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些……”姜戎用手指着屏幕上的那些字，“捐獻淋巴細胞會出現併發症……比如說，腰痠背痛、嘴脣發麻等不適，後期還容易出現現易感染、抵抗力差等問題。”
這些，祁滄早在家裡的時候都查過了，上一次帶小清清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而且自那一次之後，小清清回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身體都不是很好，多虧了江晚清細心給小清清調整了過來。
這一次……空寂小清清又是很長一段時間抵抗力差吧。
“祁滄……我不知道有一個電影你看過沒有，叫做姐姐守護者……”姜戎看着祁滄，“姐姐守護者裡面的講的事情和今天發生在小清清身上的是一樣的，只不過……他們的事情遠遠沒有你們的這麼複雜。”
祁滄擡頭看着姜戎，似乎一臉疑惑。
“我記得之前醫生說過，很多父母爲了救自己的孩子都選擇了再生一個基因和自己生病孩子百分之百匹配的孩子，對吧？據說這也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改編的，姐姐守護者講的就是這樣一個小姑娘，和小清清出生的原因一樣都是爲了救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姐姐或者哥哥，後來……這個孩子的母親偏執的要那個小姑娘爲姐姐捐獻，而那個孩子的姐姐早就不想活了，因爲活下去很痛苦。”
祁滄握着柺杖的手用力收緊。
“祁滄……我覺得你作爲一個父親想要救自己的孩子無可厚非，可是你是不是得問一下自己孩子的意見？！小清清現在還小……他不想要捐獻！他害怕枕頭……你知道當我看那部電影的時候心裡有多痛嗎？！彷彿那個小姑娘就是小清清！”
祁滄眉頭緊皺：“小睿……他想要活着。”
“我沒有說讓不讓小睿活着，我只是在說……你爲小睿考慮的同時也應該爲小清清考慮一下，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犧牲小清清的健康來換小睿的健康，兩個中總要保全一個吧？！你不能讓兩個都是遍體鱗傷！”
祁滄喉頭一陣陣的翻滾：“姜戎……你沒有做過父親，你不知道我心裡的想法。”
“或許……正因爲我不是一個孩子的父親，正因爲……我是局外人，所以我看的比你看的清楚！”
姜戎說完便靠坐在了沙發上，他疲憊的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你說……要是讓江晚清知道你帶着小清清來國外不是爲了帶小清清玩耍，而是爲了傷害小清清的健康，你覺得江晚清會多傷心？”
良久，祁滄淡漠開口：“最傷人的……我們已經做過了！”
是啊……最傷人的，他們已經做過了！他姜戎也參與了。
那就是……借江晚清的肚子生下屬於祁滄和林葉惜的孩子。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不是最殘忍的嗎？！
祁滄鐵了心要讓小清清救小睿，姜戎也無法阻攔。
或許是出於愧疚心理作祟吧，祁滄沒有和上一次一樣直接帶着小清清去醫院，而是和姜戎一起帶着小清清到處玩了一圈。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玩了一圈祁滄給買了些好吃的，小清清就一下子就和祁滄的關係融洽了起來。
姜戎一直在旁邊跟着，看到小清清玩兒的那麼開心，心卻一直向下沉。
甚至到了要去醫院的那一刻，姜戎都不想去。
姜戎抱着小清清來到醫院，小清清首先表現出來的就是恐懼……
他緊緊抱着姜戎的脖子不像之前那麼活潑愛說話，他變得沉默，連眼神裡都透露着害怕。
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姜戎還是忍不下心來。
當護士要從姜戎手中接過小清清的時候，小清清一下子就哭了，緊緊抱着姜戎的脖子不撒手。
換衣服的時候小清清眨巴着大眼睛問姜戎：“媽媽呢？我要……媽媽……”
姜戎有些不忍心，他蹲下身子輕輕揉着小清清的小臉：“我們再玩幾天就能回去見到媽媽了！小清清不是剛纔和媽媽通過電話嗎？”
小清清很害怕很委屈的樣子點頭，小手緊緊拽着姜戎的衣角不鬆開。
“不喜歡這裡……”小清清垂下頭聲音裡飽含了委屈和難過。
姜戎一邊替小清清穿衣服一邊安慰道：“叔叔也不喜歡這裡……我們等一會兒就回去好不好？”
“現在回去！”小清清擡起頭大大的眼睛裡全都是淚水。
姜戎看不不忍心擡手將他睫毛上的細碎淚珠拭去笑道：“小清清最堅強了最聽話了，我們等一會兒就可以回去了，等回去了叔叔給你買好吃的冰淇淋好不好？”
小清清就這樣被連哄帶騙的騙去捐淋巴細胞，姜戎一直全程陪着，祁滄不忍心就沒有跟。
當小清清看到那針頭和全都是帶着口罩的醫生時，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着姜戎的脖子就是不鬆手，哭的歇斯底里。
“小青清乖……一會兒就好了，好不好？”姜戎柔聲安慰。
“不要不要！媽媽……媽媽……”小清清歇斯底里的哭着，用力抱緊了姜戎的脖子。
後來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是兩個護士硬是把小清清從姜戎的懷裡拉了出來，姜戎的脖子都通紅一片。
而祁滄卻站在透明玻璃外僵硬的一動不能動，看到小清清這樣歇斯底里的哭泣，作爲父親的祁滄怎麼能不心痛？！
上一次……是祁滄親自抱着小清清進去的，這一次……祁滄沒有了這樣的勇氣就把這樣的任務交給了姜戎，想着姜戎畢竟不是小清清的親生父親便沒有那麼心痛。
姜戎從裡面出來的時候眼睛框都紅了。
他覺得……祁滄這個父親做的可真殘忍，如果是自己……自己怎麼着都不會對自己的親生骨肉這麼殘忍。
姜戎在這裡呆不下去，一出來取下帽子就出去坐在走廊裡閉着眼，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來。
姜戎算得上是一個錚錚鐵骨的男兒，可是面對小清清……還是忍不住淚水。
他手裡緊緊攥着帽子，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去代替小清清。
姜戎到現在更加覺得……自己當初和祁滄做的那一件事情，錯了！真的錯了！
沒過多久，祁滄也出來了。
是的，那樣的畫面祁滄更加的看不下去。
他出來和姜戎並排而坐，姜戎撐起自己的身子坐直了之後沉默了良久，紅着眼眶問祁滄：“你到現在後悔嗎？！後悔過做了這些事嗎？”
祁滄緊握着自己的柺杖，良久之後才淡漠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做了……就要堅持到底！”
姜戎眉頭緊皺垂下眸子輕笑一聲：“所以……你就準備一做到底了？！準備犧牲小清清的健康來救小睿？”
祁滄不吭聲。
姜戎長呼出一口氣靠坐在椅子上：“以後……我不跟你來了，太揪心了！我現在想想都後悔，當初爲什麼要讓小清清生出來！”
姜戎說完，已經和祁滄呆不下去，起身就往外走去。
祁滄沉着一張臉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
小清清捐獻完之後就住院了，畢竟孩子還小。
祁滄一直陪在小清清的身邊，握着小清清肉乎乎的小手。
他看着小清清的目光那樣的悲涼難過，這樣的目光……在小清清醒來的時候，是絕對看不到的。
對這個孩子的千萬種愧疚，祁滄知道……這一輩子是還不清了，下一輩子……他希望能夠全部償還給小清清。
他緊握着小清清的手放在脣邊一吻，沒過多久電話就響了。
是祁睿林的保姆打來的，說是祁睿林吵吵着想要見自己的爸爸。
這會兒小清清還在睡着，祁滄還不能走開，於是就說晚上過去和祁睿林吃飯。
掛了電話，小清清就醒來了。
當他張開那雙因爲哭泣而通紅的雙眼時，祁滄連忙輕笑着起身看着小清清：“小清清醒了！”
小清清一看到祁滄哇一聲就哭了出來：“媽媽……要媽媽！”
祁滄連忙抱起小清清在懷裡柔聲安慰：“好了好了小清清不哭了，過幾天爸爸和叔叔就帶小清清回家看媽媽好不好？”
“叔叔壞壞！不要叔叔……壞壞！”小清清含糊不清的說着姜戎壞不要姜戎之類的話。
“好好好！不要叔叔不要叔叔！小清清不哭了……不哭了！”祁滄緊抱着小清清拍着他的脊背哄着。
姜戎一直都沒有敢出現，剛纔小清清那樣急切的看着姜戎，想要姜戎救他……可是姜戎卻把他交給了護士，任由護士在小清清的的身上扎針，所以小清清討厭他理所當然。
姜戎就站在門外，聽着小清清哭喊着不要自己心裡更加難受。
還好這麼大的孩子不是多急事兒，過上一段時間就忘了，不然……要是讓江晚清知道了，江晚清還不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姜戎自嘲似得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祁滄一直抱着小清清安慰着，直到小清清哭泣着再一次在祁滄的懷裡睡着，他才把小清清放在病牀上替他蓋好被子。
祁滄看着小清清那略微蒼白的面容，眼眶有些發燙。
如果可以，祁滄寧願是自己躺在那裡爲小睿捐出自己所能捐出的一切。
如果是那樣……小清清也不會這麼難過這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