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提及這種話題,倪媛媛不由得怔了一怔,呆看着鄭夢琪,腦海閃出一幕久遠的畫面來。
鄭夢琪見狀,狐疑不已,“怎麼了?有沒有與他發生過關係難道還要想啊?或者,你羞於啓齒?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現在都21世紀了,婚前性行爲很正常,再或者,他或你有這方面的障礙?”
“沒,不是,我們……我和他,有做過!”迎着鄭夢琪忽然張嘴瞪眼的大驚小怪的樣子,倪媛媛心一橫,口是心非地應答出來。
鄭夢琪神色定下,心頭既有放鬆,又有妒嫉,稍會,恢復假惺惺,給出一個建議,“那就好辦,不管怎麼說他也得負責任,娶你!”
娶……娶自己?是啊,這是自己做夢都渴望的!
“對了,那方面的技巧,是不是很棒?給你帶來不少快樂吧,你們是不是經常做?”鄭夢琪猛然再道,鳳眼一眯,語氣變得曖昧十足。
倪媛媛立即被這露骨的言語弄紅了臉,不吭聲。鄭夢琪不死心,繼續別有用意地追問着,結果倪媛媛只好下意識地迴應出來,“一次,就一次。”
“什麼?只有一次?”鄭夢琪嗓音陡然又拔尖起來,豔麗的容顏重現詫異和震驚,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小媛你是不是不夠大膽豪放,讓他覺得沒趣,於是再也不找你了?”
“我……我……”倪媛媛閃閃爍爍,搭不上話來。
“對了,把你和他的第一次……即唯一那次的情景告訴我吧,整個過程是怎樣的?他的反應如何,你的又如何,你們總共做了多少回合?做了多久?這些都告訴我!”
整個過程?他的反應?自己的反應?總共做了多久多少回合……整個過程,他的反應,持續多久時間……倪媛媛反覆低喃着,腦海裡面卻是一片空白。
鄭夢琪漸轉不耐煩,繼續急聲催促,倪媛媛仍支吾不語,無言以對。
正好,廁所大門突然被推開,其他客人進來方便,倪媛媛慌亂緊張的心情不禁一舒緩,趁機轉開話題,提醒鄭夢琪,“咱們也趕緊上廁所吧,弄完好出去,太久的話他們會起疑或不高興的。”
“可是我剛纔問你那些……”
“下次吧,下次我找個時間告訴你,這不是普通的事情,而是……總之,我答應會跟你講的。”倪媛媛邊說,邊挽住鄭夢琪走向獨立的廁格子。
鄭夢琪嘴裡不斷嘀咕,但也還是漫步隨倪媛媛走,兩人都小解完畢後,離開女廁。
回到餐廳大堂,她們下意識地朝凌語芊那桌看看,卻見桌子空空,人已不在,於是收回視線,注意力集中到賀煜和軒轅徹身上。由於心中還是對賀煜畏懼幾分,見他依然緊繃着臉陰測測的,一副生人勿近狀,便不敢打擾和糾纏,默默吃着飯,直到晚餐結束。
“我和熠還有事要辦,你們都有開車來吧,那先此告別了,路上小心!”在餐廳門口,軒轅徹果斷提出分道揚鑣。
倪媛媛與鄭夢琪心中即便多少猜到這只是他的一個想擺脫她們的藉口,但也不敢多說,畢竟旁邊某個人影此刻還是面色陰霾不容招惹的樣子,於是順勢裝作大方和得體,對軒轅徹點點頭,當然也不忘給賀煜關切一番,然後,先行離去。
空氣裡瞬間一靜,軒轅徹眸色複雜幽深地望着賀煜,數秒,嘆出聲來,“你咋了?還在爲今晚那事兒吃醋嗎?其實真的沒必要,尚東瑞對她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一起吃飯也不代表什麼,至於琰琰的某些言行,具體原因你心裡明白,故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吃這沒必要的乾醋……”
“我吃我自己的醋。”緊抿在一塊的兩片薄脣赫然開啓,賀煜總算髮話。
軒轅徹先是一愕,隨即掄起拳頭直接往賀煜肩用力一砸,吆喝,“那你更不應該吃醋,這都多少次了,你還犯,你說你是不是活該?”
“你不懂的。”
“我不懂?我怎麼不懂?好吧,那你解釋給我聽,看到底是我不懂呢,還是你自找苦吃!”軒轅徹繼續不以爲然地嗤了一下,見好兄弟那好不容易啓開的嘴脣再度閉緊,不禁無語又無奈,沉吟了片刻,又道,“對了,你當時跟了你女人去洗手間,去了那麼久,你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你有沒有對她怎樣了?”
對她怎樣?具體情況,他似乎不記得了,腦海中盤旋的盡是她羞憤悲切的模樣,讓他只需一想起就忍不住心疼,是啊,他到底對她做過了什麼?
可是,頭痛,好痛!
大腦神經忽然像被某樣東西狠狠扯到似的,賀煜眉頭驀然緊皺起來,呈現出痛苦症狀。
軒轅徹見狀,不再追問下去,手臂一擡環住賀煜的肩膀,“看來你醉了,且累了,趕緊回家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起來再做打算。”
話畢,摟着賀煜往停車場方向走,賀煜繼續一聲不吭,靜靜地任由他帶領,邁起步來。
不錯,自己得好好睡一覺,待神志清晰下來再去了解情況,去處理情況。芊芊,小東西,你這折磨人的小魔女……
深夜,月朗星稀,幽靜而寧謐,陽臺上映出一個纖細孤寂的倩影來,正是邊喝紅酒邊對着夜空發呆的凌語芊,她腦海裡面,盡是今晚在飯店的情景,盡是那個“魔鬼”對她的羞辱和傷害。
那天,尚弘曆提出第二步計劃讓她執行,可她並沒立刻就去找“賀熠”,本想着這週末過去再做打算,料不到今晚突然碰上了,而且,他還極其惡毒地對她出言不遜,嘲諷侮辱,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她痛,並非因爲他的看不起,而是他最後那句話!他在狠狠地提醒着她,她的身體給了賀煜以外的男人,她打破誓言,違背了“身和心永遠只屬於賀煜”的承諾。
情況的發展,根本就不到她控制,當時春藥作祟,讓她產生幻覺,覺得一切情景回到了當年的新婚夜,思緒混亂加藥性驅使,於是把他當成了賀煜,從而導致……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事情已經發生,再也回不了頭!恨只恨,自己估計錯誤,賠了夫人又折兵!誰料到,曾經那麼善解人意、溫潤體貼的謙謙君子是個不折不扣、尖酸刻薄的魔鬼,白吃了還出言羞辱!
看來,第二步計劃是無法實現了!其實,整個計劃根本就不應該開始,這根本就是一條荒謬至極的“美人計”,是自己糊塗,就那樣接受了這個安排,到最後,非但讓自己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還解決不了問題!
怎麼辦?事到如今應該怎麼辦?實話告訴尚弘曆她無法完成任務,然後,與他們一起等待法律的制裁,再然後,備受世人恥笑、譴責和批判,把琰琰也拖下水?
琰琰,她那可憐的小寶貝,不,她怎麼忍心讓他面臨這些,怎麼忍心讓他承受這些!所以,她得想個辦法,避免這一切發生,但想什麼辦法?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行之計?
握住酒杯的手,無力地擱在陽臺的欄杆上,凌語芊整個臉龐也跟着埋入冰冷的不鏽鋼,無聲無助地痛哭出來。
賀煜,假如你在,那該多好,你在的話一定會幫我想辦法,不,假如你沒死,我根本不用走到這一步,根本不會面臨這些。賀煜,你爲什麼要離開我,你明知我需要你的保護和照顧,無論如何你都應該保護好你自己,不讓你自己出任何事故的,你真壞,你要真的沒辦法,應該把我也帶走,你爲什麼不把我也帶走,而是將我留在這個世上,承受這些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壞蛋,大壞蛋!
“媽咪……”
凌語芊正在悲切控訴和慟哭中,一聲輕輕的呼喚忽然自她背後傳了過來。
是琰琰!
小傢伙醒了嗎?在房間找不到她,於是也過來陽臺了?
脊背先是一僵,凌語芊繼而迅速擡頭,回首一看,只見那皎潔的月光底下,正是那個令她疼入靈魂的小身影,他正看着她,稚嫩的小臉佈滿了擔憂和關切。
“媽咪總是半夜喝酒,這樣對身體很不好的。”小傢伙擡着幼小的腿兒,緩緩走到她的跟前。
凌語芊邊抹着淚水,邊故作輕鬆地接話,“沒事,媽咪會節制,媽咪喝一點點而已。”
喝一點點?會嗎?
儘管滿懷不信,但小傢伙也體貼地沒點破她,嫩嫩的小手兒舉了起來,一起拭擦着她面上的淚痕,都弄完後,目不轉睛地凝望着她,訥訥地道,“媽咪是不是在想爹地?琰琰也很想他。其實,琰琰真希望爹地如姥姥當初跟琰琰說的那樣,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不是……死了。因爲不管爹地去了多遠的地方,只要確定他還會回來,琰琰都會等他的,多久都能等的,就像當初我們在美國,回來後,就碰到爹地了。”
真是母子連心,心靈相通,小傢伙的心思,竟和她一模一樣,她在想賀煜,希望賀煜沒死,他也是!
是的,只要有希望,多久都可以等,就像以前,因爲誤會,她與賀煜離婚,帶琰琰背井離鄉,但心底終究殘留着一絲希冀和憧憬,可惜,現在情況不同了,這次,是再也不可能,除了夢裡,她再也無法見得到他了。
“本來,我們在北京遇上熠叔叔,他很疼琰琰,也說最愛的人是媽咪,琰琰還以爲能讓他取代爹地呢,那樣媽咪就有人陪伴和照顧,可惜都是琰琰一廂情願,他根本就是個說話不算數的小狗,不,大狗!”小傢伙繼續感嘆,轉開臉,仰望着遙遠的夜空,語氣難掩忿忿不平,看來仍在爲傍晚的事傷心着,氣惱着。
凌語芊聽罷,胸口像被針蟄到,疼痛地揪起,手爬上他的小頭顱,無限心疼地撫摸着,稍後,抱住他坐在藤椅上,低吟出聲,“琰琰你看那天空,是否覺得月亮很圓,很亮,很美?還有那些星星,也很閃亮?”
約莫幾秒,小傢伙才作答,“嗯,是的。”
“那這個世界呢,也很美吧?不但有很多漂亮的東西可以看,還能玩到很多精彩的事物,琰琰一定很愛這個世界吧。”
“嗯,是的。”小傢伙繼續天真無邪地迴應,順勢依偎在凌語芊的胸前。
“那琰琰是喜愛媽咪多一些呢,還是更愛這個世界?”
“當然是媽咪,媽咪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稚嫩的嗓音立刻提高了不少,堅決又果斷。
一股暖意,即時涌過凌語芊的心頭,蒼白的臉龐綻出了一抹欣慰的笑,繼續慈愛憐惜地在他臉頰摩挲片刻,語氣遲疑,包含着一絲別樣的用意,再道,“是否媽咪去哪,琰琰都願意跟着媽咪?”
“嗯嗯,琰琰要永遠和媽咪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凌語芊美麗的脣角更加往上揚起,又是略作停頓,語氣變得更低,“真是媽咪的乖寶貝,那媽咪帶你去找爹地可好?”
“找爹地?爹地不是已經……”這下,小傢伙迅速擡起頭來,迷惑不解地看着她,小身子也站直了。
凌語芊卻轉臉朝外面看去,自顧呢喃,“到時,咱們不但可以見到爹地,還能見到姥姥,甚至薇薇阿姨,還有你曾爺爺,採藍阿姨……他們都是好人,都愛琰琰和媽咪,我們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爹地?姥姥?薇薇阿姨?還有曾爺爺和採藍阿姨?他們不是都已經……
琰琰越聽,越覺得困惑不解,皺着眉頭一瞬不瞬地盯着凌語芊,少頃,重新伸出手來,輕撫着凌語芊神思恍惚的容顏,語氣肯定地道出,“媽咪你放心,雖然爹地不在了,琰琰會代替他好好照顧你,琰琰現在跟月亮娘娘祈禱,希望能快點長大,最好能有爹地那麼高,有爹地那麼壯,還有爹地那麼能幹,那樣琰琰不但能保護媽咪,媽咪也可以把琰琰當成爹地。”
隨着他的述說,凌語芊漸漸從迷失的神智中恢復過來,凝望着他,忍不住在腦海幻化出他長大後的模樣,很明顯,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賀煜。
情不自禁地,她對他發出一個請求來,“琰琰,你能不能抱抱媽咪?”
琰琰聽後,不假思索地應了一聲“好”,兩隻手兒迅速摟住了她。
凌語芊即時全身一僵,緊接着,如沐浴舒適的溫泉裡,緊繃的肌肉一點一點地舒展開來,隨後,閉起眼,與他更近地貼在一起。
本是小小的手兒,她卻感覺是那雙強健有力的手臂;小小的身板,她卻感覺是那副安全溫暖的胸膛,每一樣,都那麼熟悉,那麼溫暖,令她深深眷戀,她使勁地吸着氣,顫抖的嘴脣逸出一句飄渺空靈、充滿渴盼思念的低喚:賀煜——賀煜——
賀煜,你等我,我要去找你了,我會帶琰琰一起去,屆時,我們一家團圓,再也不分開!而我,又可以躲在你的翼下,受你呵護,受你保護,無憂無慮,再無憂愁和悲痛,有的,是滿滿的幸福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