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燃文
其他的人,也漸漸散去,熱鬧的湖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張阿姨,賀婉,還有季淑芬。ranwen w?w w?. r?a?n?w?e n `o?rg
張雅的屍體已被警察帶走,賀婉卻仍跪在地上,呆看着張雅屍體躺過的地方,繼續淚流不止。
隨着警車離開後,張阿姨將投注在凌語芊身上的心收回來,轉到賀婉那,蹲下扶住賀婉,悲切地道,“六姑,來,我陪你回去,這裡天氣冷,我們先回屋吧。”
起初,賀婉沒反應,張阿姨於是再三勸解和安撫,總算能讓她聽話,不過,當張阿姨攙扶着賀婉準備離去時,一直靜默於旁的季淑芬突然過來攔住張阿姨,嚴聲警告,“張阿姨,你給我聽住,今天的事不準打電話跟任何人說,特別是一航和阿煜!”
張阿姨本就對季淑芬剛纔的無情感到憤慨,便再也不想理會季淑芬,如今見季淑芬依然無藥可救,她氣兒不打一處來,不由也冷聲道,“我喜歡打給誰,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季淑芬聽罷,惱羞成怒,“我怎麼就管不着!他們分別是我丈夫和兒子,我管不着難道你就管得着,你憑什麼?你是他們什麼人?”
張阿姨陡然一怔,不接話。
“別以爲平時敬你幾分,叫你一聲阿姨就自以爲是起來,就忘了自己是什麼人,我告訴你,你永遠都只是我們賀家的下人,所以你最好閉嘴,不然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季淑芬繼續氣咻咻地批判辱罵,滿眼輕蔑和不屑的神色。
張阿姨則身體大大一顫,一抹受傷的表情,在眼中竄起。
賀婉驀然也做聲,同樣是義正辭嚴,“張阿姨,這次的事我也勸你最好別參與,別讓我也恨你!”
好一會,張阿姨總算開口,嗓音幾乎低不可聞,“我知道了!六姑,走吧。”
賀婉作罷,重新邁腳,在張阿姨的陪同之下慢慢朝大屋方向走去。
季淑芬目送着她們,稍後也擡步,單獨跟在後面。
整個湖邊,徹底沉寂下來……
另一廂,從賀家到警局的途中,威武的警車在寬敞道路上快速順暢地馳騁,車內氣氛凝重,鴉雀無聲。
凌語芊身體深深靠在座椅上,美目呆滯,毫無焦點地看着前方,雙脣緊抿,一路上沒有說過半句話。
小玉坐在她的身邊,注意力一直追隨着她,好幾次欲言又止後,此刻總算髮出話來,關切有加地道,“語芊姐,你冷不冷?渴不渴?”
凌語芊彷彿沒聽到似的,頭一次對小玉表現出這樣的反應。
小玉理解明白她,不由更加心疼和擔憂,安撫道,“語芊姐,別怕,不會有事的,剛纔警察也說了,只是問話而已,問完了他們會送你回去,小玉也會一直陪着你的。”
終於,凌語芊視線調了回來,略微側目,定定望着小玉,幽幽地問,“小玉,你信張雅不是我殺的嗎?”
“信,當然信!語芊姐你人這麼好,還和表小姐是好朋友,怎會做出那樣的事!”小玉毫不猶豫地應答。
望着小玉真誠的樣子,凌語芊不由想起張阿姨,然後,內心感到一股濃濃的悲酸和悽然。
在那個象徵着至尊無限、榮華富貴的大莊園,那些所謂的親人們,沒人肯信任自己,沒人能幫自己,反而肯信自己、對自己關愛有加的,是小玉和張阿姨這些毫無關係的下人!
也是,那些所謂的豪門後代,從不真心把自己當親人,自己又豈能奢望他們?自己出身普通,就應該和小玉這些同樣是平民出身的下人在一塊。
“謝謝你,小玉!”凌語芊猛地道歉出來。
小玉回凌語芊一個靦腆的笑,抓起凌語芊的手輕輕地搓,希望給她熱量。
凌語芊也不拒絕,靜靜地任由小玉忙碌,感受着那慢慢傳來的熱量,她喉嚨更是哽咽不已,心窩也一陣接一陣的溫暖起來。
時間又過了一會兒後,車子緩緩停下,車門打開,凌語芊在小玉和女警的攙扶下,下了車。
乘坐另一輛的李曉筠也下來,凌語芊看到她,恨意頓起,若非顧及肚裡的孩子,若非有警察在,她真恨不得立刻衝去撲倒這個陰險歹毒、殘酷冷血的李曉筠,即便拼盡全力也要將之消滅,爲自己報仇雪恨,爲張雅和霓裳報仇雪恨!
反觀李曉筠,迎着凌語芊殺人般的眼光,她表面裝出一副懼怕的樣子,眼底深處,實則隱藏着得意的冷笑,然後轉身,趾高氣揚地朝辦公大樓內走去。
凌語芊在警察的帶領下,沿着李曉筠踏過的路線走,到了電梯口,分別乘坐兩部不同的電梯,抵達六樓,彼此又一次碰面,繼而又馬上分開,前往各自要呆的問話室。
在問話室門口,警察叫小玉阻步,只帶凌語芊進內。
不到十平方米的問話室,由於密封狀態,空氣很壓抑,凌語芊明顯感到不舒服,但她沒有做聲,只靜靜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對面的警察,等待他們的盤問。
警察也不浪費分秒,一切準備就緒後,再一次對凌語芊詢問,凌語芊像剛纔在賀家解釋那樣,把整件事又說一遍,反覆重申自己不是殺人兇手,指控李曉筠纔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警察一言不發,只將她說的一點一滴記錄下來,完後,兩名警察彼此對望了一下,起身雙雙走了出去。
在房門輕輕砰了一聲關上的那刻,凌語芊緊繃的身體也隨之放鬆開來,整個背部不由往後面的椅背深靠,手來到腹部,先是靜靜地擱着,稍後輕輕摩挲遊走起來,感受着寶寶的動,整個心馳陣陣激盪和漣漪。
她就這樣和寶寶互動,體驗受着寶寶的陪伴,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房門被推開,換了另一個警察進來,面無表情地吩咐她隨他出去。
凌語芊略微一怔,也只能起身,步履蹣跚跟着警察走出房門,她先是下意識地往走廊看,發現那一排椅子空蕩蕩的,已無小玉的人影,心頭不由微微凜了一下,又見警察帶着她往不知名的方向走,不禁止步,詢問,“請問你要帶我去哪?我可以回家了嗎?”
“還不行!”警察也停下回答,話畢重新邁步,叫凌語芊繼續跟上。
凌語芊輕咬着脣,瞅着他,便也聽從,繞過牆角再走了大約二十米,進入另一間房。
“由於暫時無法證明你是清白的,今晚你得呆在這裡,明天再做安排。”警察再次開口,淡淡地說明,且對她留下一個冷冰冰的瞥視,關上房門。
凌語芊回神,立刻去拍門,“喂,你不能走,你跟我說清楚,爲什麼我得在這裡過夜?不是協助調查嗎?我情況都詳細說了,爲什麼還不放我走,喂,你回來,給我回來。”
可惜,大門還是緊緊閉着,沒任何聲響。
凌語芊更加焦急,繼續拍門大喊,使勁全力地拍,撕心裂肺地喊,甚至大呼救命,奈何都沒人理會,結果反而落個身心疲憊。
她停止拍門,停止大叫,先是靠着房門站立一會,而後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木板牀上,這也才發覺,這間房子是那麼的簡陋,地面垃圾可見,處處散發着一股黴臭的味道,刺激得她頓覺反胃,不過,她胃裡的東西早已經吐完,如今只能乾嘔,好一會才消停。
她捂着胸口,難受地喘着氣,看着髒兮兮的鐵架牀,她經過一番矛盾的心裡掙扎,終還是擡起腳,上牀,小心翼翼地挪着屁股,來到牆壁前的位置坐下,兩腳並在一起伸直,背靠着牆壁,微微仰頭,閉目養神,思緒漸漸無法剋制地回到今天發生的事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而自己,卻壓根沒想過危險會降臨,還將自己逼到了死路!
這一切,還是發生在大年三十的除夕夜晚!本是歡天喜地、高高興興的新年前夕,結果卻是悲劇來襲,來得好突然,毫無預警,自己被深深席捲進內,毫無躲避和反擊的機會!
好一個特別的除夕夜,畢生難忘的除夕夜!
不錯,這一天,這一晚,自己永世不忘!
背叛、欺負、落井下石、插樁嫁禍、悲痛等等各種傷害,在一日之內全都朝自己襲來,連綿不斷,絲毫不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
而造成這一切,是賀煜引起!
剛纔,在最關鍵的時候,想不到自己會喊出他的名字,會希望他來營救,原來,自己還是奢望着不該奢望的,自己還是忘不了應該忘卻的!
爲什麼呢?爲什麼自己這麼傻?他已經去了南京,和李曉彤一塊去的南京,在那邊風流快活,自己怎還想到他!只因覺得他有這個責任嗎?覺得他有這個能力嗎?還是……別的原因?別的不該奢望的原因?
頃刻間,晶瑩的淚無聲無息地涌上了凌語芊的眼眸,從兩邊眼角淌出,劃過臉頰,流入她的脣角,她嚐到了一股苦澀,仔細蘸酌,伴隨着苦楚、悲痛和羞憤。
隔着模糊的視線,她低首看着腹部,淚水更加狂流不止。她曲起腳,兩手環抱着膝蓋,漸漸地,低泣起來,然後,轉爲痛哭。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樣痛哭流淚,她以爲自己再也不會這樣痛哭流淚,可老天爺還是沒有放過她,還是要她繼續體會這非人的折磨!
她不禁想起,剛纔張阿姨對她所說的最後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老天爺會讓那些壞人受到報應的!
呵呵,會嗎?會這樣嗎?那自己就是惡人了?否則,自己怎麼會一次又一次地遭到這些非人慘痛的對待?
不,自己當然不是惡人,是老天爺不帶眼,它是非不分,助紂爲虐,胡作非爲,妄意主宰!它根本就想把自己折磨至死。
當然,自己不會讓它得逞,不會讓如願,人定勝天,自己要和它鬥,要它敗得一塌塗地!
想到此,凌語芊全身頓時來了力氣,方纔的絕望頹然也一併消失,她下牀,重新來到門的後面,繼續拍門大叫,結果還是得不到任何迴應後,她開始審視房門,這才發現,它堅固如鐵!
而且,這個房間也是密封的,唯一的窗口在連接天花板的角落處,還是很小的口,即便能飛上去打破窗戶,身體也無法出得去。難怪警察放心將她關在這裡,因爲這樣的環境,根本就是插翅難飛!
她於是又回到了牀邊坐下,坐着坐着,肚子傳來咕咕作響!
今天中午只吃了一碗麪,下午早就嘔吐完畢,這晚餐又沒得吃,難怪肚子餓了,還餓得慌!而且,禍不單行的是,周圍空氣好像忽然冷了起來,冷得她渾身發抖,冷得讓她覺得古怪。
雖然現在是臘月寒冬,可根本不會這麼離譜的,她感覺自己就好像身處零度以下的冰室裡,四周包圍着一團團冷空氣,而且,溫度還持續降低。
怎麼會這樣?就算是深夜,也不該這麼冷的,她看過今天的天氣預報,最高10度,最低4度,可現在,至少有零下十度吧!
身上的厚外套,在此等寒冷氣溫的襲擊下已經起不了作用,凌語芊雙脣直打哆嗦,牙齒直打架,身體也抖得厲害,根本穩不住。
她急忙環視四周,想尋求被子,可惜,這鐵架牀空蕩蕩的,就連一張發黴發臭的被子也沒有,於是她又跑到門邊,三度拍打房門,且伴隨着竭斯底裡的吶喊。
身體越來越冰,她摸到自己的手好像要凍僵了似的!她本能地伸手到腹部,那兒,也陰嗖嗖的,就連腦袋也變得混亂起來。
她大口大口地呼着氣,極力想穩住紛亂的思緒,在思索着如何令自己暖和起來,許久過後,終於讓她想到一個法子,於是連忙動腳,在屋裡來回踱步,不停地走,走得極快,漸漸地,身體似乎開始回暖。
她邊走,邊自言自語,“寶寶,你冷嗎?還冷嗎?別怕,媽咪會保護你,媽咪不會讓你冷到的。”
她不斷地拉緊外套,且繼續踱步,不久,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是煙花!
午夜了嗎?春節到了嗎?
應該是,新年到了!
上午在賀家莊園的草地聽到炮竹聲,她還跟寶寶說過,今晚會帶他去那兒看煙火,可惜,這個承諾再也無法實現。
實際的情況,是自己帶着寶寶被關在這個冷若寒潭的冰室裡一起捱苦,一起煎熬。
“寶寶,對不起,媽咪無法實現諾言,對不起,對不起……”悲酸的淚,再度涌上凌語芊的眼眶,淚如潮涌,嚶嚶泣泣。
可惜,周圍的溫度並沒有因她的悲傷而變暖,故她得繼續走,走着走着,她唱起歌來,“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一曲唱吧,她俯首,對着腹部低吟出聲,“寶寶,媽咪剛給你唱了新年歌,你聽到了嗎?來,跟媽咪一起,我們迎接新年的到來。新的一年,祝我的小寶貝健健康康,吉祥如意!新的一年,祝我的小寶貝每天都幸福快樂,新的一年,祝我的小寶貝……”
“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優美的歌聲,自她發抖的嘴脣發出來,所以也顫動不已,一開始,她還能唱出原本的輕快旋律,可漸漸地,音律變得哀婉悲傷起來。
她邊唱,邊不停地走,繞着小小的拘留室走了一輪又一輪,白嘩嘩的眼淚,隨之灑滿了一地。
後來,她累了,累得再也走不動,唯有停下休息,到了身體又開始感覺寒冷,接着繼續走,她的手,一直擱在肚子上。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她步履越來越輕,越來越小,全身力氣都被抽空,結果渾身無力地躺在牀上,再也動彈不得。
寒氣再次來襲,她抖得厲害,可惜,她再也找不到絲毫力氣能支撐她起身,故她只能繼續躺在牀上,兩隻小手,一開始緊緊地掩護着肚子,但漸漸地,無法剋制地抱成一團,身體也儘量地蜷縮,最後,整個身體轉向冰涼,她眼皮沉重得再也睜不開一點縫隙,徹底地闔上,滿室寂靜和寒森……
南京
金碧輝煌的總統套房裡,本是處處尊榮,可由於不開燈,到處陷入一片黑暗當中,以致滿室寂靜,孤獨。
一抹高大的人影佇立落地窗處,正出神地看着外面。
南京的夜景,別有一番滋味,賀煜卻提不起任何興趣。其實,打自上午從家裡出來,他便滿心沉悶,腦海裡,一直揮之不去一個倩影,一張倔強的小臉,不願開口留他的小妖精!
她確實是個小妖精,生來折磨他的小妖精,今天一整天,他被攪亂得無從進事,面對餘情未了的李曉彤,他毅然冷面相對,面對南京張總的熱情招待,他也興致闌珊,在張總女兒的豪華盛世大婚禮上,周圍的人和物都喜氣洋洋,他卻面若寒霜,烏雲密佈。
剛纔宴會結束後,張總邀請他和李曉彤繼續下半場,說帶他們體會一下南京的夜生活,他想也不想便婉拒,不顧李曉彤的苦苦哀求,獨自一人回到酒店。
總統套房裡,寬敞而氣派,奢侈而華貴,他卻感覺無限空虛和孤寂,他清楚這是什麼導致,他握着手機,盯着她的號碼,在撥與不撥之間久久徘徊和猶豫,而最終,還是沒有撥打出去,因爲他不知道電話接通之後,聽到那個深入他骨髓靈魂的嗓音,他應該說什麼!
所以,他只能把手機關掉,拋得遠遠的,然後走到這兒來,用吸菸消除心中的煩悶。
“砰——”
突然間,伴隨着一聲巨響,寂寥的星空赫然一亮,五彩繽紛的煙火綻放在眼前,瑰麗璀璨,絢爛多姿,將整個宇宙給照亮。
新年到了!
賀煜將剛吸完的菸頭熄滅,仰頭定定地眺望天空,看着那連綿不斷的煙花所構成的一幅幅奇妙唯美的圖畫,一切愁悶也漸漸消散開來。
緊接着,看呆了,看癡了,只因那一團團美麗的圖畫中,已被他幻化成一張絕美脫俗的臉,一個即便大腹便便卻依然完美勾人的倩影。
看來,自己真的着魔了,正如母親所說,自己被下了蠱毒,無時無刻不想着她,即便是帶着怨氣來的南京,依然無法不惦記她!
凌語芊,你真厲害!你真厲害!
賀煜突然在心中冷笑起來,帶着自嘲,帶着懊惱,高大的身軀,卻仍一動不動地杵在那,仍癡癡地看着天空,繼續把那些絢麗燦爛的花火幻化成她的容貌身影,好慰藉他對她那無法控制的思念。
許久,許久,煙火漸漸消停,響聲也越來越弱,通亮的天空,迴歸沉寂。
賀煜依然紋絲不動,與午夜星空那般深廣漆黑的眼眸也一瞬不瞬的,又是好長一段時間過後,他才收起視線,回到牀榻上。
舒適溫暖的大牀,加上奔波引發的疲倦,令他昏昏欲睡,奈何偏偏輾轉反側,一番折騰,總算勉強入睡,接着,陷入一個令他心膽俱碎的噩夢中。
“賀煜,你回來,給我回來,立刻給我回來!”
“賀煜,我恨你!恨你!恨你……”
“葉枯萎,花凋零,夢殘橋斷,永、世、不、相、見!”
永世不相見……
永世不相見……
永世不相見……
不!
不!
不!
一陣淒厲的尖叫聲中,賀煜本是躺在牀上的身體,猛地翻坐起身。
他劍眉緊蹙,滿面驚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銳利的鷹眸快速掃視着四周,看着安寧靜謐的環境,這才發現自己做夢了,做了一個噩夢,一個將他深深席捲、在他幾乎費盡全力才能從中擺脫的噩夢!
爲什麼?爲什麼會發這樣的夢?曾經,他也做過不少夢,有好的,有壞的,都是與她有關的,也曾夢到她說恨他,可都沒有今天這麼震撼。
賀煜,我恨你!恨你!賀煜,我們永世不相見,我們永世不相見!
那是她的聲音,是她的聲音從他靈魂深處吶喊呼喚出來,搗鼓着他整個心房,震動着他整個大腦,擊碎他全身各個細胞和脈絡!
心中的餘悸,依然不消,賀煜繼續四處環視着,只見深藍色的窗簾已經染上了一層灰白色,他拿起手錶一看,凌晨六點鐘。
他咬了咬脣,略作沉吟,隨即找到手機,撥打她的號碼,可惜,是關機狀態,於是他又撥打回家,響了很久,總算有人接聽。
是個保姆。
“我是賀煜,叫芊芊聽電話。”賀煜直截了當,開口便吩咐。
電話那端,靜默。
賀煜本是煩躁雜亂的心,不覺涌上一把火,嗓音拔高,“喂!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叫凌語芊下來聽電話!”
“煜少,語芊姐她……她被指證殺了人……昨晚被警察帶走了,現在還沒回來!”保姆總算做聲,膽怯的語氣,帶着濃濃的悲傷。
賀煜則宛如當頭受到一棒,手機,自他掌中滑落而出,砰的一聲響,他纔回神,迅速撿起,對着話筒氣急敗壞地追問,“你剛纔說什麼?你說真的?她殺人?她殺了誰?其他人呢?爲什麼准許她被警察帶走?”
“她殺了表小姐,還有表小姐的寵物,沒有人幫她,他們……都不願意幫她!”
沒有人幫她,他們都不願意幫她!
母親呢?難道連母親也不願意幫她?
賀煜全身又是重重地震住、僵硬。
耳邊,再次迴響起那發自靈魂深處的呼喚。
——賀煜,你給我回來,立刻給我回來!
——賀煜,我恨你!恨你!恨你!
——葉枯萎,花凋零,夢殘橋斷,永、世、不、相、見!
賀煜來不及掛斷手機,就那樣把手機拋到牀褥上,拿起酒店的座機,撥打到服務檯,“我是xx房間的客人,立刻幫我訂一張回g市的機票,最快的一班機!記住,無論如何都要訂上,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得速度坐上飛機!”
交代完畢,他把電話放下,重新拿起手機,這也才退出剛纔打回家的通話,迅速撥打給池振峰,電話通了,但沒人接。
他不由低咒一聲,接着打給母親,母親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他於是又打給三叔,同樣接不通!
該死,爲什麼重要時刻他們都不聽電話,都死哪去了!
“鈴——鈴——”
這時,酒店內的電話響起,是服務檯打來的,說已經幫他定好了機票,在一個小時之後起飛,侍應還體貼地提醒他,必須儘快趕去。
賀煜心頭一激盪,快速嗯了一聲,連謝謝也吝於給予,再一次放下話筒後,刻不容緩地收拾東西。
其實,他根本就沒多少東西,昨天抵達後也沒拿過什麼出來,因而兩分鐘後,他便正式離開了這個總統套房,直奔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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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好可憐,親們賞點月票給這小妮子鼓舞和支持一下吧。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