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你只是飛鳥
擁抱後手中只剩下羽毛
當初你又何必浪費
那麼多咖啡和玫瑰來打擾
我想要安靜的思考
……
在陷得太深的海底
我也只剩下我自己
……
——李佳薇《煎熬》
蘇北擡頭仰望矗立在他眼前的高樓，差點就轉身離去，因爲他發現還沒到正門口，自己就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前走。
那種無力的感覺從腳底迅速蔓延到身上每一條神經，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停止流動。
在原地躊躇了好幾分鐘，他最後還是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你好，我找下顧總。”他開口跟正在低頭不知道記着什麼的接待員說。
“好的，請稍等，請問你約的幾點？”接待員拿起電話準備撥號。
“額……我沒有預約，但是我有急事，麻煩你幫我通知下。”蘇北這一刻纔想起他們這種大人物都很忙，見面需要提前很久預約纔可以。
“不好意思，我們顧總很忙，麻煩你下次約好時間再過來。”接待的女生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前一秒還溫和的語氣下一刻卻顯得極其不耐煩。
“我真的有急事找，麻煩你幫我通知一聲吧，不會耽誤多少時間。”蘇北有些堅持。
女生沒再回答她，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像是完全聽不見他說話的樣子。這讓蘇北感覺無比尷尬。
終於他意識到不可能等到對方的回答以後，才慢慢轉身向外面走去。出了自動門，他像是下定決定般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當初分開的時候他就早已刪除有關於他們之間的任何聯繫方式，他知道顧煜是不會糾纏的人，他怕的是自己會忍不住看到之後再去找他。
已經過了這麼些時間，他卻發現那11個數字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背得滾瓜爛熟，拿起手機撥號時甚至連思考都不曾有過。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說。”那頭的人聲音跟所有記憶裡一樣冷漠，完全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雖然本來他們也是陌生人。
“我是蘇北，我……有事找你，你能見我一面嗎？”蘇北不敢太奢望對方還記得住他的聲音或者號碼，每一次都決定自報家門。
話筒那頭久久沒有迴音，如果不看屏幕上的計數時間，蘇北以爲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你在哪裡？”意料之外，顧煜的聲音在那頭再次響起來。
“我在你公司樓下，但是前臺沒有預約不能進去。”蘇北看着層層疊疊的樓層，不知道那個人在哪個位置。
“嗯。”那邊又是簡單的一句，這次真的掛斷了電話，蘇北一時反應不過來對方什麼意思。
不一會他就看着那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正門的位置，他站在太陽底下看着陰影處的他，不清楚他臉上有沒有表情。
顧煜並沒有朝他走來，而是往停車場的方向而去，當他以爲自己已經被拒絕的時候一輛車卻停在他面前，拉下車窗的顧煜戴
着墨鏡，給人的感覺神秘而優雅。
“上車。”
蘇北聽話的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沒想到剛坐好那邊的男人就突然俯下了身來，慌亂中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推對方的身體，被力道推離的顧煜坐直身子以後開口：“自己繫好安全帶。”
“…………”這下倫到蘇北尷尬了，他真想給自己兩巴掌，不知道一天腦子都在想些什麼，人家只是一番好意……
“不好……意思……我”他不敢去看顧煜的臉，覺得他應該很生氣。
顧煜沒回應，像是在專心的開着車，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波動。
現在是午飯時間，街上的交通十分擁擠。看着前面後面排成隊緩慢前進的車輛，顧煜從最開始的耐心到漸漸皺起眉頭。
“我把車停在這邊。”在開了不遠一段距離以後，顧煜把車開進了地下挺車場。
顧煜的話讓閉着眼睛淺眠的蘇北睜開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需要先下車等。
“喜歡吃什麼。”不得不承認，在對待這些事情的時候，顧煜從來都是徵求他的看法的，並不像在別的事情上那樣霸道。
蘇北想這就是他愛着顧煜的原因之一，很多時候一個人好不好並不只是看他的外表和能力，還要看他對生活上一些細節的要求。人與人之間相處，更多的時候是需要尊重的。
“都好，就粵菜吧。”這個男人有些時候還是很細心和體貼的，他知道蘇北肯定不會喜歡那些高級的西餐廳，才帶他來這條全是中國菜的街道。
本意上蘇北還是愛好吃辣一點，但是在開口前他想到了顧煜胃不好，就臨時改變主意選了清淡的粵菜，而且他知道粵菜的味道雖然不怎麼樣，湯卻是一絕的。
“找我什麼事。”飯桌上的氣氛極其和諧，如果沒人知道他們的的從前，這一刻看起來無限美好。
“是林安，林安他家的公司因爲涉嫌僞劣產品，被警局查封，她媽媽也心臟病復發住進醫院了，爸爸現在還呆在牢裡，我找你是希望……”
“你希望我幫他打通關係？”顧煜已經知道了他的來意，儘管他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還是沒說什麼。
“你在商場上認識的大人物那麼多……能不能幫忙這一次，這可能對你來講真的是件小事，但是卻關係到他整個家庭和以後的人生。”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憑什麼幫他。”
“就算是我欠你這個人情好嗎，我真的不知道除了你以外還能找到誰幫忙。”蘇北的語氣裡有些激動。
這句話然吃飯的顧煜停住了動作，他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從裡面確定一些什麼。
“他對你這麼重要？”重要到讓你肯放低姿態來求我，後面那句顧煜沒有說出來。
“是，他一直在我困難的時候幫助我，這次我想爲他做點什麼。”蘇北不知道顧煜的想法。
“哦？難道你在他身上，找到了你所謂的愛情嗎？”
“不，不是這樣，我跟他只是好朋友。”好像害怕對方誤會，蘇北竭力解釋
，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怕對方誤解。
“我幫不了你。”顧煜說。
空氣在這一刻有些壓抑。
過了很久。
“哦……這樣啊……那……那我……真是不好意思。”顧煜的一句話讓蘇北瞬間感覺自己今天來這裡就是個最錯誤的決定，這一刻自己跟個小丑一樣丟人，他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端起面前的飯碗拼命扒着碗裡的飯，像是很餓的樣子。
對面的顧煜看着這一系列的動作，皺起了眉頭。
終於把手伸向蘇北的臉頰，他的拇指輕輕的劃過男生眼瞼，替他擦去那些快要決堤而出的眼淚。
似乎這個男生在他面前經常哭。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見到對方輕易識破自己的掩飾，蘇北更是覺得無地遁形。
“我……我吃飽了，先走了。”他感覺自己再也無法面對這個男人，跟他相處一秒都好像是煎熬。
那種每看一眼都想要據爲己有的人，該怎麼去做普通朋友。
顧煜沒有阻攔，放任他離去。不知道是他學不會挽留還是不太在乎，他繼續一點點的吃着碗裡的飯，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走出飯店的蘇北回過頭去看男人的方向，發現對方並沒有追上來，那個男人依舊優雅的坐在那裡，似乎發生什麼事都跟他沒關係。
呵呵，蘇北很想擡起手給自己一巴掌。他不知道自己還回頭幹什麼，那些一旦對方哭泣離去之後另外一個人馬上追出來的情節，只是存在於小說裡的吧！
他一步步的走下臺階，用力睜大眼睛，直到眼眶發疼，直到視線模糊。
“怎麼這麼愛哭呢！”顧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趕了上來，他拉過蘇北的手，往停車場的方向原路返回。
街上偶爾路過的人們都有點好奇的看着他們，顧煜卻像是沒在意的一路往前走。
“放開吧，這裡好多人。”受不了這樣的眼光蘇北拼命掙脫握緊自己的那隻手，對方終於放開。
“以後不要輕易哭。”關上車門的顧煜並沒有馬上啓動車子，而是跟旁邊的男生說。
不說還好，一說這句話蘇北鼻子又開始發酸，他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好矯情。
顧煜突然摟過他的身子，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拿起紙巾幫他擦去眼淚，他有點懷疑這個男生的性別了，沒見過這麼愛哭的人。
得到迴應的蘇北伸出雙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他的肩膀一起一伏，像是已經竭力忍住卻還是情不自禁。
顧煜一隻手安撫的摸着他的頭髮，一隻手輕輕的排着他的背，眼裡有隱隱升起的霧氣。
“別哭了，我幫，你說的條件我都滿足。”記憶裡這是那個男人第一次用這麼溫和的口氣說話。
蘇北的哭聲讓顧煜心揪成一團，他以爲蘇北哭泣的原因是因爲自己的拒絕，趕緊安慰。
淚水溼tou了顧煜身上昂貴的西裝，他摟着那個身子卻全然沒怎麼在意，似乎在這個人面前，什麼事都可以有先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