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筠和陳修遠回到陳家老宅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兩人的臉色都很沉重,沈清筠看着門口的白聯和花圈心裡一痛,陳修遠已經緊緊握住她的手。
“有我在!別害怕!”陳修遠的聲音很輕,可清晰無比的傳進沈清筠的耳裡。
沈清筠點點頭,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兩人對視一眼,已經走了進去。
“蔓蔓!”陳雪菲一看到沈清筠立刻衝了過來。
“elina...”沈清筠眼睛一酸,澀聲道,“對不起...”
陳雪菲搖搖頭,“傻丫頭,不是你的錯!”
她伸手緊緊抱住沈清筠,又悄悄給陳修遠使使眼色。
陳修遠的眸子冷得像寒冰般看向那個跪在陳沖棺木前的男人,手緊緊捏成拳!
“你這個掃把星怎麼還敢過來?”葉杏芳的聲音從衆人身後傳過來,陳修遠本想衝到陳賢身邊的腳步頓了頓,他冷冷的側過頭,看向葉杏芳。
陳建斌也不知道晚上就不見的葉杏芳怎麼又突然出現了,他攔也攔不住葉杏芳,就見她紅着眼睛指着沈清筠大聲道,“你給我滾出去,你有什麼資格來這裡?你還嫌害二叔害得不夠嗎?”
沈清筠挺直着腰看着葉杏芳,沒有說話。
陳雪菲皺皺眉,沉聲道,“大嫂,你先別激動...”
“雪菲!二叔對你那麼好,你,你居然跟殺人兇手在一起!你怎麼對得起二叔啊!”葉杏芳氣沖沖打斷陳雪菲的話,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
陳雪菲被葉杏芳吼得一怔,陳修遠已經咬着牙,冷冷道,“你還要鬧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葉杏芳握緊拳頭,“修遠,你對得起二爺爺那麼疼你嗎?你怎麼可以還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今天只要你還認我這個媽,你就要這個女人給我滾出陳家的門!”
陳修遠冷哼一聲,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葉杏芳見他這幅模樣一怔,就聽到陳賢嘶啞着嗓子問道,“大嫂...你...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葉杏芳聽到陳賢的聲音,立刻有了主心骨般,回過頭對陳賢氣急敗壞道,“阿賢,都怪沈蔓!是她的不負責任,所以才害死了二叔!阿賢...這家人都瘋了,居然被這個女人騙得團團轉!我可憐的二叔啊,你一心爲了陳家,卻落得枉死的下場....”
葉杏芳邊說邊哭,那模樣說不出的傷心和氣憤。
陳賢握緊拳頭,身子都在顫抖,他赤紅着雙眼森冷道,“是...是你害了我爸?”
陳雪菲搖搖頭,“阿賢,不是沈蔓的錯....嫂子,你怎麼可以故意說這種話!”
沈清筠拉住陳雪菲的胳膊,輕輕搖搖頭,她看着陳沖的棺木,眼睛一酸,輕聲道,“對不起,是我的失誤!我應該爲二爺爺的死負上責任!”
陳雪菲一驚,葉杏芳已經咬牙切齒道,“阿賢,她都承認了!雪菲,你這胳膊肘怎麼專門往外拐!上次去美國惹的笑話還不夠嗎?!現在別有傻乎乎被人當槍使!”
看着陳雪菲蒼白的臉色,陳建斌皺皺眉,眼中已經有幾許憤怒之色。
葉杏芳盯着沈清筠,繼續道,“既然你知道你要負責,現在就趕緊給我滾出去,我們陳家不歡迎你這種不負責任的女人!你沒有資格在二叔靈堂爲他弔唁!”
沈清筠握緊拳頭,忍住淚意看向陳修遠,朝他緩緩搖搖頭。
陳修遠青筋暴起,可看見沈清筠的眸子,他強忍住怒意,只走到沈清筠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冷冷看向葉杏芳。
“媽,對不起。我知道我的錯罪無可赦,可...可我想送二爺爺最後一程。二爺爺生前一直唸叨希望我早點懷孕,現在我....”
“喲。現在是想利用你的孩子來洗涮你的罪名嗎?”葉杏芳不屑的看着沈清筠,“沈蔓,我就覺得奇怪了!你早不懷疑晚不懷孕,偏偏害死二叔的時候懷了孕!你這肚子到底是真的嗎?”
陳修遠聽到葉杏芳的話,再也忍不住,怒道,“你能不能閉嘴!你真要我徹底厭惡你才甘心嗎?媽!你不要繼續借題發揮了!”
葉杏芳眼睛通紅,卻是看向陳賢,“阿賢,你說句話啊!現在就只有我想要給你爸爸報仇嗎?”
“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給我爸報仇!”陳賢大叫一聲,猛地衝向沈清筠,陳修遠一把抓住陳賢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有什麼資格喊報仇?不是你,二爺爺怎麼會住院?!”
陳賢怒道,“陳修遠,你這個混蛋!你奪走陳家的產業,還讓你妻子害死我爸爸!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殺了我們?”陳修遠狠狠推開陳賢,“在囔着報仇雪恨之前,你怎麼不好好反省自己?陳賢,陳氏你要,我雙手奉上,你真以爲我是怕了你?不是二爺爺,這些年來,你又有什麼資格在深市耀武揚威?!你氣得二爺爺住院,現在還想將責任推給別人嗎?”
陳賢陰鷙的眸子惡狠狠盯住沈清筠,咬牙切齒道,“什麼我的責任!我要陳氏是理所應當!我爸爸的身體早就不好,再說,他暈倒難道你就賴在我一個人的頭上?你不也跟我吵了嗎?說不定是你氣暈了我爸!”
沈清筠看着陳賢,“賢叔,你事到如今,怎麼還可以這麼不懂事?二爺爺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陳賢吼道,“閉嘴,你這個賤女人,你有資格提起我爸!我告訴你,我要殺了你!你懷孕了嗎?我要你的孩子給我爸陪葬....”
“砰”的一拳,陳修遠聽到陳賢的惡毒話語再也忍不住,一拳又一拳狠狠揍了過去。
陳賢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可還是尖着嗓子吼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否則,我一定會報仇的!”
陳修遠咬緊牙狠狠一拳走過去,陳賢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他嘴角全是血,可竟還帶着惡毒的笑意。
陳雪菲搖搖頭,上前扶住沈清筠,“蔓蔓,別理會這種人!修遠,別打了,你真想打死他嗎?”
陳修遠看了陳賢一眼,眼中是毫不保留的殺意。陳建斌嘶啞着嗓子,沉沉喊道,“修遠...這可是二叔的葬禮!”
陳修遠握緊拳頭,遙遙看了陳沖的棺木,到底還是放開了陳賢。
陳建斌鬆了一口氣,看也沒看葉杏芳一眼上前拍了拍陳修遠的肩,沒有說話。葉杏芳看着陳建斌的背影臉色一白,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沈清筠手冰得像冰塊,陳雪菲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輕聲道,“蔓蔓!我陪你一起去看二爺爺....”
沈清筠搖搖頭,“elina,我,我想自己過去。我有話想對二爺爺說.....”
陳雪菲聞言忍不住看向陳修遠,陳修遠點點頭,陳雪菲便鬆開沈清筠。
葉杏芳看着沈清筠的動作,正想開口阻止,就聽陳建斌沉着嗓子,用從未有過的冷漠語氣喊道,“杏芳!”
葉杏芳一震,沈清筠已經徑直穿過她,走向了陳沖的棺木。
沈清筠本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能哭,她得開開心心將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陳沖,可隨着離他棺木越來越近,她就越難受。
迎接張依孩子出生的喜悅也被此刻心中的酸楚和痛苦壓下,她走一步,腳步就沉重一點,待到陳沖棺木前,她只覺得自己已經沒了一絲力氣。
她僵直身子跪在陳沖的棺木前,扶着他冰冷的棺木,哭着喊道,“二爺爺...對不起...”
再多的話,此刻也不能說出口,沈清筠大聲痛哭。這哭聲傳到靈堂每個人的耳裡,都覺得酸楚不已。
陳雪菲本來強忍的眼淚再次奔涌而出,陳修遠握緊拳頭,身子輕輕顫抖,而陳建斌低下頭,偷偷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珠。
聽到沈清筠的哭聲,陳建斌心中對她的怨氣便散了。
如果說沈清筠有錯,他何嘗沒錯?
她在醫院照顧了陳沖整整一個月,而他呢?在家只想着逗葉杏芳開心,只陪在她身邊....到底誰不孝,到底誰不負責任?
陳建斌抹乾眼淚擡起頭,不經意卻見到葉杏芳嘴巴的冷笑,他一愣,心中的失望一下子涌了上來。他疼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的女人,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陳建斌看着葉杏芳,只覺得胸腔沉悶得幾欲無法呼吸,眼前也開始發花!他強忍住不適,看向沈清筠。
而沈清筠一邊哭着給陳沖磕頭,一邊在心中對陳沖說道,“二爺爺,我懷孕了。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可我記得你的話,男孩就叫鐸鐸,女孩就叫朵朵!二爺爺,我會攔着修遠,可讓他照顧賢叔只怕是做不到,可我保證,修遠絕對不會傷害他的!二爺爺...”
沈清筠擡起頭,看着陳沖的遺容,眼淚一個勁的落下來,她嘶啞着嗓子,一聲又一聲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二爺爺...我知道我沒資格求你原諒,可我一定會爲這件事負責。我會找出是誰害了你,我會讓我的寶寶平安出生,我會好好照顧修遠,我這輩子都會爲這件事負責!”
有風輕輕吹進來,吹起一旁火盆已經冷掉的紙灰,好似在回答沈清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