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曼就這麼從程嘉泱的身後站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就如同嘉泱看到的那般,淡然而堅定,朝着莫仲非看過去,對視上莫仲非略帶邪氣的眼神時,沒有絲毫退縮和動搖。
陸曼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的心情究竟是什麼,只是聽到莫仲非話裡那種毫不掩飾的,對程嘉泱的鄙夷時,她總覺得有些聽不下去。
“怎麼?我和我未婚夫出來吃飯,也要經過你的首肯麼?莫仲非,你還真是……高看了你自己。”陸曼的聲音冷了下去,只是當她吐出未婚夫那三個字的時候,似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從來都波瀾不驚的程嘉泱,臉上的表情都有片刻的出離。
“未婚夫?”莫仲非回過神來之後眉梢輕挑,語間有了些許笑意,似是玩味,眼神就這麼落在陸曼的臉上。
對於程嘉泱的那些個身世,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在北方,圈子裡頭的人誰不知道嘉禾能源程老鬼家就一根獨苗?
所以,雖然語間帶着些玩味的笑意,莫仲非卻不得不承認,心裡頭還是多少有些忐忑起來了的,如果陸曼真的和程嘉泱……那麼眼下的格局對自己家就太過不利了。
那恐怕比自己和陸曼在一起還要更讓自家老頭莫之謙頭疼吧?只是莫仲非已經注意到了似乎從剛剛看到他們開始,程嘉泱就一直是握着陸曼的手的。
陸曼對於莫仲非的反問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他和左霜霜一眼,從剛剛開始,左霜霜就沒有任何表情和什麼反應,似乎完全置身事外,就好像所有的這一切,都完全和她沒有關係一樣,她只是在細心地給小女孩兒喂着食物,陸曼還看到那小女孩甚至眼神都有些好奇地朝着自己這邊看過來,但是左霜霜卻是絲毫沒有反應。
陸曼輕輕笑了一聲,聽上去有些輕蔑,“莫仲非,你就這麼和左霜霜蛇鼠一窩我看也挺好的。還能撿個便宜爹來當,多省事兒。”
陸曼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可以對莫仲非這樣說話的,畢竟自己以前對這個男人太過遷就,什麼都順着他的意思來,感覺似乎都沒了自我一般。
而現在,就是直接這樣冷語相向,心裡頭竟是有一種發泄的快感,就好像之前一直憋着的那些哪怕哭都沒法發泄出來的情緒,就這麼發泄了出來。
陸曼想,難怪人們在情緒上來的時候,冷靜不下來的,都會用吵架來解決了,因爲……這樣冷言惡語相向的感覺,的確是能讓人感覺很釋放!彷彿都振奮了不少?
所以陸曼的眼神又看向左霜霜,哪怕左霜霜從頭至尾都沒有看她一眼,陸曼依舊是對她冷冷地說道,“至於你,左霜霜,也難怪我小哥不要你。我到現在纔看清楚你是這樣的人,而我小哥眼睛那麼亮,七竅玲瓏的心,自然是早就看出來了,這也難怪你現在在他眼裡,連我小嫂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爽!說完這句的時候,陸曼心裡頭忽然就感覺到一陣舒爽。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莫仲非在聽了她這話之後,她語氣中毫不掩飾的嫌惡和她所說的那句未婚夫,還有她被程嘉泱握着的手時,心裡頭忽然有一絲不受控制的慌亂。
他不喜歡這種事情脫離自己控制的感覺,他是掌控欲太強的人,就如同陸傾凡當初所說那般,他是這樣的人,想要的就要得到,哪怕不擇手段。
所以他心裡有片刻的慌亂。
而陸曼已經從容轉身,看着嘉泱,對視上嘉泱的眼神時,她才感覺到……糟了!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麼?
她輕輕咳了一聲,似乎是想要掩飾眼下面對着嘉泱的眼神時心中的情緒,只是做戲都得做個全,所以她直接挽了程嘉泱的胳膊,“太掃興了,嘉泱哥哥,我們換個地方吃飯吧。”
原本她就是叫嘉泱爲嘉泱哥哥的,但是這一句,聽在莫仲非的耳朵裡卻覺得那麼刺耳。
而程嘉泱面色不變,從剛開始他就一語不發的也沒有什麼動作,終於是在聽到陸曼這一句話之後,做了動作。
他由她挽着,伸出另隻手來,輕輕理了理她耳邊的頭髮,然後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只是素來都古井無波的語氣中,竟是多了幾分溫柔,讓陸曼有片刻的失神。
程嘉泱已經轉頭看向莫仲非,“失陪。”
兩人就這麼從門口走了出去,消失在莫仲非的視界裡頭。
左霜霜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畢竟剛纔陸曼的話,很惡意,很重。
但是她還是注意到了莫仲非變得有些鐵青的臉色,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容來,淡聲說了一句,“她是陸家的人,你早該知道,陸家的人一旦放下執着,絕情起來是很讓人措手不及並且難以忍受的。”
莫仲非已經不再做聲,只是手中的叉子,都已經被他用力拗得有些變了形。
而陸曼和程嘉泱挽着手走進電梯去了之後,她才真正意識到剛纔發生的一切,手心都開始變得有些汗津津的,身體也有些微微顫抖起來,不敢擡頭。
不敢擡眼去看程嘉泱,心裡頭的感覺說不出是惶恐忐忑還是什麼其他的,說不上來。
只是挽着他手的動作也變得有些僵硬起來,彷彿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放纔好。
電梯的數字一樓一樓地往下跳,陸曼想着,這樣也好這樣也好,最好都不要說話,這樣似乎就能把尷尬最小化了。
她是第一次覺得程嘉泱的沉默寡言是這麼大的優點,只是心裡頭剛這麼想着,就感覺到身旁的男人似乎是有了動作,很簡單的動作,他轉過了頭,就這麼看着陸曼。
陸曼的頭輕輕地垂着,感覺到他的目光似乎是落在自己的發頂上。
如果陸曼此刻擡頭,定然是能夠看到程嘉泱脣角的那一抹笑意,帶着些高深莫測的意味深長,就這麼微微地勾着脣角,淺淺地笑着,看着陸曼垂頭不語,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變化,依舊是這麼笑着。
再然後,陸曼就聽到他清和好聽的聲音,低聲對着自己說了一句,“未婚夫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