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凱文馬不停蹄趕到陳家老宅,可卻沒有見到陳修遠。
他拉住陳沖的老管家一問才知道陳修遠卻爲陳沖安排墓地碑文的事情了。張凱文焦急不已,可作爲晚輩,他只能先去大廳給陳沖上了香,又在他棺木前磕過頭,正想趕去墓園,卻被葉杏芳叫住。
“杏姨,節哀順變...”張凱文看着葉杏芳,低下頭輕聲道,
葉杏芳眼睛都哭腫了,抓住張凱文的手,哀傷道,“凱文,你有心了!”
張凱文受過陳家不少恩惠,雖然憎惡葉杏芳對沈清筠的態度,可此刻見她這副模樣,到底於心不忍,連忙安慰道,“杏姨,二爺爺對我一直十分照顧,我來送他是應該的!”
葉杏芳點點頭,“好孩子,懂得感恩纔是好孩子。”
張凱文正想說話,就聽到葉杏芳惡聲惡氣的繼續道,“幸好你不像沈蔓那個惡毒的壞女人!二叔對她那麼好,可她竟然那麼不負責任!是她害死了二叔啊!凱文,你得給二爺爺報仇才行!”
張凱文一愣,搖搖頭,認真道,“杏姨,嫂子她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她之所以離開是因爲她....”
“就算有天大的理由她也不應該離開二叔身邊!凱文,你到底怎麼回事?就連修遠也認清了沈蔓那個女人的真面目,怎麼你還爲她說話?莫非你對她的感情比修遠對她還深?”葉杏芳冷着臉大聲呵斥道。
大廳有不少人,全是陳家的一些熟人,聽到葉杏芳的話不由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張凱文不怕被葉杏芳斥責,可事關沈清筠的清譽,他急道,“杏姨,我對嫂子是敬重,我相信她的人品!您不要誤會了!”
“你相信她的人品?”葉杏芳冷笑一聲,“她那種從秘書一步步走上來的女人有什麼人品?她那種靠着出賣色相搶走好友男朋友的女人,有什麼人品?”
張凱文不由冷聲道,“杏姨,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沈蔓跟修遠是明媒正娶,自由戀愛的!你剛剛的話完全是胡亂指責!”
“凱文!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葉杏芳瞪大眼睛,怒視着張凱文,“剛剛我還覺得你懂、得感恩,現在爲了那麼個惡毒的女人竟然敢發我脾氣?好啊,我就說她是個狐媚!除了勾、引男人,她還會什麼!”
“杏姨,說話是要講證據的!您這麼誹謗她,就算沈蔓是你兒媳婦,她也可以告你的!”張凱文握緊拳頭,語氣不由滿是惱火。
葉杏芳嗤笑道,“好啊,她不怕丟人,我這麼大年紀了,我還怕什麼!她當初瞞着離過婚的事實,嫁給修遠!我已經忍了下來,可她既不能生,還貪婪無度,想要一個人完全霸佔修遠!”
張凱文聽到這裡才頓時醒悟,葉杏芳竟然是在嫉妒沈清筠?
作爲婆婆的竟然嫉妒媳婦過得幸福,她怎麼不想想陳建斌是如何寵愛她的,反而處處跟沈清筠計較?
張凱文不由反駁道,“沈蔓和修遠夫妻恩愛有錯嗎?不說她離婚不離婚,她嫁給修遠的是時候是單身吧?兩人是兩廂情願,更是情投意合吧?”
“可她作爲女人,孩子都生不出來,還有什麼臉繼續待下去?”葉杏芳被張凱文的話堵了堵,咬牙問道。
張凱文搖搖頭,沉聲道,“那杏姨的意思是隻要沈蔓懷孕,她就能繼續待在陳家了?所有的事情,你也不追究了?”
葉杏芳握緊拳頭,一口答道,“那當然!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那還叫什麼女人?”
張凱文輕輕一笑,葉杏芳看着他的笑臉愣了愣,就看到張凱文遞給她一張紙。
“杏姨,不如您看看這個!別忘了,您剛剛說的話!這整個大廳的人都可以作證,還有二爺爺的在天之靈看着呢!”
葉杏芳接過那紙,眼中露出一抹駭然,臉上全是不敢置信,她尖叫道,“怎麼可能?”
張凱文冷冷道,“怎麼不可能?”
“她明明不可能懷孕,當年她就是因爲不能生才被人休了的啊!”葉杏芳將紙捏成一團,怒道,“張凱文,你竟然敢拿我開玩笑?”
張凱文眼中露出幾分森然,“杏姨,我從來不會在這種事情,還有這種場合騙人!”
葉杏芳搖搖頭,卻堅定道,“好啊,我知道了。難道你怎麼幫着沈蔓說話,你說,她肚子的野種是不是你的?不然爲什麼修遠都不知道,我們陳家人全都不知道的消息,你竟然知道,還有這孕檢報告書?”
這麼大一盆髒水潑到身上,饒是張凱文再好的脾氣,再隱忍的性格也忍不住爆發了。
“杏姨,您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張凱文氣道,“您是在懷疑我的人品,在詆譭我、沈蔓還有修遠三個人的清譽嗎?”
葉杏芳一怔,“你什麼意思?”
張凱文還沒說話,就聽到陳修遠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意思就是,你覺得你兒子我,身體有問題!”
葉杏芳一驚,眼中露出幾分惶恐,“我沒有!修遠,我怎麼會這麼說你呢?我是說沈蔓有問題!”
陳修遠森冷道,“沈蔓有什麼問題?如果她有問題,很明顯不是我身體有問題,就是我智商有問題!”
葉杏芳徹底不敢回話,她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惹陳修遠。他的臉色自從見到陳沖的遺體就陰沉得可怕,那模樣比起那地獄使者還要駭人幾分。葉杏芳很肯定,就算她此刻惹怒陳修遠,他也不會有任何情面可講!
張凱文見到陳修遠,眼中卻是一喜,將怒意壓下,連忙迎上去,“修遠,你終於回來了!”
陳修遠陰沉的臉終於有了幾分活色,“凱文,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蔓,蔓蔓她懷孕了嗎?”
張凱文連忙點點頭,“是的,修遠,沈蔓離開也是因爲伊寒拉着她去檢查身體,她本來是想給你還有二爺爺一個驚喜,沒想到二爺爺卻出了意外!”
陳修遠眼中又喜又悲,他扶住張凱文的肩膀,沉聲道,“二爺爺一直想要看到蔓蔓懷孕....”
他說着看向大廳左側陳沖的棺木,眼睛一紅,上前對陳沖的遺體哀痛道,“二爺爺,蔓蔓懷孕了,您不是一直盼着能抱曾孫嗎?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您,都是我的失誤!”
張凱文看陳修遠的樣子,眼睛一酸,這個男人從不外露任何情緒,可此刻竟有了幾分哭音。
張凱文忍住鼻酸,上前扶住陳修遠的肩膀,輕聲道,“沈蔓現在在醫院,她情況不太好...”
張凱文本來想告訴他沈清筠打過鎮定劑已經睡着了,可腦袋一轉,話已經變了。
陳修遠一驚,眼中滿是急色,“蔓蔓怎麼了?”
張凱文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她聽說你來過,又直接走了,以爲你也責怪她,自責得要命,一直哭個不停....”
陳修遠急道,“這個笨女人,怎麼也不能跟身體過不去啊!”
張凱文聳聳肩,“誰讓你責怪她的啊!”
陳修遠低下頭沒有說話,張凱文見狀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修遠,你真生她氣了?”
陳修遠看着陳沖灰白的臉,忍住難受,“我現在只想操辦好二爺爺的身後事。不想追究責任!”
他想了想,繼續道,“凱文,你去醫院照顧沈蔓....”
張凱文擺擺手,“我不行,我去了沒用!”
他說完連忙退到一邊,陳修遠着急的看向他,眼裡滿是威脅,他也就當沒看到。
陳修遠咬咬牙,心中煎熬不已,正想該怎麼辦,白顯終於趕來了。
葉杏芳看到白顯,大概覺得終於來了個能聽她話的人,在門口便拉住他一直在哭訴着什麼。
白顯眼中滿是無奈,“杏姨,我先去給二爺爺上柱香,磕過頭再來跟您說,好不好?”
葉杏芳知道白顯說得對,便只能無奈的放開他。
白顯鬆了一口氣,急忙走過去,先是恭恭敬敬給陳沖磕了三個頭,然後又給他上了香。
張凱文和白顯對視一眼,見到張凱文眼神一直向陳修遠身上飄,白顯起身後立刻走到陳修遠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語氣沉重道,“修遠,節哀順變!”
陳修遠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顯嘆了一口氣,遲疑道,“修遠,我聽說....”
陳修遠無奈的看着他,語氣有幾分不耐煩,“你就別跟凱文唱雙簧了!又想說什麼,直接說,別拐彎抹角,不然等老柴來了,一起說?”
本來嘛,這種時候,他心中難受得要命,白顯和張凱文兩個人還裝作很隱晦的使眼色,當他是傻子嗎?
再說了,這樣對陳沖也不尊敬!
白顯一怔,輕聲道,“修遠,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繼續傷心下去,二爺爺最疼你,最喜歡看我們四個嬉鬧的樣子,如果我們全悲悲慼慼的,二爺爺走得也不安心!對不起,是我胡鬧了!”
陳修遠握緊拳頭,白顯此刻心中也是真的難受了,看着陳沖躺在棺木的樣子,他想到以前每當被胡美婷教訓,他就拖着行李箱大而皇之離家出走,然後來到陳沖家,一住就是三五個月不肯走。
陳沖疼愛小輩,對他更是一等一的好。
白顯本來因爲沈清筠的事情還能忍住幾分悲慼,此刻看到陳沖的遺容卻一下子爆發出來,他哭道,“修遠,不能讓二爺爺這麼不明不白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