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水,她整個人連頭帶腳如魚般滑進浴缸。
水很溫暖,很舒適。
她忽然腦海中就閃出兩個模模糊糊的片段,有關於昨晚的。
她隱約記得陸開誠給他泡了冰水澡。
徹骨冰涼的冰水澡。
就像現在浴缸裡的溫水一樣,讓她倍感舒適。
還有他憤怒可怕的眼神。
昨晚的她感覺不到恐懼,甚至對他是從有過的依賴。
是不是,自己親手毀了他對她唯一的寵愛。
可是她不後悔。
溫暖的水漫過下巴,漫過眼睛,最後漫過頭頂。譚月月在水裡飄着,摸索着,有時候,真希望就這樣平靜的死去。
活着永遠都是在痛苦崩潰的邊緣徘徊,既然如此,還不如一了百了。
她的長髮在水中揚起美麗的弧度,那張小臉在水的映襯下,越發的蒼白。
肺部開始疼痛,常時間缺氧的疼。她好幾次都切身感受過這樣的疼。
所以,漸漸的,也沒那麼害怕了。
好睏……
兒時的常常索繞在她身邊的無助感又再一次纏上她,讓她覺得累,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也許這一覺睡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她會在另一個世界看着她親愛的夏莞東找到屬於他的幸福。
嗯,這樣她也就瞑目了。
可偏偏,陸開誠霸道到就連死都不讓她輕易死成。
一雙大手像是一塊強大的吸鐵石,將她從水中猛地吸了上來,狠狠地扔在浴室冰涼的瓷磚地上。
譚月月渾身是水,半跪在地上,猛烈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他不是去上班了嗎?怎麼會突然回來?
“想死?我偏不讓你如願!”他步伐蹣跚,穩穩停在她的面前。望見她的身體,他身體不由得一緊。
他一向潔身自好,理智的管理自己不必要的需求。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直到遇見譚月月,眼前的小女人,總能一次又一次挑起他無盡的慾火。
譚月月只看見一雙意大利進口,貴到不像話的皮鞋。
他蹲下身子,戲虐的挑起她的下巴,瞧了瞧她被他吻得有些微腫的脣瓣,不明意味的笑了。
“你這條命都是我的了,我陸天誠要你活,誰人敢讓你死,我若要你死,誰人敢助你活!”他毫不誇張的宣告,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譚月月瞧見他的眼神,狼狽的爬起身,抄起一旁的浴巾,瞬間將自己裹個嚴實。
好,既然死不成,那她就好好的活着,爲了夏莞東而活!
陸天成不悅的望着不遠處對他處處警惕的譚月月,冷冷開口,“誰準你披東西的?”
既然她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那就怪不得他了。
不披浴巾難道要全裸嗎?
譚月月心中一驚,下意識的裹緊了身上薄薄的一層。
“脫掉,別讓我重複第二遍!”他抱臂在胸前,一副在看笑話的冷漠神情。
她的心如同跌入冰窖般,冷的發顫。整個人矗在原地,沒辦法動彈。
陸開誠一個箭步走了過來,硬生生扯掉了她身上唯一的遮擋。
羞恥,難堪,憤怒,一瞬間通通涌上腦海,她氣得跺腳,眼淚開始在眼眶打轉。
光是想想她裸着全身的畫面,她都羞得想一頭撞死。
陸開誠還是人嗎,爲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羞辱她!
爲什麼要她活的這麼恥辱!爲什麼不放任她去死!
她恨死眼前的這個男人!
人失去理智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譚月月不否認
她那天的確是衝動了,而她也的的確確一口咬住了陸開誠的臂膀,很用力很用力的撕咬,帶着幾分惱羞成怒。
一股股濃烈血腥味傳入口中,她嚇了一跳,趕忙鬆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右臂上一塊鵝卵石大小的肉已經快要脫離手臂了,只連着最後一層薄薄的皮。
譚月月嚇得尖聲大叫,她的齒縫裡甚至還帶着肉末。不可置信自己做出這麼可怕的事來。
最怕的還是,陸開誠的懲罰。
沒有想象中的怒吼,也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譚月月偏頭只瞧見陸開誠淡漠的表情,彷彿受傷的那個人不是他。
鮮血流的那麼急,不疼纔怪,可他爲什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譚月月不解,也顧不得那麼多,小心翼翼的扶好他的胳膊,見他傷的這麼嚴重,她嚇得眼淚啪啪往下掉,“你流了好多血……對不起……”
她想要跑出去找家庭醫生,陸開誠偏不讓她去。
“都這個時候,陸開誠,你還在倔什麼!”她心如急焚,氣得直吼。
“乖乖在被窩呆着!”他只說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至始至終沒喊過一句疼。
他是一個軍人,這點小傷對於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不過就是一塊肉,要知道,他可是在鬼門關走過好幾遭的人,受傷對於軍人來說是家常便飯。
他按響牀頭的呼叫鈴。
不一會兒,對面傳來管家沉穩的聲音,“先生,什麼吩咐。”
“讓陳醫生到主臥來。”他不冷不淡的說着,表情有些慵懶。
“是。”
陳醫生是梨園的首席家庭醫生,醫術了得,在梨園也呆了差不多五年,對陸開誠的性格以及梨園的佈局有個大致的瞭解。
他皺着眉頭,替陸開誠檢查傷口。
不禁好奇的問道,“先生怎麼會傷的這樣重?整塊肉都已經脫離組織了,現在只能縫合。”
陸開誠眼都不眨一下,“縫吧。”
他的這番話倒是讓譚月月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躲在被窩裡,濃到化不開的愧疚在心底盪漾。
一整塊肉都掉了,這該有多疼啊。
譚月月想都不敢想。
乾脆閉上眼睛裝睡吧。
她這樣想着,眼一閉,竟真的睡着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了。
眼睛有些酸脹,是因爲今天哭多了的原因。
“譚小姐,晚飯好了,先生在飯廳等着呢。”下人敲響了房門。
譚月月應了一聲,疲憊的從牀上爬起來,在衣櫥裡翻來覆去的選衣服,換上長衣長褲,她這才下樓吃飯。
陸開誠是狼,她不得不防。
飯桌上的陸開誠安靜的可怕,譚月月儘可能的不去招惹他。
偷偷瞟了眼他的右臂,受傷的地方已經被紗布纏住了,白色的紗布上滲了點血。
他應該,沒什麼事了吧。
“快吃。”陸開誠見她久久不動筷,面色一惱。
譚月月自知理虧,哪裡還敢不聽話,捧起自己的碗就拼命吃起來。
“以後每晚就來我的房間。”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直接把譚月月嚇懵了。
她拿着筷子的手有些發抖,一想到今天早上經歷的,她就怕的要死。
可是自己的話也說了,收也收不回來。
她早上說過的,既然你那麼想要,就拿去吧。
好,他要她怎麼樣,她就怎麼樣。
既然他這麼需要她這副軀殼,扔給他就是了。
她也終於明白了他與她的關係。
的的確確只有肉體。
她輕輕嗯了一聲,覺得沒有什麼胃口,隨
便吃了兩口,就上了樓。
陸開誠吃完飯並沒有回房間,而是拎着筆電,在書房工作。
最近他的時間大部分都花在譚月月的身上,公司的好多事情都交給黑子着手處理。他現在必須得趕一趕進度,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花氏的合作案。
而另一邊的譚月月心情可謂是跌入谷底,她害怕陸開誠過來,又害怕他不過來。
他要是不過來了就代表他生氣了。
她哪裡敢看他那張因憤怒而佈滿陰霾的臉……
就在她超級忐忑不安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是誰?”她本能的問。
“譚小姐,有座機電話找您。”
座機?譚月月疑惑。她好像只把家裡座機電話給了白靜。
可是,她不是跟白靜說過晚上的時候千萬不要打電話過來……
這丫頭,這麼晚,火急火燎的給她打電話,應該是出了什麼大事吧。
想着,譚月月不覺加快了腳步。
“喂?”她有些疑惑,話筒裡並沒有傳來什麼聲音。
大概有二十秒,話筒裡傳來斷斷續續急切的男音,還有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喂……喂,是月月嗎?月月……救命……”
這是,夏莞東的聲音!
譚月月皺起秀眉,抓着話筒的小手越抓越緊,“莞東?莞東你怎麼了?別急別急,你慢慢說……”
莞東這是遇到什麼事了?氣喘的這樣快?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喂,莞東你說話!”譚月月急紅了臉,心裡一陣陣不安。
“月月……月月……我死定了,前兩天醫院下了我父親的病危通知書,手續費就要五十萬,我……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只能跑去借了高利貸,現在人家開始到處追我的債……月月,你知道嗎,他們真的是黑狗心,才兩天,就從五十萬漲成了一百萬,他們現在追着我到處跑,我死定了……”夏莞東急促的聲音聽得譚月月膽戰心驚。
瞬間石化,“夏莞東!叔叔下了病危通知書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錢我們一起想辦法,你爲什麼這麼傻,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呢!”
傻子都知道高利貸是個利滾利,根本停不下來的巨坑!夏莞東竟然傻到去跳坑!
“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真真看着父親不治身亡,五十萬不是比小數目,我們怎麼想辦法,怎麼能湊得到這麼多錢,月月你別傻了。”
“對了,莞東,我給的錢裡面夾着一張銀行卡,你看到了嗎?”譚月月突然想起來,這張卡里的錢應該也不是個小數目。
“看到了,銀行說卡里的錢已經被凍結……”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平穩,似是停下了奔跑。
凍結……
怎麼會!這是,陸開誠給她的卡!
難不成,她把銀行卡給夏莞東這件事,被他發現了?
譚月月正糾結着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忽然,電話那邊傳來夏莞東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嚇得譚月月趕忙握緊話筒,失控的喊着,“莞東!怎麼了莞東!你說話!”
對面沒有聲音,過了良久,就在譚月月快要絕望的時候,話筒響起一聲戲虐的男音,“喲,你是這小子的朋友吧。我可告訴你你這朋友在我這兒欠了一百萬,你現在立馬把錢給我準備好,要不然……”男人冷哼一聲,“我讓他死、無、全、屍!”
“不要!”她立馬答應,緊張的渾身發抖,“你不要傷害他,錢我幫他還,你……你說個地址,我一會兒就帶錢過去……你千萬,千萬不能傷害他……”她的聲音到最後只剩下哽咽。
一想到莞東會有生命危險,她頓時嚇得直冒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