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初也不着急,一直在慢慢地逛着,想着陸曼可能會喜歡什麼,畢竟陸曼怎麼看,都是什麼都不缺的女人。她住着整個城市裡頭幾乎是最豪華的宅子,有着最事業有成的老公,有着最事業有成的兒子。
她的人生幾乎可以說是所有女人豔羨的人生,標杆一般的人生。
所以她似乎什麼都不缺,挑選禮物這件事情,也就變得更困難起來,溫言初看着每一樣商品,都覺得似乎不能夠讓陸曼滿意。
尤其是那些衣服和鞋子包之類的,溫言初甚至沒有任何把握,自己的品味能夠挑選到她滿意的衣服鞋子包。
於是就漫無目的地在商場裡頭瞎逛着,一樓走走二樓走走三樓也走走。這間百貨商店的模式也就是按照其他百貨商場的模式一樣,一樓都是鞋子、包、化妝品護膚品、珠寶手錶香水等等,二樓是女裝。
溫言初放棄了一樓和二樓,她很喜歡三樓,因爲三樓都是童裝,她喜歡童裝,看着每一件可愛的小衣服,都會忍不住想象這件衣服穿在奶包子身上的模樣。
奶包子已經住院一段時間了,總是穿着條紋的病號服,帶着醫院兒科發給癌症病童的棉布帽子。他都沒什麼機會穿這些漂亮的小衣服,於是光是想着他穿上這些小衣服的樣子,她都會忍不住笑起來。
脣角帶着淺淺笑容,流連於一個一個的童裝店,看到每一樣都愛不釋手地想要買下來。
“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溫言初又走進了一間童裝店,剛走進去,營業員就已經熱切地湊了上來,微笑着招呼着她。
溫言初微微笑了笑,輕輕擺了擺手,“我就是隨便看看。”
“這樣啊,小朋友多大了呢?”營業員繼續問着,溫言初微微啓脣吐出,“四……”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側臉,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就慢慢走了上去。
一架輪椅靜靜地停在童裝貨架前,上頭掛着一件一件可愛的童裝,帶蕾絲的小裙子,有着蛋糕一樣的花邊,非常漂亮。
而輪椅上坐着的女人,有着消瘦的側臉,光是從側臉看過去,都能夠看到她尖尖的下巴上像是沒有一絲多餘的肉,頭髮鬆鬆地綁在腦後,她的目光就那麼靜靜地停留在那件小裙子上,眼神有些許的空洞,細瘦的手指輕輕伸了出去,觸碰着裙子的蕾絲花邊。
眸中有了些許水光晃動着,搖搖欲墜。
原本還站在旁邊等着的一個女人已經走了上來,低聲問她,“小姐,你還好嗎?我們該回去了……”
“小……小嬋?”身後就這麼傳來了一個驚訝的聲音。
溫言初看着那張側臉,消瘦得幾乎快要認不出來的側臉,但那的的確確是左嬋的輪廓,所以她小心翼翼地這麼叫出了一句。
然後輪椅上的女人在聽到這一聲之後,就這麼渾身一震,像是全身都僵硬了一般。
她細瘦的手指輕輕抓住了輪椅的扶手,想要站起來轉過身來,站在身旁的女人應該是她的保姆或者陪護之類的,察覺到她的意圖,就馬上扶着輪椅將輪椅轉了過來。
輪椅上的女人靜靜地擡起了眸子,空洞的眸子朝着溫言初的方向看了過去,漸漸有了焦點,焦點落在了溫言初的身上。
溫言初看着這個虛弱消瘦到她幾乎都快不認識的女人,一瞬間眼睛中就有了水光。
她匆匆朝前走了幾步,“小……小嬋,小嬋你怎麼……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左嬋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看着溫言初,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連一個音節都沒有。
像是失了魂魄一樣,靜靜地坐在那裡,溫言初朝着她先前注視的那件小裙子一眼,腦中想到了紹華曾經拿給自己看過的,他手機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嬋,臉上是溫柔的笑容,懷中抱着小小的可愛的女嬰,粉嫩嫩的,肉嘟嘟的。
如果她記得沒有錯,名字是叫做紹芊芊,是她和紹華的女兒。
但是……死掉了。
溫言初忽然就明白了,小嬋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明白了爲何她會看着那件裙子眼睛裡頭就有了水光。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溫言初甚至有些惶恐地想到,若是有一天,自己要是失去了小奶包會是什麼樣子,或許……和小嬋的模樣相差無幾。
“小嬋,你……你說句話好不好?你這樣子……”溫言初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站在左嬋身後推着輪椅的陪護已經說道,“這位小姐,很抱歉,左小姐身體不好,能借一步說話麼?”
說完這一句之後,她就朝着旁邊走開兩步,溫言初眉頭輕輕皺着,看了左嬋一眼,也就和陪護一起走了過去,“你想和我說什麼?左嬋到底怎麼了?”
女陪護看着溫言初,咬了咬嘴脣,“我想你應該和左小姐很久沒有見面了,左小姐已經快四年都沒有說過話了。所以……請不要讓我爲難,如果左小姐情緒過於激動,會很麻煩的。”
溫言初的表情有些僵硬,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可不可以問一下,她……她是生病了嗎?”
女陪護臉上的表情只是爲難,“抱歉,我不能說更多,左小姐身體不好,我要送她回去了。”
說着,她就已經轉身走到了左嬋身後,推了她的輪椅朝着外頭走去。
溫言初始終看着左嬋,但是她依舊是那樣,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甚至在女陪護推她出去的時候,她都沒有擡眼再看溫言初一眼。
營業員已經又走了上來,看了一眼已經出門去的女陪護和左嬋,然後帶着笑臉走到了溫言初旁邊來,“剛纔那位是您的朋友嗎?她經常來這裡,我們一整層的童裝店都認識她了,她每次來都會買很多東西,雖然她每次都沒有想買,但是她每次只要伸手觸碰過的童裝,我們都會記下來,然後就會有人過來,買回去。”
營業員這麼說了一段之後,就指了指童裝的貨架,“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麼?小朋友多大了?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可以給您一些推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