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筠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出了化妝間。
就算隔了一段距離,她依然能夠聽到禮堂神聖而莊嚴的結婚進行曲悠揚響起。
張依和陳雪菲已經去了大廳,許依嵐不遠不近跟在身後,盡職做着一個伴娘的本份。
沈清筠越往禮堂走越緊張,心中的欣喜被緊張不安壓下,她手心全是汗,腦袋裡冒出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
踏上紅地毯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一個早該提出的問題,女方沒有長輩會出席這場婚禮,沒人會牽着她的手將她如視珍寶的託付給男方。
她知道自己又拘泥形式了,沈清筠討厭死自己這莫名的矯情,可越緊張,就越會在意這些細節方面的問題。
走了大概三步,沈清筠突然僵在了,因爲面前出現了一個人,他的胳膊沉默着揚起,似乎在等待沈清筠挽住他。
“陳...陳總....”
陳建斌眉頭微蹙,不耐道,“不要耽誤了吉時。你磨磨蹭蹭要走多久?”
沈清筠張張嘴,一時無語。
“今天出席的人,都是陳家的親戚和重要合作伙伴。雖然我對你不滿意,可既然嫁了進來,在外人面前,表面功夫要做全。至少別讓修遠丟臉!”陳建斌冷冷的開了口,再次看向她。
沈清筠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挽住他的胳膊,眼圈不由自主的紅了,“謝謝!”
陳建斌聽到她的感激,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彆扭道,“別說話了,進場了!”
沈清筠嘴角微微揚起,想起陳雪菲的話,“我大哥嫂子,不是壞人。他們再有錢有勢,可也是兩個孤獨的老人而已。”
她挽住陳建斌的手不由加重了幾分力氣,腳步也堅定起來。
陳建斌餘光掃了她一眼,腰桿挺得越發直,慢慢向陳修遠走過去。
將沈清筠的手交給陳修遠的那一刻,陳建斌突然頓了頓,如果秀秀在,她出嫁的時候,也是自己要親手把她交給另一個男人吧?
陳建斌下意識看向葉杏芳,夫妻連心,此刻他們的心意相通,大概都想到一起,眼中都有哀傷。
握住沈清筠手的那一刻,陳修遠不由看了陳建斌一眼,只一眼,他卻突然覺得這個一向固執的男人蒼老了許多,是啊,如果是以前,就算他用再多的手段,只怕沈清筠也是嫁不進來的。這想法讓他一時有些失神。
陳建斌看着兩人,心中暗歎一聲,伸手拍了拍陳修遠的肩膀,是囑託也是一種交付。
“任務完成,現在一切都由你做主了。”陳建斌一語雙關道。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清筠,嘴角扯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快步走向葉杏芳。葉杏芳只輕輕笑着,看不出情緒,陳雪菲卻緊緊挽住陳建斌的胳膊,似乎在稱讚他。
陳修遠和沈清筠對視一眼,不由都笑了笑。
兩人的手緊緊相握,彼此都能察覺各自的顫抖,是緊張也是欣喜。
十指相扣站到牧師面前,沈清筠突然鎮定下來,她透過白紗看着陳修遠,心中全是堅定。
牧師看着面前的一對新人,莊嚴的問道,“在婚約即將締成時,若有任何阻礙他們結合的事實,請馬上提出,或永遠保持緘默。”
臺下保持沉默,神父點點頭,接着說:“我命令你們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礙你們結合的理由。”
神父對沈清筠說:“沈清筠女士,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爲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沈清筠不知爲何,聲音有些顫抖,可還是用力握住陳修遠的手,堅定的回答道:“我願意。”
神父點點頭,面露微笑,又問陳修遠:“陳修遠先生,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爲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陳修遠聲音都透出欣喜,大聲回答道:“我願意。”
神父對衆人說:“你們是否都願意爲他們的結婚誓言做證?”
“願意~”
“願意!”
臺下都是祝福之聲,沈清筠忍不住看了一眼臺下,她沒幾個認識的人,可此刻所有賓客臉色都是祝福。
神父朝二人示意,“現在你們可以對彼此宣誓了。”
陳修遠拉起沈清筠的右手,深情莊嚴的起誓道:
“我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爲我的妻子,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他表情神聖,語氣滿是認真,眼裡的情意從那雙幽暗如墨的眸子溢出來,沈清筠在白紗下忍不住輕笑着抿抿嘴,她輕輕開口說道,
“我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你成爲我的丈夫,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陳修遠忍不住擁住沈清筠,輕輕叫了一聲,“老婆。”
卻聽到神父失笑道,“兩位可以交換戒指了,然後再接吻吧。新郎有些心急啊。”
臺下的笑聲就數白顯最大聲,張依就站在他身旁偷偷抹着眼淚。
陳修遠與沈清筠略有緊張的給彼此交換戒指、相擁、親吻。
在陳修遠挑起白紗的瞬間,沈清筠有些失神。
她以後多了一個名字。
“陳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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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筠挽住陳修遠的胳膊看着來往的賓客,陳修遠並未邀請很多人,沈清筠這邊的賓客更是寥寥無幾,客人少反而因爲彼此的熟稔顯得更加熱鬧。
白顯幾人故意打趣,朝着沈清筠擠眉弄眼道,“嫂子,真是你?我們還都以爲修遠又哪裡找了個媳婦兒呢!”
柴玉泉也笑呵呵道,“你是去的鵬城嗎?我還以爲你去韓國了。”
沈清筠今天心情好,不想與柴玉泉計較,瞪他一眼,“要去我也去日本。韓國那都是流水線工程。”
“日本?”柴玉泉和白顯對視一眼,失笑道,“這日本看來除了某些方面格外出名,這整容也很有口碑啊!”
“難怪我總覺得日本女人有種獨特的氣質!嫂子,看來你對日本研究很深。難怪修遠對你是一往情深,不可自拔!”
新婚之日,神聖的教堂,這兩個大男人居然講黃段子!實在太可惡!
沈清筠努力保存微笑,眼神卻冰冷如刀鋒,“閉嘴!”
“新娘子怎麼可以發脾氣!修遠,你快管管你老婆啊!”白顯誇張的趴到陳修遠胸前,嬉皮笑臉道。
“老白,許老的女兒聽說也來了。”陳修遠淡淡說了一句,白顯立刻蹦了有兩米遠,一臉警惕道,“我靠,不會吧?這場合,她來做什麼?”
“自然是找親家!”陳修遠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奇怪,怎麼不見張依?”
沈清筠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依依去衛生間了。誒,修遠,那許總的女兒到底是什麼人物啊?白顯怎麼這麼害怕?”
陳修遠輕笑着附在她耳邊答道,“待會見到你就知道了。”
“難道很難看?”沈清筠皺皺眉,疑惑道。
陳修遠笑而不語,沈清筠心中越發好奇了。
“修遠,蔓蔓!”陳雪菲今天可算是忙了個徹底,跟個陀螺似的,一刻也沒歇着。
忙倒是甘之如飴,心甘情願,畢竟是親侄子的喜事。可這種場合,總免不了有幾個討人厭的親戚。
陳雪菲被連炮竹似得催婚嚼得煩了,乾脆把這對偷懶的新人提溜出來,“快,二爺爺一家子都來,修遠快帶蔓蔓過去打個招呼。”
“二爺爺?”陳修遠挑挑眉,“姑姑,你去招待他們就可以了。”
“今天你結婚還是我結婚?如果是我結。我招待當然沒問題,可問題是你結。再說二爺爺是陳家輩分最大的長輩,你不帶蔓蔓去給他行禮問安,陳家今年吃年飯....”
沈清筠敢保證她看到陳修遠打了個寒顫,“知道了,等蔓蔓換身衣服,我就帶她過去。”
“換衣服?”沈清筠詫異的看向他,陳修遠認真的點點頭,“敬酒服,快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你!”
沈清筠睨了他一眼,“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她與張凱文幾人打了聲招呼,又囑咐白顯要等張依出來,才快步往化妝間走去。
敬酒服也是陳修遠特意爲她挑選的。大紅色的一字肩魚尾禮服,豔麗的紅稱得她膚色如雪,有一種別樣的魅惑。
他總是知道哪一種風格更適合她。
沈清筠照着鏡子輕輕一笑,對服裝師和化妝師說了謝謝才走了出去。
快走到宴會廳,沈清筠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聲,她下意識回過頭看去,只見紀嘉煒也是一身白衣打扮,對她淺淺笑着。
紀嘉煒的笑帶着幾分隱忍、幾分傷痛、幾分不捨,沈清筠一下子怔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纔好。
“新婚快樂。”紀嘉煒朝她張開雙臂,溫柔一笑。“我來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