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煌眼看着容棱到了門口,卻頭也沒回,輕飄飄的道了一句:“有個見面禮是要送你的,拿了再走。”
容棱停住腳步,看着他。
容煌擡了擡手,暗處似有人接收到信號,此時,房門打開,一個黑色的麻布袋子,被扛了進來。
那袋子被丟進來,擱在容棱腳邊之處,多餘的人,便退下了。
房門再次關上,容棱挑眉看着那人形大小的黑袋子,不難看出,這裡面,裹着個人。
“打開看看。”容煌道。
容棱傾身,輕鬆一拉,將那袋子口拉開,稍稍掀開一些,裡頭,一個粗布麻衣的女子,正昏迷着睡在裡頭。
容棱挑挑眉。
容煌不怕直言:“宮女黃兒,你們不是找了許久了,送你了,不用還。”
容棱沉默,立在原地。
容棱許久未說話,容煌就笑呵呵的問:“太感動了?知道你皇叔我的好了吧?爲的是讓你回去哄你媳婦兒的,這黃兒,你好好利用,救出柳家人之餘,也能助你成事,阿棱,你是聰明人,懂我的意思,總之,這份大禮,便算是我給你們的新婚賀禮了,雖然,你並沒有給我發喜帖。”
話到最後,竟然還酸酸的冒了這麼一句。
容棱現在的確很需要這黃兒,黃兒,算是京都那場風雲的成敗關鍵,但是容煌突然將此人送給自己,容棱絕不相信皇叔只是出於好意。
皇叔的目的,其實顯而易見。
皇叔要助自己在此番京都事件中,揚一次名,立一次威,而作爲回報,他將來,也得爲這位皇叔做些什麼。
比如,在皇叔與京都官員勾結時,鎮格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比如,皇叔揮軍北上之日,他不需從中出力,但也不能阻礙。
再再比如……
總之,可能性有很多,包含的也很廣。
這隻老狐狸,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胸有鴻溝,一清二楚。
但即便知道這是份人情債,且還牽連甚廣,自己絕不該接下這一份債,可大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容棱也不會讓其白白溜走。
黃兒,他會帶走,但,也不能讓容煌如此痛快。
將那袋子重新系上,容棱拎着袋口,對容煌道:“皇叔可知,你與誰最像?”
容煌挑了挑眉,笑着:“像?怎麼,莫非你想說我與你像?別說笑了,我可比你俊朗多了。”
忽視此人的瘋言瘋語,容棱直言:“你便未想過,你與我父皇博弈多年,爲何依舊原地?”
容煌皺眉。
容棱不怕噁心的道:“只因,過度相似的二人,不止行爲相似,連想法也相似,你能猜到我父皇的心思,我父皇亦能猜到你的,皇叔,你與我父皇太像,只是你未曾發覺。”
容煌聽着這番話,一動不動,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容棱,突然,容煌站起來,對其揮揮手:“你過來,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你過來。”
容棱噁心完了這個皇叔,扭頭就走。
等容棱都下了樓,還能聽到容煌在後頭罵罵咧咧:“沒有你這麼罵人的!說誰跟他像啊!你罵誰呢?容棱,你給我回來,回來!”
而容棱,早已拎着那黃兒,步出了八秀坊大門。
雲織夢就在秀坊後院,坐在房間裡,聽着前頭吵吵鬧鬧的聲音,一邊將剝好的桔子,清理乾淨,送到乾淨的瓷盤上,推到對面婦人的跟前,一邊問道:“娘,你說剛纔那個人,就是權王啊?遼州那個?圖謀造反那個?可他怎麼跑到咱們古庸府來了?”
對面模樣憨厚的中年婦人,拿了塊桔子,一邊吃,一邊笑道:“除了坊主,還有誰能將這等子人物請來?”
“那坊主何時回來?我都想她了。”
中年婦人颳了刮雲織夢的鼻尖,笑道:“是想坊主,還是想南方美食了?”
雲織夢吐吐舌頭,撒嬌着道:“都想。”
中年婦人寵溺的瞧她一眼,道:“我不能多呆,你去將上次剩下的青梅果都包起來,我要帶走。”
“娘你那兒不是還有許多?都吃完了?娘你還說我嘴饞,我看分明是娘您更嘴饞。”
中年婦人哭笑不得:“不是我,是送人了。”
“送人?”雲織夢愣了一下,突然撅嘴:“娘,這青梅千里迢迢運送過來,花了多少工夫,路上又壞了多少,咱們保存又多艱難,怎麼你就給隨便送人了,我……我都沒吃多少……”
“乖,先去備上。”
“娘你送給誰了?都送了?”雲織夢還是心疼,不依不饒的問。
中年婦人不說話了,只催促她去準備。
雲織夢也是機靈,思忖一下,突然想到了:“娘你送給柳蔚了?”
中年婦人一噎!
雲織夢立刻跳起來:“果然是柳蔚,娘,就算,就算本就是給柳蔚準備的,但……但也不至於全給,柳蔚一個人吃不完的……”
中年婦人無奈極了:“你不是與柳蔚相識了?她吃不完,那你便去尋她,與她一道兒吃便是,豈不隨了你的意?”
雲織夢立刻笑了:“真的可以?”
中年婦人睨着她,嘆了口氣:“莫要丟人。”
雲織夢咕噥着將嘴又撅高了一些,悶悶的道:“我這就去準備,總行了吧!”
雲織夢出去了好一會兒,再回來時,就帶着一個大罈子,那罈子至少有十來斤,但云織夢提着,就跟提了個小玩意兒似的。
依依不捨的將罈子給遞過去,中年婦人接過,沒有一絲吃力之感,道:“出去瞧瞧,可有什麼人,我得走了。”
“沒人,方纔進來便瞧過了。”
“那我先走了。”
雲織夢點點頭,親自將人送到二門外頭,才轉身往回走。
剛往回走了兩步,腦子裡又想起了那酸酸甜甜,好吃得緊的江南糕果,舔舔脣,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腳已經快速的跑回房間,等再出來時,已經將身上那厚重且繁複的舞衣換下,穿上了整潔乾淨的輕裝,匆匆忙忙,便出了八秀坊,一路往柳蔚所在的客棧走去。
而此時的客棧裡,還在被容溯拉着話家常的柳蔚,內心其實是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