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想不到軒轅墨所謂的另有辦法是這樣一個卑鄙的手段,賀煜霎時震住了。
“據瞭解,凌語芊是個不簡單的女人,至少,她要求自己的男人必須乾乾淨淨,假如她知道你背叛了她,還一直糾纏不開,她會怎麼想,成全你和倪媛媛?”
“你好卑鄙!”賀煜發現自己此刻能說出口的,只有這四個字。
“卑鄙嗎?哪個男人不卑鄙?但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不負責任,小子,不是我說你,既然有那個色膽,爲何不肯承擔?你想想,小媛那孩子哪點對不住你?她配你,可是綽綽有餘!”
“既然把她說得那麼好,你何不將她納給你最器重的侄兒!”
“我倒是這麼希望,但人家不給機會我又有什麼辦法?我家阿徹又沒佔了人家便宜,想負責,都沒機會呢。”這話,從裡到外,充滿了濃濃的諷刺。
賀煜自問很冷靜,能把他激怒的,也就那麼兩個人,一個,是凌語芊,另一個,是死活牽制着不讓他和凌語芊相認的軒轅墨!
熊熊怒火,就這麼像一把火燒着似的升騰起來,緊握住手機的手,骨節咯咯作響,青筋早已畢露。
可是,他沒法對軒轅墨發泄,正如軒轅墨這老狐狸所說,錯在於自己,是自己一時糊塗鑄成大錯,故在這方面,根本找不到話去反駁。
用了好大的勁,賀煜終於讓自己稍微平復些許,冷着嗓子,把話題轉到另一件事上,“賀熠呢?難道你也要用這樣的辦法逼他一輩子頂着別人的身份活下去?你不覺得無恥嗎?”
“那個你不需要理,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軒轅墨明顯頓了頓,可最終還是沒解釋,也不爲他辯解,假如狠一點能讓賀煜大局爲重,那麼,他不在乎被誤會,不在乎被當成十惡不赦的老狐狸。“總之,記住你現在是什麼狀況,這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好處,該怎麼做,你自己衡量,我想,憑你聰明的個性,你不會給自己選一條難走的路。”
難走的路?呵呵,他這一路走來哪一步不是艱難重重的?他如今正在走的,何嘗不是如履薄冰,隨時都有跌入深潭的可能?
軒轅墨已經結束通話,達到目的了,也就不需要再費心費力了,因爲他清楚,賀煜接下來會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故他放心了,所以說,有些時候,並非一定要殺人見血纔可怕,某些特別的手段,更能將人置之死地呢。
遠處的人,還在水中無憂無慮地玩耍,凌語芊與琰琰相互掬水灑向對方,結果,彼此的頭上、臉上、身上都是一竄竄的水珠,看着那張因爲水珠在陽光輝映下閃閃發亮而顯得愈加光彩照人的容顏,賀煜忽然發現,這張美麗的臉,距離他是那麼的遙遠。
他從不信命,可很多事情證明給他,這就是他的命,這輩子,他註定命運多舛,註定了風波不斷,註定了……沒完沒了,連他自己也無法看清,何時是盡頭。
難道,妥協了嗎?認命了嗎?
他不知道,他不想去想,不想去找出結論。
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依然在水中玩得不亦樂乎的兩個至親,想起最近那些令他身心俱累的事故,賀煜忽然拿起手機,給賀燿的號碼發去一條短信,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知道,現在賀燿的手機放在遊樂園配給的隨身攜帶具有超強防水功能的袋子裡,目前可能還無法看到短信,但等下上岸後,會看到的,然後,她也會知道。
走出水上樂園的大門口,賀煜坐上從水上樂園到市區的專線快巴,大約半個小時後,返到市區。
望着街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的路人,他發現,自己不知何去何從。
其實,他想去一些他還是賀煜時與凌語芊曾經呆過的地方,譬如,夢之園,譬如,翡翠山莊,譬如,楓葉林,譬如,他和她住過的芊之夢,譬如,他專門買來海島爲她建立的城堡……
可惜,他不能去,這些與賀煜有關的,他都不能再碰,即便,他是那麼的想去回憶一番曾經的美好時光。
半生榮華,風光威武,想當初,賀煜的大名如雷貫耳,叱吒商界,誰人不曉,誰人不知,我行我素對任何人任何事都肆無忌憚,可現在呢,他變成一個連真實身份都不能暴露人前的影子,連自己的老婆兒子都無法坦白的失敗者。
不知幾時,賀煜已經來到G市最高的一處建築物,站在頂層,可以看到G市全部市貌,曾經,他也這樣俯瞰全城,充滿驕傲和鬥志,現在,他只有滿滿的疲憊和絕望。
旁邊剛好有張長凳,他於是躺上去,雙腳伸直,剛好與椅子邊緣齊平,兩隻手臂交疊在一起,輕輕地枕在後腦勺,閉上眼,陷入自己的沉思世界,絲毫不去理會,外表這般出色的自己,舉止這般獨特的自己,漸漸成了別人眼中的一道光景線,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他的身上,驚奇着,詫異着,羨豔着,傾慕着,他知道,這些人中應該又混合了幾個特別的人,他們會把他這個出人意料的舉止彙報給軒轅墨,然後,軒轅墨會打電話過來又教訓他一頓,可又怎樣?他再也不想去理了,至少,現在不想去想這些,他只想這樣隨心所欲地躺着,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自己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
更深人靜的黑夜,似乎總是爲心情煩躁和苦悶悲愁的人而設,今晚,不知是凌語芊的第幾個失眠夜,貌似自從求證過那人不是真正的“賀熠”,而其實很可能是賀煜起,她的生活再也尋不到寧靜,胸口更儼如壓着千萬斤大山,壓得她生疼,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氣他,惱他,甚至去刺激他,在都毫無結果後,漸漸感覺累了,再也找不到一絲動力,她不清楚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一旦爆發,面臨的形勢又是怎樣。置於死地而後生呢?又或者,徹底跌入萬丈的深淵,再也見不到天日?
她怕,真的很怕,曾經,他是那麼的愛她,寵她,疼她,捨不得給她半點傷心,可現在,經過這些事情,她再也不敢保證他對她的心是否如初。
就像今天,她上岸後發現沙灘椅上已無他的身影,腦海首先想到的,便是他是否被那個沈若菲帶走了,帶去一個隱秘的地方,做一些特別的事,就像上次她在夜總會的後院所見到的那樣,甚至,程度更甚。結果,她便無法剋制地焦急起來,且也氣惱起來,就在她準備去尋找他時,陪她和琰琰一起上來的賀燿邊翻閱着手機,邊告訴她,賀煜工作上臨時有事,提前走了,她雜亂無章的心才慢慢平復下。
根據他的條件,喜歡他的女人大有人在,那個沈若菲,不就是其中一個,而他,應該也樂在其中吧,記得那次在夜總會,他和沈若菲交纏在一起,被她碰到,他似乎叫她聽他解釋,只不過,當時的情況讓這個“解釋”變得不了了之,後來,他沒再提過,她自然不會主動要他解釋,他和那個沈若菲之間,到底怎麼回事?那一次,他去夜總會又是因何緣故?這些,她都不知曉,他都沒有告知她。
除了沈若菲,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女人?對了,那個倪媛媛!記得當初在北京,倪媛媛與他交往親密,倪媛媛還找上門來,先是貶低示威,然後,楚楚可憐地哀求,說她的第一次給了那人,這輩子只愛那人,叫自己成全,別破壞她和那人。
當時,因爲尚不知道那人就是“賀煜”,便只覺得可笑,而今,得知他的真實身份了,感受則是全然不同了。
呵呵,是誰說過彼此身心只屬於對方,是誰說過,以後絕不會做出背叛對方的事?倪媛媛或許別有目的,但她相信,有些話是真實,譬如,倪媛媛真的和那人做過那樣的事,畢竟,這事總歸讓某人知道的對不,倪媛媛不怕被某人知道,那就說明,這事是真的。
記得,當初她帶着琰琰離開中國,長達三四年,他做到不近女色,爲她守身如玉,而今才短短兩年,他卻按耐不住了,是什麼,讓他再也不去遵守承諾?而正因爲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心中只裝着她的賀煜,才千方百計隱瞞,不肯承認坦白?畢竟,承認坦白了的話,他便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光明正大地去和別的女人糾纏。
還有,莫非也是因爲如此,自己纔不敢找他直接求證?自己潛意識裡覺得他已經變了,於是不敢去擢破他的真實身份?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不知幾時,凌語芊已淚流滿面,她很久沒試過哭得這麼厲害,胸口像是有什麼鋒利的硬器在狠狠地刺着,剮着,帶給她漫無邊際的痛。
她該怎麼辦?事到如今,她該如何是好?
眼淚越來越洶,宛若傾盆大雨停不下來,凌語芊在這邊悲傷痛哭,渾然不知,與她只有一牆之隔的隔壁陽臺,水平線上距離她只有三米之遠的位置,佇立着一個高大的人影,孤獨地抽着煙,儘管沒有痛哭流涕,卻也是萬分悲愁。
夜,寒涼,痛,把人折磨!
興許是昨晚忽然“潘然大悟”,凌語芊蠢蠢欲動的心漸漸沉寂下來,心裡念念記掛的,不再是想什麼辦法去揭穿賀煜不是真正的賀熠,而賀煜,似乎也忽然消失了似的,這幾天再沒出現衆人面前,她以爲,日子會這樣繼續下去,至少,會維持一段日子,直到那人自動來跟她坦白,可世事總是難料。
這天晚上,她有個應酬,應酬的地點又是夜總會。
本來,這次的客人不像上次墨西哥的指名要她參加,但由於褚飛這兩天去了鄰城出差,另一個以往專門負責應酬的男同事家裡剛好有急事,而她又突然心血來潮,莫名地想到那種紙醉金迷的地方散散心,於是肩負起這個責任。
這次去的地方,依然是G市最出名的情一色場所——良辰美景,不過,由於這次客人沒有二心,目標明晰只在那些夜總會小姐上,而且,彼此間只是摟摟抱抱一下,話題多數圍繞着公司,凌語芊便也沒產生上次那種噁心和排斥感,這一坐,到應酬結束。
在夜總會的大門外,凌語芊和女助理負責叫車,安排送客戶回下榻的酒店,由於她和女助理不同路,第二輛計程車她先讓女助理上,自己打算等下一輛,而出乎意料的是,車還沒等到,猛地遇上兩個人!
是賀煜,和沈若菲!
他們舉止親密,從夜總會裡相擁而出。
真是冤家路窄,她兩次來這個地方,兩次都碰上他們,碰到他們親密的摟在一起!
其實,今天她一直呆在室內,沒像上次那樣出去透氣,潛意識裡害怕再像上次那樣碰到某些難堪的事情,畢竟,情況已經大大不同,她已知道那是賀煜,她無法確定自己要是再遇上這種事,會發生怎樣的反應,於是,選擇當個縮頭烏龜,自欺欺人地躲在包廂裡,卻想不到,有些事根本不到她躲避,終究還是要面臨。
他是賀煜,只有她暗暗知道,在別人的面前,他依然是“賀熠”,是上頭委以重任的檢察官,到底是什麼,讓他三番四次肆無忌憚地來這種特別歡場?任務嗎?可是,這與沈若菲有何關係?爲什麼硬要多番與沈若菲如此親密,瞧他,多陶醉,多逍遙!
凌語芊知道,自己要是理智點,聰明點,應該離開,然而,在知道他是賀煜之後,她再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對啊,他是賀煜,是她的丈夫,他怎能這樣!怎能一次次地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來,而且,還一次比一次噁心!
瞬間,凌語芊胸口像被什麼炸開似的,理智全無,邁起腳步怒氣衝衝地朝他們奔去,嬌小的身子,直挺挺地堵在他們的面前。
她的突如其來,即時震住了沈若菲和賀煜,不過,賀煜似乎有點古怪,只在剛見到她時,醉眼涌過一抹愕然和驚詫,隨後,像沒看到人似的,繼續半個身體掛在沈若菲的身上。
對凌語芊的忽然出現,沈若菲也是驚訝的,可驚訝過後,是淡定從容,眸色複雜地望着凌語芊,意味深長地道出一句,“堂嫂,真巧啊,咱們又在這裡碰到了。”
堂嫂?
呸!
先別說她無法接受一個比自己年齡還大的女人叫堂嫂,這沈若菲憑什麼跟着叫堂嫂?再說,她纔不是什麼堂嫂,她是賀煜的妻子!
彷彿沒看到凌語芊眼中濃濃的敵意和惱怒,沈若菲依然嗲着嗓子,接着道,“我和賀長官今晚都喝多了,他有點醉了,怕回家打擾到他的親人,便叫我帶他去開個酒店,時間不早了,堂嫂應該也要走了吧,再見。”
說罷,沈若菲將身邊的男人攙扶得更緊,準備從凌語芊身邊繞過。
凌語芊先是呆愣幾秒,繼而轉身跟上,再次奔到他們面前,堵住他們。
沈若菲嫵媚的雙眼閃過一抹別樣光芒,隨即笑出來,“賀長官,看來你這個堂嫂不想你快活呢。”
快活……
凌語芊即時被這個特別的字眼刺得不舒服起來,娥眉迅速一蹙,俏臉也沉下不少,瞪着賀煜,眸間盡是恨意。
這時,賀煜總算又起了反應,全身一僵,本能地將身體從沈若菲身上離開。
沈若菲覺察,及時挽住他,踮起腳跟朝他再趨近一些,豔紅的嘴脣剛好貼着他的耳朵,極具挑逗地低吟,“賀長官曾經說過,期待我把你拉上牀,剛纔,你明明也已經確定了,現在這樣,該不是要反悔吧。”
“菲菲——”頭一次,他沒叫她沈經理,而是直呼名字,讓人心醉的暱稱,然後,拉着她走到旁邊去。
沈若菲確實因這稱呼雀躍不少,但不會就此輕易妥協,側眼睨了一下凌語芊,深意地問道,“外面傳聞賀長官窺視自己的堂嫂,我還以爲只是傳聞,想不到是真的,賀長官難道就不怕被人閒話?”
“在我看來,她只是一個女人。”賀煜隨即也淡淡應了一句,毫不否認和隱瞞。
這事敵人已知道,再說,這更能替他隱蔽真實身份,故根本無需隱藏。
“那你今天是鐵定爲了她舍我?你明知你我都已經服了那個東西,你這是打算……找她幫你解?那我呢?我應該怎麼辦?”沈若菲隱晦地提醒,挑逗的動作仍在繼續着,滾燙的肌膚恰到好處地摩擦着他的與她一樣炙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