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父愣了愣,下意識地叫出聲來:“你去哪兒?”
安晨逸並沒有回答,只是平視着前方,一直把我拉到了門外。
而此時,許一帆就站在外面,他似乎早就折返回來,也聽到了裡面的動靜,表情很尷尬地望着安晨逸。
“一帆,我們現在就走!”安晨逸面無表情地說着,隨後又轉頭望向我,語氣放溫柔了許多,“悠悠,我先陪你回屋拿行李!”
我已經陷入了完全的茫然之中,只能麻木地跟着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我的那間客房。
“悠悠,既然你知道,爲什麼不早告訴我?”一進門,安晨逸便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一屁股坐在了牀邊,這才覺得稍微有了些力氣。
“紀月……她都跟你說什麼了?”沉默了許久,我終於很艱難地開了口。
“她說了兩個條件,一,必須跟你手上的玉鐲是相同材質的法器,二,這個法器存在的時間比玉鐲早兩百年以上!”安晨逸很認真地回答了我的話。
“哦!原來是這樣!”我突然莫名地鬆了一口氣,“那這樣的法器,應該很難找吧!”
“紀月她知道這種法器在哪兒!”安晨逸輕聲說道,“五百年前,曾經有一位遊牧族的王妃是帶着幽冥玉製成的如意下的葬,當時她也在場,所以很清楚!”
聽到這個消息,我卻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只是呆呆地望着地上,思緒像是停滯了一般。
“悠悠,你怎麼了?”安晨逸發現了我的異常,皺着眉頭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隨即轉頭望向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就覺得頭有些暈……你去整理行李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靜靜!”
安晨逸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下意識地看了寧仲言一眼,卻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見房門被關上,我終於鬆了一口氣,轉頭望向了寧仲言。
寧仲言的表情十分哀傷,我不敢再看他,於是趕緊移開了視線。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我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寧仲言,對不起……”
“樑悠悠,你不用跟我道歉!”沒想到他很快便打斷了我的話,“你有選擇的權利!”
背對着寧仲言,我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雖然他說話的語氣聽上去十分平靜,可是卻讓我心裡更加難受了。
我想,他是誤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抱歉,並不是因爲我選擇了生而放棄了他。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出口的……
沒說出口的後半句,我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我回過神來,慢慢地接起了電話。
“悠悠,現在方便說話嗎?”電話那頭響起了紀月的聲音。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
“剛纔到底怎麼回事?安晨逸突然問起了我解除冥約的事!我想這事兒也只有你我知道,既然他說是你告訴他的,所以我就沒再隱瞞,把什麼都告訴他了……”紀月說話的語速很快,聽得出來很着急,“悠悠,沒問題吧!”
“嗯!”我還是懶懶地答了這麼一個字。
“唉,你別嚇我啊!到底怎麼回事?你難道不是想清楚了才告訴他的嗎?”紀月有些擔心地問道。
這話像是問到了我的傷心處,我憋了半天,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悠悠,你彆着急,慢慢說……”紀月在電話裡柔聲安慰着。
我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緩下一口氣,這才一字一頓地說道:“剛,剛纔的情況很複雜,我是爲了阻止安晨逸跟他爸爸打架,情急之下才說出口的……”
“打架?”顯然,紀月有些懵了,“悠悠,他們父子爲什麼要打架啊……”
在紀月很有耐心的引導下,我終於敘述完了整件事情的經過,思維也慢慢地清晰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紀月似乎鬆了一口氣,嘴裡喃喃地說着,“悠悠,我知道你很難受,可是你要明白,早晚你都會做出選擇,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閉上了眼睛,很不耐煩地說道,“可,可是我還沒有想好……”
“悠悠,你知道本來時間就不多了麼?”紀月很嚴肅地打斷了我的話,“讓你做出選擇的確很難,可是作爲你的朋友,我還是希望你能活下來……”
“行了,我明白了!”我有些虛弱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好,我也不逼你,你也是明白人,應該知道這件事的輕重!”說完,紀月便掛斷了電話。
跟她溝通了一陣之後,雖然心情沒那麼沉重,可仍然覺得十分壓抑。
今天這個突發的意外,把我不想面對的這個事實硬生生地擺在了我面前,雖然不知道安晨逸是什麼時候有的這個想法,可既然他已經知道了解除冥約的辦法,就不可能就此收手……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門外突然叩響了敲門聲:“悠悠,我可以進來嗎?”
聽到安晨逸的聲音,我收起了思緒,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幾下收拾好了行李,隨後推着行李箱打開了房門。
“走吧!”安晨逸輕聲說着,很自然地伸手接過我的行李箱,走在了前面。
我猶豫了一下,知道躲也躲不過,還不如直接問,於是小心地問道:“安晨逸,你爸爸……他怎麼會知道我活不過一年?”
“因爲你手上的玉鐲!”安晨逸頭也不回地說道,“幽冥玉的確是很好的媒界材料,可是玉的顏色越深,代表寄主越接近壽命的終點……你可以看看你的這塊玉,是不是已經開始發紫變黑了!”
聽到這話,我趕緊擡起手腕仔細看了看,果然,玉鐲從之前的鮮紅色、暗紅色,不知何時開始慢慢變成了現在的紫黑色。
我有些懵了,這才發現雖然手上戴着玉鐲,可是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它了。
“原來是這樣!”我垂上手臂,喃喃地說着,“那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
“當然是去紀月說的那個地方,找到那塊玉如意!”安晨逸毫不猶豫地回答。
其實我對這個答案並不吃驚,只是以安晨逸風馳電掣的速度,恐怕我能猶豫的時間也不多了……
“安晨逸,你是什麼時候有這想法的?”我心裡亂得很,可也不知道該如何疏解,只好胡亂了問了起來。
安晨逸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聲回答:“在我……確定自己心意的時候!”
我愣了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時,安晨逸突然停下了腳步,他並沒有回頭,而是一直平視着前方,語氣很輕柔地說道:“悠悠,這些天其實我心裡也掙扎、猶豫過很久,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負擔起愛人的責任……可是,我想保護你,想讓你這輩子都在我的視線範圍裡!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活下來的!”說完,他似乎鬆了一口氣,擡腳繼續往前走去。
聽到這番真心的表白,我的心裡卻有些複雜。
說不高興,那是騙人的,畢竟是自己喜歡了很多年的偶像,如果我還是那個在醫院裡當着平凡小護士的樑悠悠,我肯定會覺得受寵若驚,也不管得自己是不是單身,有沒有對象,先把他撲倒再說,可是現在,經歷了那麼多事,反應也不會像想像中那麼激烈,更何況身邊還有個情況未明的寧仲言……
許一帆已經把汽車開到了大門口,見到我們走出來了,他吹了個口哨,隨後下了車,幫我們把行李放到了後備廂。
“哎,你們知道安叔叔他送了我什麼嗎?”許一帆似乎並沒有看出我的安晨逸的異常,興致勃勃地說着,“他居然送了我一整套的黃金首飾!我掂了掂,恐怕有半斤左右,哇,這次他可真算是大手筆啊……我還讓徐伯給我弄了些野味,帶回去給小靜嚐嚐……”
許一帆就像打了興奮劑似的,嘴裡嘰裡呱啦說個不停,剛好也緩解了我和安晨逸之間的尷尬。
“晨逸哥,去廣北的機票已經訂好了!剛纔我給小靜打了電話報備,所以呀,這次還能陪你們一塊兒去!”許一帆一邊開着車,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剛好小靜他們家裡在廣北有家四星級酒店,環境什麼的還不錯,我已經訂好了房,想住多久住多久,房費全免!趁這個機會,我可以幫我岳父視察下酒店的情況……
安晨逸向來說一不二,所以聽到許一帆這番話,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吃驚,只是心下有些茫然:難道我真的要跟寧仲言告別了?
帶着滿肚子的迷惘與惆悵,安晨逸帶着我和許一帆,踏上了前往廣北的旅途。
到達廣北之後,已經是晚上九點,連續的路途奔波,讓我疲憊不堪,來到酒店之後,我也顧不得清漱,倒頭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寧仲言又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