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你而言,我的身份都很簡單,我是你的丈夫。”
程柯吐出這一句,語氣柔軟了幾分,眼睛定定地看着溫言初,脣角有了淺淺的笑意,低聲說道,“你不要怕,其實一切都沒有變。”
語氣中已然有了溫柔的哄勸。只是,哪裡會一切都沒有變,什麼都變了,總感覺他哪怕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都會讓自己有不由自主地卑微。
她還記得端凝和左嬋都說過的,說言初就你的條件,可以找不錯的男人的,爲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找了陸程柯這樣條件的。
話裡話外,似乎都是陸程柯高攀了她。
現在想起來,倒像是一個笑話。究竟是誰高攀,已經很清楚了。
兩人之間原本已經很近的距離,一下子又拉遠了不少,甚至就連她的眼神中,都有了些許陌生。
她腿上的傷依舊是那麼觸目驚心,只是已經敷上了一層薄薄的藥膏,所以原本烏紫烏紫的,就變成了泛着光的烏紫色……
程柯將手中的棉籤準確扔進了垃圾桶,重新拿出了兩支新的棉籤來,就看着她,目光深沉也不做聲,靜靜地落在她的身上。
溫言初眉頭輕輕皺了一下,表情中有了些許難以抑制的緊張,輕輕舔了舔嘴脣,才問道,“你……看着我做什麼?”
程柯手上拿着棉籤,就直接用棉籤指了指她,“不是說右側身體全部都是軟組織挫傷要上藥麼?”
言下之意很簡單,他要給她身上的傷處也上藥。
言初一下子也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先前沒能大方地脫下衣服讓醫生上藥,糾結着露了條大腿都覺得是人生極限了……
眼下,卻是彷彿比面對醫生的時候,更加彆扭了。明明,就是自己的丈夫啊。
感覺似乎全亂了,哪哪都不對勁。
……
左嬋其實很緊張,站在樓下等着紹華過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樣子有些滑稽。
因爲這幾天忙着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有些焦頭爛額,於是就有些不修邊幅,此時的她,白皙的小臉上連淡妝都沒有,頭髮高高地紮了個包子頭,鼻樑上還架了一副大大的圓圓的黑框眼鏡。
左嬋已經不止一次在心裡埋怨了自己,先前想去洗手間補個bb霜都發現沒帶這玩意兒……就只能硬着頭皮下樓了。
遠遠就看到一輛黑色低調的保時捷911開了過來,她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還下意識地後退讓了一步,然後這輛車就已經停到了她的面前。
鍍了遮光膜的車窗玻璃看不太清楚裡頭,左嬋只看到車窗緩緩降了下來,車裡頭的男人一張俊秀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
“小助理。等久了吧?”紹華遠遠就看到她站在那裡了,不修邊幅的樣子有些滑稽,倒也沒有那麼刻意,反而自然真實。
左嬋輕輕笑了笑,搖了搖頭,“也沒多久。”
他伸手拉開車門就下了車,走到副駕駛座位拉開了車門,頭朝着一旁偏了偏,“上車吧。”
左嬋沒有拒絕,鑽進了車子裡頭,她還是第一次坐這種高級汽車,有些緊張,手腳也不知道要怎麼放了。
紹華坐進車裡之後,拿出了一瓶飲料,擰開了蓋子後才遞給她,然後就啓動了車子。
他隨意的一個動作,似乎都有着不經意的體貼,左嬋握着飲料瓶子沒做聲,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之後,才問了一句,“紹律師,你要帶我去哪裡?”
紹華這纔想到自己似乎沒有說這事兒,聲音低下去一些,目光也深沉幾分,“喔,這樣的,你朋友溫言初出了車禍受傷送醫院了,她似乎……最親近的人就是你們了。”
紹華聽程柯說過溫言初的身世,所以很清楚,她雖然有父有母,但其實和孤兒沒有什麼區別,當時程柯還特意提過,真要說起來,比起那對她不聞不問的父母,端凝和左嬋纔是真正關心她的人。
嘭咚一聲。
左嬋臉上的表情瞬間定格了,手中力道一軟,飲料瓶子就直接跌落了下去。
她臉色都不太好看起來,眼睛裡頭有些搖搖晃晃的水光緩緩漫了上來,眼神裡頭都是緊張,說話都不太利索了,“她……怎麼,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很嚴重嗎?”
紹華看到她這副模樣,也無意嚇她,雖然不知道具體診斷結果究竟是什麼,但還是用很樂觀的預測安撫道,“應該沒事,送進醫院的時候意識清醒得很,不會有什麼太大問題的,我剛過來接你的時候,她還在搶救,現在應該已經出來了。”
這話其實應該是安撫,可是左嬋聽着,根本就沒辦法安定下來。
紹華只能夠將車子提速了一些,更快地朝着醫院開了過去。
……
程柯眉頭輕輕皺着,看着言初臉上隱隱的戒備,只覺得……心裡頭有些不太舒服,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不太舒服,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進去一樣。
自己的老婆,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輪誰都會不舒服。
程柯眉頭一凝,目光深沉幾分,就直接開口說道,“那我叫那醫生進來給你上藥好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話竟是有了些賭氣成分在裡頭,只是言初一聽,眼睛就驀一下睜大了,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的……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講。”程柯情緒不太好,冷冷淡淡吐出這麼一個字來。
一個恭謹的男聲就從門口傳了進來,語氣是公事公辦的恭謹,沒有太多個人情緒摻雜其中,冷靜地彙報道,“程先生,紹先生帶着太太的好友過來了,想要進來。”
溫言初素來遲鈍,但這下竟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個紹先生是紹華,而‘太太’則是自己……那麼太太的好友,又是被紹華帶過來的,定然是小嬋!
她幾乎是聽完這話的同一時刻,就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程柯一垂眸就看到了她的目光亮晶晶的,有着希冀的懇求在裡頭,“是小嬋來了,讓她進來好不好,她可以給我上藥,小嬋的媽媽是護士呢!好不好?”
程柯眉頭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只覺得原本自己想着能夠給她些安慰的好友,來得有些不是時候。
他忽然心念動了動,目光落到她希冀的小臉上,嘴脣抿了抿就有些邪氣的弧度,淡淡吐出兩個字出來,“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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