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嶽單笙的立場,若要他在柳蔚、容棱中二選一,哪怕容棱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他
也還是會選柳蔚。
不爲其他,只因柳蔚的母親是紀夏秋,她的弟弟是柳陌以。
因此,當柳蔚面露疑惑,並且透露出想要了解所謂地圖一事的時,嶽單笙只猶
疑一瞬,便沒什麼顧慮的將前前後後都傾囊相告。
柳蔚聽完,沒什麼表情的看着他。
嶽單笙隨即又起身,回了趟艙房,果然看到牀榻上,整整齊齊擺放着那張人皮地圖。
他拿起地圖,走出來,遞給柳蔚。
柳蔚拿過地圖時,手指在觸摸輕薄軟皮的第一刻,便蹙起了眉,作爲一個有經驗的
法醫,她能僅憑手感,判斷手裡拿的,究竟是什麼皮
這是一張以人體背部肌皮爲底,刻畫的一張極爲抽象的海域圖。
之所以說它抽象,是因爲這圖的格式,一非軍用海航樣,二非民用海航樣,這是一
張一看就是個外行人,憑藉自身記憶與畫工,粗製濫造,勉強描述的半成品。
這種地圖,嚴格說起來,根本不算地圖,因爲它甚至不具備地圖本身應該存在的比
例縮放等正規功能。
柳蔚盯着那地圖看了好一會兒,才交還給嶽單笙。
深吸一口氣,柳蔚問道:“所以,你們打算去這個魔鬼海?”
她提到了“你們”,顯然是將容棱半日前打主意要將她和兒子女兒送到青州後,就再
次獨自離開的行爲,與這張地圖掛上了勾。
而地圖的主人是嶽單笙,那麼他們應當也是“一夥的”?
嶽單笙搖了搖頭:“我不知他。”
意思就是,他是肯定要去的,但容棱那裡,沒有跟他溝通過,兩人也沒有約定要一
同前往。
柳蔚再次沉默下來,半晌,又擡起頭:“那我替他應了,一起去吧。”
嶽單笙瞧着她:“你可清楚其中險境?”
地圖上關於魔鬼海的描述非常貧瘠,但從周邊海域可以看出,那塊地域遠在深海之外。
沒人知道脫離了正常海航線,船隻能否順利穿越深海,哪怕穿越了深海,他們能否
找到魔鬼海?
這張如此簡陋的地圖上,存在了無數不確定因素。
大海神秘,而這些在海上潛伏的危險源,很可能對每一個來說都是致命的。
“這地圖,只有一半?”柳蔚知道海上風雲莫測,危機隨處爆發,但她不覺得,一張
刻畫在人皮上的地圖,會當真粗糙成近乎玩笑的簡筆畫,唯一的可能,就是地圖不
完整。
如果有完整的地圖,是否能借此提前看好路線,從而規避掉所有可以預見的危險?
嶽單笙似沒料到柳蔚會問的如此精準,頓了一下,纔回:“這是三分之一。”
完整的地圖,需要三樣東西,這只是其一。
這也是他放心將圖交給容棱的原因,圖不是全部,沒有記符與印章,它什麼都不是。
柳蔚意料之內的點點頭,又問:“那另外兩樣,你,不願拿出來?”
嶽單笙並不隱瞞:“記符還在,印章不在。”
他說着,從腰間解下自己的荷包,荷包裡,正是一枚嬰兒巴掌大的白色玉佩。
柳蔚接過那枚玉佩,只看了一眼,目光便頓住了。
嶽單笙以爲她認得,道:“是紀家族徽。”
柳蔚立即看向他,表情微妙:“你說,上面這個狼頭,是紀家的族徽?”
“狼頭?”嶽單笙愣住了,探頭去看,但從他的角度,無論如何也只能看到玉佩正面
那不像文字,又不想圖畫的繁複符形。
柳蔚見他沒瞧出來,把玉佩平放,拿手指遮遮掩掩的蓋住一些邊角位置,片刻後,
方纔還無法確定形態的符形,竟真的變成了一個目光猙獰的狼頭。
嶽單笙眸光驟亮,拿過玉佩,緊緊的盯着。
柳蔚見他看得那麼專注,猶豫一下,還是說:“這頭狼,應當叫辛神。”
嶽單笙看向她。
“我之前經常夢到它我認得它的臉”
“夢到?”這個說法,令岳單笙不解。
柳蔚搖搖頭。
在重遇容棱之前,她天天夢到狼,那段經歷實在不怎麼美好,她不想再回憶,索性
含糊過去:“你說這是記符?那印章是什麼?”
嶽單笙似乎想到了什麼不悅之事,面部表情變了變:“一枚,故人所贈的石章。”
“弄丟了?”
“嗯。”
柳蔚可惜的道:“若印章也在,這地圖應當便能解開了,不過這枚記符也有用,我
母親或許會知道些,我可修書予她。”
“不用。”嶽單笙將玉佩收好,語氣淡淡:“找到圖皮後,我已找過她,少了印章,
她亦解不出。”
柳蔚思索的摸摸下巴:“那就麻煩了,你能否想想,那印章丟到什麼地方了?”
嶽單笙搖頭。
“何時丟的呢?”
嶽單笙還是搖頭。
“大概的日子總記得吧?”
嶽單笙不做聲。
柳蔚嘆了口氣:“算了,不勉強了。”
卻不想,此時嶽單笙開了口,他問:“你可瞭解鍾自羽?”
怎麼好端端的提到鍾自羽?
想到之前收到書信,信中所言她眼前這人日前就親手手刃了鍾自羽性命,柳蔚嘖了
一聲,不太看得上的道:“或許瞭解,我對《犯罪心理》與《精神疾病患者暴力傾向科
目》有部分研究。”
嶽單笙沉了一下:“那,你可能估算,他會將印章,藏在何處?”
柳蔚一頓,錯愕的問:“印章,在鍾自羽那兒?”
嶽單笙點頭。
柳蔚不解:“如此重要之物,你爲何給他?”
嶽單笙語氣平靜:“地圖在他身上,印章順手一同交託。”
柳蔚詫異:“這地圖你還擱他那兒?你們感情挺好啊,那他怎麼把地圖還你了,印
章不還你?”
嶽單笙理所當然:“地圖乃從他背上所割,印章,他不說,我便將他殺了。”
柳蔚:“”
“有問題?”
柳蔚連忙搖頭,半晌,又疑惑:“那地圖爲何會刻在他背上?”
嶽單笙眸色深了深:“幼時,不懂事。”
柳蔚忽然想到,魏儔曾說,嶽單笙、嶽重茗、鍾自羽,乃是幼年相遇一起長大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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