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習宇的話不輕不重,卻正好落在房間衆人的耳裡。其他人什麼表情,沈清筠不知道,她百分之百確定自己臉紅了,不是害羞,是尷尬的。
這種尷尬的心情導致張依坐在車上說起忘記給蔣習宇道謝的事情,沈清筠也沒好意思接話。
白顯倒是笑了,看着時間也不早了,提議道,“別道謝不道謝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吃什麼?”張依摸了摸肚子,不說吃飯都還好,一提怎麼就覺得餓了?
“要不我們老地方,去夜魅?”白顯壞笑着看向副駕上的陳修遠,“你說柴火現在醒了沒?”
陳修遠想了想,很是肯定的搖搖頭,然後他淡淡道,“就去夜魅!”
白顯吹了聲口哨,“你吩咐的啊,待會柴火要殺人,你可得擋着!”
沈清筠忍不住道,“你們這樣有意思嗎?”
之所以這樣說,並不是沈清筠多麼有良心,覺得柴玉泉多麼可憐,而是她單純不太想去夜魅。可看到白顯和陳修遠不約而同點頭回答“有意思”,沈清筠想算了,隨他們去吧。
她挽住張依的胳膊,將腦袋輕輕靠在她肩上,“待會我們負責吃就行了。他們肯定要鬧半天的。”
張依輕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車前座的兩人微笑不語,大概是覺得這樣還不夠熱鬧,到夜魅停車場的時候,沈清筠看到了張凱文的車。
“哎呀,我忘記了!”沈清筠一拍腦袋,趕緊朝着張凱文跑過去,“凱文,我忘記還錢你了,不好意思!你把卡號給我,我直接給你轉賬!”
張凱文眼圈發青,好半天才“啊?”了一聲。
沈清筠被他嚇了一跳,不由擔心道,“凱文,你怎麼了?”
張凱文這才認出來人是沈清筠,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沒事,好幾天沒睡覺,有些困。什麼錢啊,到時候讓你老公我老闆給我唄。”
看見張依也走了過來,張凱文歉意道,“張依,不好意思,一直沒去看望你。”
張依搖搖頭,“呵呵,沒事,你有這份心已經很感謝了!”
張凱文笑了笑,卻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沈清筠不由擔心道,“不如你待會去夜魅休息一下吧。你這臉色,看起來太不好。”
張凱文搖搖頭,“吃完飯還得回公司呢!”
沈清筠看向陳修遠,眼裡明顯有着不滿。她知道陳修遠一向追求效率,可“效率”不該建立在剝奪員工所有時間的基礎上,再說,工作再怎麼重要,也不能不顧身體啊。可陳修遠卻沒有反應,只對張凱文點點頭,“那我們先上去。”
“修遠,如果他在公司暈了怎麼辦?這樣高強度加班對身體可不好!如果真出事了,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陳修遠腳步一頓,淡淡道,“他不會出事的!”
張凱文連忙說道,“嫂子,你這是做什麼呢?我是剛剛一下子迷糊了,也不至於暈倒啊!這事跟修遠沒關係,是我主動要求加班的!再說,修遠也....”
陳修遠冷冷掃了他一眼,張凱文忍不住閉了嘴。
見到兩人這幅模樣,沈清筠越發不滿,剛想說話,張依上前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輕聲說道,“蔓蔓,我們先上去再說,正好讓凱文休息一下啊。”
白顯上前勾住張凱文的脖子,卻壞笑着慫恿道,“趁着嫂子和兄弟們都在,別說大實話,現在真是要求加工資的好時機啊!快,趕緊想好說辭譴責陳修遠這個無良老闆!”
白顯的話明面上是調侃陳修遠,可實際卻是給沈清筠提醒。
沈清筠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她這是怎麼了,陳修遠什麼性格,她應該最清楚。
不會強求人加班,更是從不提倡加班。張凱文是他的好朋友,他更加不會刻意刁難。
想到這裡,沈清筠立刻歉意道,“對不起修遠,我一時着急,話說得重了...”
陳修遠笑了笑,“沒事。你也是爲了公司考慮。”他伸手揉了揉沈清筠的頭髮,輕聲說道,“我們快上去吧,不然柴玉泉要自己醒了。”
白顯一臉感嘆,“哎,輪到壞心眼,我還是比不上陳老闆啊!一個打死不讓睡,一個不許睡得飽。嫂子,你們在牀上,是不是也不睡覺啊?”
沈清筠的不安愧疚被白顯一句話噎得只剩無奈。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夜魅闖,白顯隨手拉住一個服務員,問道,“你們老闆呢?”
那服務員知道面前幾人的身份,可還是有些遲疑,“柴爺在睡覺。”
“爺?”白顯一下就樂了,“他是爺,那我是你三爺,快,別廢話,帶路,你幾位爺都來了,他還睡個屁啊。”
服務員很是心累,管他三爺二爺,反正每一個都是他大爺,他都得好心伺候。只是....他有些躊躇,“那個,柴爺說了,誰也不許上去打擾他...”
“上去?”白顯瞪了他一眼,然後對陳修遠和張凱文笑道,“肯定在五樓!看來昨晚是個銷魂貨啊!”
張凱文精神好了點,估計因爲八卦的刺激,他一本正經分析道,“五樓的房間可是快兩年都沒開了。我們趕快上去見識一下。”
只陳修遠有些遲疑,看向沈清筠,沈清筠懶得理他,跟張依對視一眼,急忙說道,“那我們倆就不上去了。”
她和張依手牽手坐到大廳的沙發上,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陳修遠還想說話,白顯和張凱文已經迫不及待拉着他上了電梯,一臉絕望的服務員看着電梯數字一層層上升,在“5”停住,發出一聲無力迴天的嘆息。
讓沈清筠最意外的是,那三人上去了好半天,沒一個人下來。
張依已經餓得有些不舒服,沈清筠讓服務員給她上了一塊小蛋糕,囑咐張依先吃點甜食墊墊肚子,便決定自己還是去一趟5樓。
沈清筠來過夜魅幾次,甚至還跟陳修遠在這裡過了癲狂的一天,可五樓是從來沒上去過的。
一下電梯,她就知道爲什麼白顯的笑容那麼三八了,這裡看起來竟然是柴玉泉的私人領域。
裝修得很是有生活氣息,雖然是簡單的黑白亮色,可比起樓下的一衆浮誇奢華,也並不覺得單調。
沈清筠忍不住敲了敲門,卻發現門沒有關。
她輕輕在門口站着喊了一聲,“修遠,你在裡面嗎?”
沒有回答。
沈清筠推開門走了進去,這下她確定這是柴玉泉生活的地方了。
客廳開着電視機,茶几上亂七八糟,有食物,更有飲品。
沈清筠皺皺眉,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上錯樓層了!可她聽得很清楚,“五樓”!應該不會錯啊!
再往裡走,是開放式廚房,一看就是沒開過夥,從外看過去,十分乾淨。
沈清筠又喊了一聲,“修遠?凱文?白顯...你們在嗎?”
依然沒人回答。
沈清筠忍不住咬咬牙,喊道,“柴先生?”
屋子安靜得就像只有沈清筠一個人般,她皺皺眉,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剛想出去,下樓找服務員,卻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沈清筠連忙回過頭,卻見到了,許依嵐!
她渾身溼漉漉的,只裹着一條浴巾就走了出來,她赤腳走在地板上,留下一排腳印。
看到沈清筠,她有些吃驚,可很快鎮定下來,輕輕一笑,“你來做什麼?”
沈清筠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或者說,許依嵐跟柴玉泉發生了什麼?
她知道許依嵐在夜魅待過,可沈清筠幾次與他們吃飯,許依嵐跟柴玉泉是不對付的,兩人互相看不順眼,最重要的,許依嵐跟紀嘉煒,兩人不是一對嗎?
許依嵐走到客廳,從雜亂的茶几上翻出一根菸,點燃慢慢抽起來。
“依嵐,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沈清筠臉上的詫異毫不加掩飾。
許依嵐將菸灰彈了彈,“當然是來玩啊。夜魅不就是尋開心的地方。”
“可,可你不是跟嘉煒....”
“嘉煒?哦,紀教授啊!”許依嵐輕輕一笑,笑裡卻滿是諷刺,“我跟他不算熟,那天去酒店只是搭個伴。你都結婚了,這麼親熱叫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合適嗎?”她嘴裡說着不熟,可眼中的悲痛卻讓沈清筠一震。
沈清筠下意識說了句,“對不起。”
“你應該給修遠道歉,而不是我。哦,你是來找陳修遠的吧!”許依嵐聳聳肩,指了指門口,“他們剛拉着柴玉泉出去了,估計不是三樓就是四樓吧。其實,男歡女愛很正常,怎麼看到對象是我,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了呢!”
“依嵐,你,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沈清筠有些擔憂的看向她,兩人不過一個星期沒有見面,許依嵐給她的感覺卻無比陌生,就像整個人毫無生氣了般。
“不管遇到什麼,也跟你這位陳太太沒關係!”許依嵐一向是傲然嬌氣的,可現在說話,卻滿是漠然。
沈清筠跟許依嵐因爲那天別墅的事情,看似不對盤,實際兩人關係已經緩解許多,在沈清筠心中,許依嵐是她的朋友了。
她見過許依嵐各種模樣,好的不好的,可這幅冷然的樣子,她確實是第一次見。就算爲了陳修遠,許依嵐也一直是趾高氣昂、無所畏懼的!
沈清筠心思一動,難道是因爲紀嘉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