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很快就吃完,溫禾呈非常‘懂事’地夾了很多菜給程柯,而自己卻是滿滿足足地喝了兩碗小米粥,隨便吃了幾筷子魚和家常豆腐之後,就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窩到媽媽懷裡去了。
等程柯也吃完了之後,溫言初才起身把餐具都收好了,然後抱着兒子想要哄他睡覺,只是呈呈怎麼也睡不着,硬拉着程柯和溫言初,把買來的衣服分給兒科其他病房的小朋友們。
弄得兒科倒是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呈呈一路都有些小小的得意,逢人就指着程柯說這是我爸爸如何如何,別提有多高興了。
尤其是在那個小約翰面前,下巴簡直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再回到病房的時候,就有些累了,呈呈身體不好,很容易累,窩在牀上的時候,溫言初就隨手拿了一本故事書準備給他講故事。
而呈呈只是朝她懷裡拱了拱,擡眼看着她,輕聲而小心地問了一句,“小西,護士們都說,我沒救了……”
呈呈語氣平靜,帶着些許小心翼翼的試探,聽不出有什麼難過,倒像是擔心溫言初會傷心,所以問得是小心翼翼的,“是真的嗎?我沒救了嗎?”
溫言初眉頭皺了皺,程柯的眉頭也與此同時緊緊皺了起來,“誰說的!”
還沒等到溫言初發話,程柯就先說了這句來,語氣中已經有了些許嚴厲的不悅,他的兒子,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判死刑了?
他嚴厲的語氣讓呈呈脖子縮了一下,他大大的眼睛圓圓地睜着,小聲說道,“護士們都在說,說Colin你的骨髓我也用不了,說我沒救了。”
說着,呈呈垂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輕輕咬了咬嘴脣,“其實我已經病了很久了,三號病房的Caroline,上個月得了併發症死掉了,九號病房的Dave,上個星期也因爲突發狀況死掉了,他們都是因爲沒有等到骨髓……所以我在想,我會不會有一天也因爲等不到骨髓,其實我不怕死,我已經病了很久了,我就是捨不得你們,我才和Colin見面呢,而且我要是死了,小西你一定會很難過。他們說其實死了就像睡着了一樣,可是……如果我做惡夢了怎麼辦?”
呈呈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可是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童言無忌,沒有任何掩飾,也不是謊言,都是他的心聲。
越是這樣,聽上去就越讓人心疼讓人難過,溫言初的眶子裡頭有搖晃的水光在打着轉,而程柯只是看着自己的兒子,忍不住皺了眉頭,心裡頭細細密密地疼了起來。
言初已經懷孕了,只是這事兒,程柯不知道應不應該自己來說而已,所以他看向了溫言初,覺得或許她會比較想親口說出這個消息來。
言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兒子摟緊,“傻小子,媽咪怎麼可能讓你死掉,怎麼忍心看你做惡夢,你肯定會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乖乖留在媽咪的身邊,我還等着你長大呢。”
她嘴脣在兒子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只是孩子的眉頭皺了皺,“只是……我怕我不夠爭氣,畢竟無論是Caroline還是Dave,他們都是頭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就忽然……死掉了。不過起碼現在有Colin照顧你了……”
孩子太懂事,就容易讓人心疼。
溫言初笑中帶淚,低聲在兒子耳邊問道,“兒子,你還記不記得懷特先生說過,小西可以再生一個寶寶來救你的命?”
小傢伙點了點頭,只是他還小,並不懂男女之間是怎麼回事,只信了程柯說的關於婚介所的故事,也就天真單純地問了一句,“可是你們要生寶寶不就要再去一次婚介所了麼?婚介所難道不會很遠麼?”
溫言初輕輕地笑,抓了他的小手放在小腹上,“遠啊,很遠呢,所以小西這次就是去了中國,和Colin再去了一次婚介所喔,現在小寶寶已經在肚子裡了。你不是說很想要個小妹妹嗎?”
小傢伙的眼睛一下子就大大的睜了起來,說話都不利索了,趕緊將自己的身體在溫言初懷裡轉了個個兒,定定地看着她的肚子,“妹妹在肚子裡?小西你不許騙我喔……”
“沒騙你,不信你問Colin.”溫言初看着孩子一下子就變得驚喜的表情,比起程柯這個做丈夫在得知她懷孕時的表情,溫言初只覺得,兒子此刻臉上的驚喜,更讓自己安慰。
呈呈聽了這話,大眼睛就看向了程柯,“Colin,是真的嗎?妹妹在小西肚子裡了?”
程柯輕輕點了點頭,“是,Echo你就要當哥哥了,所以不能說自己快要死了這樣的喪氣話,妹妹出來了,是要救你的。”
小傢伙索性將腦袋都貼到了溫言初的肚子上,奶聲奶氣的聲音,語氣非常認真地和肚子裡尚未成型的弟弟或者妹妹說着話,他顯然已經認定一定是個妹妹,所以張口就說道,“妹妹,你快點出來,哥哥把所有好玩的和好吃的統統都給你!”
他語氣裡頭有着興奮,只覺得高興,可是又不由得想到了另一個病牀的小朋友,就是因爲有妹妹和弟弟,生病了之後,爸爸要上班,媽媽每天要照顧弟弟妹妹,到醫院來陪他的時間其實不多。
小孩子都會有這種擔心,呈呈也不例外,忍不住又小心地問了一句,“可是,你們如果再生了小寶寶,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不會。”這兩個字,溫言初和程柯倒是異口同聲,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呈呈似乎有些放心,可是又接着問了一句,“可是,妹妹出來是爲了給我治病,她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溫言初無奈地笑了起來,“只要你到時候照你說的那樣,好吃的好玩的統統都給她,她就不會不高興了,好了我的小男子漢,別東想西想的了,會好起來的。”
程柯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起來,掏出來就看到了上頭Ben的電話號碼,皺眉接聽了起來,“Ben,怎麼了?”
那頭是Ben高興而張揚的聲音,“Colin,我在西雅圖了!我在西雅圖了!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