三從四德之說,女子一生只能嫁一個男人,即便是現在,這種所謂的傳統美德也還對你們的思想起着深重的影響,大多數東方女子對愛情和婚姻都很死心眼,都很執着,芊芊你呢,你會不會永遠都愛着賀煜?即便他再也不會愛你,你也守着他,從一而終?”高峻忽然又問,眼神變得灼熱起來。
凌語芊心頭則猛地又是一顫。從一而終……從一而終……確實,自己也曾想過,這一生,只會追隨他,只可惜,經過今天這個意外,自己恐怕再也不能堅持下去了吧,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吧。
“看樣子似乎很難回答?呵呵,那別去管,我隨便問問而已,未來數,沒人能知曉,沒人能控制,再說,現在的情況,不同以前了嘛!”高峻又是自顧地笑道,突然站起身來,辭別,“我還有事,得先走,你中午是自己煮飯吃呢?還是我幫你買便當?”
“呃,不用了,謝謝,我媽等下會帶飯來給我。”凌語芊也不挽留,小心輕緩地站起,送他到門口,望着他,再次道歉出來,“高峻,對不起。”
高峻先是一愣,搖頭,“沒事,真的不關你的事,就算要道歉,也應該賀煜道歉。”
凌語芊啞然。
“好了,走了,再見,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小寶寶,有事,隨時打給我!”高峻再說一聲,給她留下深深一望,轉身離去。
凌語芊關上門,回到屋裡,坐在剛纔的沙發上,再度陷入靜思,直到母親送飯過來。
面對慈愛有加的母親,凌語芊下意識地想說出今天發生的事,想從母親那尋求安慰,但結果思來想去後,還是忍住了,既然上天已經做出決定,那就算了,別再節外生枝,也別讓母親跟着陷入這樣的悲痛當中。
不過,她倒和母親提起另一件事,“媽,對面那個人房子裝修成怎樣了?你上次說問過他們,大約還有半個月就弄好,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吧。”
“嗯,昨天好像都在收尾了,過幾天正好等薇薇感冒好了,你也能正式搬回去。”凌母也若無其事地回答,其實,她更希望女兒能儘早回家住,這樣方便很多,自己還能更好地照顧女兒。
凌語芊頜首,順勢詢問妹妹的病情,“薇薇她沒什麼吧,看了醫生,結果怎樣?”
“沒什麼大礙,醫生說只是普通的一些流感,開了藥,只需幾日便可康復的。”
凌語芊放下心來,更加心疼地看着母親,語氣略顯激動,“媽,辛苦你了。”
凌母一怔,笑了,“傻瓜,這是媽應該的,你別多想,照顧好自己和寶寶,就是你對媽最大的回報,嗯?”
“嗯,我會的。”凌語芊肯定地點了點頭,轉爲問父親,“爸爸呢?還是經常出去和人喝酒玩樂嗎?”
凌母聽罷,眼中先是飛快閃過一絲傷痛的光芒,但很快,恢復平靜,“嗯,還是老樣子,本來還指望他能重新振作,但看這情況,媽也看開了,你爸年紀也不小,就當做他在安享晚年吧。”
凌語芊便也不多說,自己搬出賀家的事,雖然沒有專門告訴父親,但父親早已經知道,卻從沒來看過她,說心裡不惆悵是假的,然而又想到父親的心結未解,於是也不糾結,每次都是從母親口中瞭解父親的情況,知道他安好,她就放心。
接下來,凌語芊繼續吃飯、喝湯,爲了寶寶,爲了母親安心,她像往常那樣,把母親帶來的食物都吃完,然後,母親先離去,她則進入臥室,準備午睡。
躺在柔軟舒適的大牀上,她睜着眼睛,看的方向,是梳妝檯。
梳妝檯的第一個櫃子,裝着她這幾年來爲天佑所畫的素描,是她搬來這裡住後,叫薇薇從家帶過來的,平時不管是午睡還是夜晚就寢之前,她都會坐在那,從櫃子裡取出畫冊看,看完,又收放回櫃子裡。
可今天,她再也沒有這樣做,今後,都不會這樣做了。
佈滿傷痛的眼,依依不捨地閉上,她把頭躺正,儘量想別的事,還擡起手,爬上腹部輕輕地撫摸摩挲,不久,總算能沉睡過去……
離開醫院後的賀煜,再一次將怒氣發泄在車子上,再一次駕着他的布迪加威龍跑車狂飆,由於市區的交通擁擠,他把車子開到郊外,在那寬敞無人的車道上,將車速調到最大,把怒氣發泄得淋漓盡致,到了徹底停下來時,發現周圍是一片楓樹林。
呵呵,他還是忘不了她,即便是狂怒之下,也依然心不由己地來到這個地方,這個不久前曾經帶她來過的楓樹林。
入冬了,曾經滿樹豔紅的葉子已經隨着凜冽的寒風飛遠,如今只剩一棵棵光禿的楓樹,在沙沙響聲中顯得那麼孤單和蕭條,而曾經像紅毯綢緞般的地面,也已經變成一堆泥黃,落葉枯萎,加上無數雨水侵襲,早已融入了泥土當中。
賀煜鷹眸暗黑,出神地盯着繁華不再的地面,腦海開始涌現出曾經與她在車內歡愛的畫面,那沙沙沙的響聲,彷彿是她的shen吟和嬌喘。
當時,車篷敞開,滿樹紅葉映紅了她美麗的臉兒,映紅了她妙曼的身段,使其變得更加紅粉菲菲,更加勾魂奪魄,令他深深迷醉。
他對她說,將來要買下這塊地方,命人把四周都圍起來,不準任何人進內,那麼,他可以帶着她直接在地面的楓葉堆上激情歡愛,享受極樂。
她面帶紅暈,既羞澀,又期待,那純澈的眼眸,含情脈脈。
這一切,彷彿是昨日才發生的事,而事實上,已經過去好幾個月,那些個美好的未來藍圖,再也不會實現。
你想要殺他,先從我和寶寶身體上踏過!
這句話,斷了所有的情意和恩愛,不管是真或假,都不再存在,就像那些美麗的楓葉,隨風飄散,再也不會回來。
其實,這也未嘗不可,這說不定,是上天給他的一個抉擇。自從知道她替高峻辦事,他不斷冥思苦想,不斷給她開罪,只因爲,他不願相信她會背叛他,但種種事實證明,她的確有問題,而今天這場意外,更是鐵一般的事實!
所以,自己根本沒必要再去糾結,不必再去犯愁!她,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去寵,不值得自己去愛,更不配,與自己相伴一生!
世上女子何其多,並非一定要你凌語芊!
“嘀——嘀——”忽然間,手機來電鈴聲在這安靜的車廂裡響起。
賀煜回神,漫不經心地掃了一下手機屏幕,看到那熟悉的名字,先是一頓,接通。
是李曉彤,說話變得直接了許多,“煜,在做什麼?今晚沒應酬吧?伯母約了我去你家吃飯,我希望你也在。”
賀煜沉吟一下,不回答,反而問,“你現在哪?有沒有空?”
李曉彤也稍頓,毅然地應,“嗯!”
“過來翡翠山莊,g市西郊那個,然後,跟服務員報出我的名字。”賀煜快速道出一句,隨即收線,事不宜遲地重新啓動引擎,駕車直奔翡翠山莊。
他停好車子,來到山莊大門口,先是跟服務員交代一番,然後進內,並沒有直接過去他的專屬房子,而是沿着幽靜的小徑,踏遍每一個景點。
一切的景物,依然那麼的熟悉,那麼的優美和寧靜,以致某些畫面,自然而然地浮上腦海,還有那些醉人的話語。
“賀煜,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她邊走,邊大膽地表白着。
他於是笑意即露,學着她的語氣,“我知道,寶貝我知道!”
“那你愛我嗎?也很愛很愛我嗎?賀煜,你能否答應我,別再傷我的心,別再讓我難過,以後帶給我的,除了快樂還是快樂,除了幸福還是幸福。讓我每天都在笑,吃飯也笑,走路也笑,連睡覺中都在笑,好嗎?好不好?”
……
當時,他依然滿眼寵溺,肯定地應好;但現在,他要無情地回答,不好!纔不會!
她不值得他愛,這樣的賤人,不配得到他賀煜的摯愛!
當初,虧他還想着,與山莊的老闆合作,拓展山莊,產權寫上她的名字。幸好!幸好這個計劃因公司其他的業務而推遲了,不然,自己會更痛,會更後悔!
其實不止這個,還有很多很多,她曾經的一些夢想,一些提議,他都記下,都放在心裡,都決定一一去實現,即便有一些,並無任何收益!
呵呵,可笑吧,可悲吧,可怒吧!
“嘀——嘀——”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再一次響起,李曉彤來了,服務員已經帶她到他的房間。
於是,他也離開這些景點往回走,不久,回到竹屋,見到了李曉彤。
她今天穿着一件淺色冬裝裙子,臉上經過一番化妝,將平時的幹練引起,露出柔情的一面,整個人不禁也顯得美豔不可萬物。看來,她是有備而來。
迎着賀煜高深莫測的眼神,她脣角微翹,巧笑倩兮,佯裝若無其事地打趣道,“賀煜,你很會享受呢,這裡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幾時發現這麼好的地方,也不跟我分享一下?”
賀煜眼神繼續漫不經心,繼續對她瞅了片刻,突然脫去外套、襯衣、西褲,精壯健碩的身軀只留一件內褲。
李曉彤熟料不及,即時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羞紅了臉,但又萬般迷戀,美目無法剋制地追隨着他完美的體魄,見他已經邁步朝內院走,高大挺拔的身軀漸漸消失於門外,她也擡步跟上,直至來到溫泉池邊。
儘管天氣有點冷,但絲毫不影響在水中的暖和與舒服,賀煜已經進入池中,背依靠在溫泉池壁上,閉着眼,整個放鬆狀。
李曉彤靜立池邊,視線緊緊鎖在他的身上,先是對着他那俊美絕倫的面容深深迷戀一會,目光隨即往下。
由於池水清澈,儘管不斷冒着吸菸,但她依稀可見他那健碩性感的身軀,整個心馳不由泛起絲絲漣漪,悸動不已。
“要不要下來試試?”他冷不丁地睜開眼,淡漠地發出一聲邀請,嗓音低沉依舊,看不出任何想法。
李曉彤面色頓時又是一怔,緊接着,心頭掀起一股欣喜,刻不容緩地脫去身上的衣服,只留內褲和胸罩,遲疑地走進池內。
賀煜絲毫沒有迴避,下巴依然略微揚着,如炬的深眸一瞬不瞬,肆意地盯着她玲瓏有致的身體,看着她一點一點地沒入水汽氤氳的溫泉中。
李曉彤自是接到他炙熱的視線,心裡不但感覺嬌羞,但又深深期盼,期盼他的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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