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儔這人好熱鬧,他一聽到消息就出去打聽了,現在回來了,哈哈大笑道:“那傻子大半夜不睡覺,在樹下避雨,結果剛好電
閃雷鳴,擊中了他避雨的樹,他站得近,被劈得外焦裡嫩,哈哈哈,不過沒死,只受了傷,被嚇出了好歹,現在正發燒。好笑
的是他這一病,借宿給他屋子的那家主人,就把他趕到了草棚,說不準他在房裡住,怕染了病氣給家裡的老小,隔壁邊海軍的
盧大人現在正到處借房子,那個什麼親王,現在還躺在草棚裡,燒得爬都爬不起來。”
魏儔把這事兒當做個笑話,說給大夥聽。
鍾自羽還挺有興趣的,他也是病人,但他待遇好,所以現在他就套着外杉,捧着自己的小碗瘦肉粥,一邊抿嘴吃,一邊好奇的
問:“後來呢?”
“哪有什麼後來,現在沒人肯借房子給他,島民都以爲他是京裡的大官,說他肯定是個貪官,收刮民脂民膏才被雷劈,說這是他
的報應。”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國師突然有點慌,他哆哆嗦嗦的把柳蔚拉到邊上,小聲跟她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就擔心了:“是不是褻瀆神靈,水龍王生
怒了,所以小懲大誡?那臨親王被雷劈了,我會不會也……”
柳蔚無語的看着國師,一拍對方的腦門,道:“醒醒,小學課本的知識,下雨不能在樹下避雨,跟封建迷信沒關係。”
國師不懂什麼小學課本,皺起了眉,推卸責任:“反正說水龍王指引的人是你,是你教我這麼說的,要怪怪你。”
柳蔚懶得理他,回屋去找外祖父。
紀南崢也在跟祝問鬆閒聊,說被雷劈的事,紀南崢是傳統的文人,對天地敬畏,說話間,他便透露出對臨親王人品的質疑,他
覺得臨親王要真沒做什麼壞事,雷怎麼會劈他呢?
祝問鬆就跟他解釋:“咱們這兒是座孤島,四面環水,正常來說,雷暴天,雷擊的時候,雷會擊中方圓平地中,最突出的那個點
,咱們的島是在水上,如果說水面是平地,那島本身就是突出的那個點,而這個突出的點裡,還有更突出的尖,就是山頂,臨
親王半夜不睡覺,跑到山頂上,最高的那棵樹下面去溜達,他這就是沒事兒找倒黴。”
祝問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這些在柳蔚口中,小學課本上的基本常識,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他這麼一說出來,紀南崢就
懂了。
然後紀南崢問:“雷爲什麼要擊最高的東西?”
祝問鬆:“……”
紀南崢:“雷怎麼分辨什麼是最高的?”
祝問鬆:“……”
紀南崢:“雷總不會長了眼睛吧?”
祝問鬆:“……”
祝問鬆起身,默默的離開房間,婉轉的表示,自己不想跟紀大哥說話了。
柳蔚在旁邊聽得可樂,憋着臉笑。
電荷,電阻,電場這些東西,說出來太深奧,柳蔚不打算給外祖父科普,至於師父,倒是可以找一天,跟他解釋解釋,別讓老
人家下次被問及時啞口無言。
其樂融融第一天,就這麼平靜的開始,除了住在草棚裡的臨親王氣得快吐血外,其他人都當這一天與往日一樣,只是個普通而
平凡的一天。
直到中午,暴雨侵襲,洶涌的雨水,帶着凌厲混亂的狂風,將整個門石島,颳得搖搖欲墜。
臨親王被雷劈就像一個先兆,而現在,天災終於降臨了,目標,正是整片海域上,這座小小的孤島……
臨親王最終還是被接進了屋子,因爲大風大雨中,草棚已經被刮飛了,他一身泥濘,攀着草棚旁的大樹,艱難的叫着救命。
風疾如閃電,雨雪上加霜,臨親王感覺自己奄奄一息時,前面的木屋裡,黑臉姑娘披着蓑衣,把他接了進去。
但他並沒有獲救,因爲房子裡比外面,也就好那麼一丁點罷了。
風太大,大到幾乎毀天滅地的地步,屋裡的一家五口費力的用所有可以抵擋的東西,將門窗全都堵住,蓬鬆的房頂在風勢的凌
虐下,已經漏了,幸虧還有木瓦勉強抵擋,現在房子還沒有塌。
門石島上游的每家每戶,現在的情況都差不多,災難來的措手不及,他們鎖在屋裡,不敢開窗,不敢開門,竭盡全力的抵抗大
自然的侵害。
柳蔚容棱這邊也是一樣。
這個時間出門,絕對是不可能的,即便說好了颱風天要上山,但也不是現在。
門石島上樹不少,樹木是非常好的屏障,有這些樹木的保護,島上的房子所承受到的風力,實際上比真實的風力,已經小了三
分之二。
柳蔚確定有颱風之後,就檢查過這些屋舍,或許是因爲建造在島上的緣故,這些房子在初建時,就做好了要迎接風暴的準備,
因此他們建造得格外堅固,不止不比磚瓦房差,房子的兩道,還挖了特製的溝渠,這些溝渠用於引水,能夠保證風暴天氣,雨
水不會囤積,淹沒了地基。
現在柳蔚與其他島民一樣,安心的守在屋子裡,他們抵擋着門窗,等待着最洶涌的時刻過去。
屋子裡沒人說話,小黎抱着醜醜,身邊是婆孫家的小孫孫,三個孩子縮在牀鋪的角落,大人們用棉被,將他們包裹起來,告訴
他們害怕的時候,就用被子蓋住頭,這樣會沒那麼恐懼。
三個孩子都很聽話,小孫孫甚至還有心情安慰身邊的兩個哥哥妹妹:“不用擔心,我家的房子是我爹以前建的,鑿了很深的根,
比樹還結實,不會垮。”
小黎對他笑了笑,他將妹妹摟得非常緊,他想,就算房子真的垮了,他也不會讓妹妹受傷。
家裡的大人們忙着堵塞門戶,寢房裡的三個孩子,被他們保護得完完整整。
漸漸的,醜醜困了,從一開始的緊張害怕,到現在的疲憊,她有點撐不住了。
小黎讓妹妹睡在自己懷裡,用被子給她蓋得牢牢的。
小孫孫在旁邊看着,覺得自己也困了,就縮卷着,靠在小黎的肩膀上,也睡了過去。
小黎給小弟弟蓋好被子,眨眼間,房間裡三個孩子,兩個已經不省人事。
房子外的風雨,還沒有停歇,甚至有越演越烈的跡象。
天際昏暗,黑雲滾滾,時不時的“轟隆”聲,摧毀着人的意志,給聽到的人,造成了無法估量的負擔與壓力。
這場暴雨,持續了整整二十個時辰,也就是接近兩天。
從第一日的中午,到第三日的上午,島上的所有人都沒能料到,這場措手不及的災難會持續這麼久。
而在風力減弱的第三日晌午,柳蔚與容棱相攜離開了如同堡壘一樣安全的房屋,他們一東一南,迎着雨水,快速在山間穿梭,
最終抵達了自己要觀察的地點。
颱風沒有走遠,遠處的江海中,颶風與漩渦還在繼續,他們認真地看着,分辨着,臉上被雨水打溼,渾身被淋透,直到兩個時
辰後,他們才如落湯雞一般返回。
火速的洗了個熱水澡後,夫妻二人對屋中其他人宣佈:“大江縣,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