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這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這人混着,就是全憑着一張麪皮,沒了面子還怎麼混啊?
明溯話中夾棍,一頓連削帶打,將那郤儉的貪官面目揭了個底朝天。現在雙方撕破了臉皮,郤儉頓時惱羞成怒,回身咆哮着讓手下上來綁人。
“唉,一個人連臉都不要了,還怕別人揭短嗎?”明溯順手攔住欲要上前拼命的古怪,死死地盯着郤儉言道:“看你這副霸道的模樣,估摸在那益州也造了不少孽了,今日侯爺我便替天行道,先除了你這個貪官再說。”言罷,手中屠龍一閃,雪亮的刀刃已經架上了郤儉的脖子。
徐庶也早就將那配劍換成了長刀,此時見明溯出手,便緊忙抽刀上前,牢牢地護住了許靖、舒邵二人。
郭貴卻是毫不在意,連個刀都沒拔,就這麼晃晃悠悠地行了上去,扭身便是一腳蹬在面前畏畏縮縮的一名漢子身上,喝道:“仁義候在此,你等還不趕緊將兵器放下!”
仁義侯?衆人聞言,不禁都打了個冷戰,趕緊將手中的兵器垂了下來。不管對面是不是一個侯爺,至少自家大人此時性命還捏在他手中,左右不能拼殺,那隻好先聽話了。
這麼年輕的侯爺,鬼才相信,郤儉不服氣地望着地面,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奈何此時脖子上面寒嗖嗖的,這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自己性命金貴得很,沒必要與這幫窮兇極惡之徒一般見識。想到這裡,郤儉便假裝驚訝地言道:“原來是侯爺當面,老夫眼拙,倒是失禮在先了。”
明溯面上似笑非笑,沉吟了一會,待那刀刃在郤儉脖子上壓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這才言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擔心我殺了你,所以才這般說話。其實,咱們心中都很明白,這天下的侯爺也就是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個,而且還都沒有娃兒,對不?”
“對……”郤儉不自覺地應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不對,緊忙帶着哭腔言道:“好漢爺……侯爺,老朽知道錯了。老朽上有八十歲的老婆,下有十八歲的老母,家中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三歲小兒,侯爺大人有大量,就放過老朽吧。”
“你老母才十八?”明溯嘴中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納悶地問道:“你們家老爺子當真是老當益壯嘛!有機會一定要見識一番……還有你的口味也真是重,竟然找了個八十歲的老太婆回去。”明溯一邊說,一邊將刀回了鞘中,人依然貼着郤儉站着。
郤儉心中暗暗地舒了口氣,卻不敢動彈半分,一臉委屈地解釋道:“說錯了,老朽母親大人今年八十,新近才納了一門妾侍,不過十八……”
“得了,得了,我沒空搭理你們家這些爛事。”身後明溯卻是繼續言道:“對了,方纔似乎聽你說是什麼刺史?”
“益州刺史。”郤儉小心地應道。
“哦,益州好地方啊,地皮想必都被你颳起了三尺,”明溯感嘆了一聲,玩弄了一番手中的詩稿,言道:“我這詩稿本是清雅,不想卻被你污損了許久,你倒是說說,該是如何補償一番本侯爺撒?”
“可是老朽沒有污損啊。”郤儉卻是欲哭無淚,自己也就是看了幾眼,怎麼就污損了呢。
“你看看……這摺痕,這露水痕跡,”明溯一邊說一邊將那紙張湊到鼻下聞了一下,趕緊嫌惡地拿開,惋惜地言道:“多好的一首詩啊,就這麼沾上了銅臭味。”一邊說,一邊向旁邊郭貴使了個眼色。
這二人本就是打慣了配合的,方纔明溯語氣中的意思,郭貴聽得明明白白,此時見明溯示意,便上前一把揪住郤儉的衣領,惡狠狠地言道:“我家侯爺用的這個紙張可是宮中賜下來的,每日裡都須點上三柱檀香好好薰拜一番。如今被你玷污了,趕緊賠了過來。”
“明明就是張普通的麻紙嘛。”郤儉心中暗想,卻不敢說了出來,只得吶吶地問道:“好漢爺們要多少錢銀才肯放過老朽?”
“我呸!”郭貴恨恨地啐了一口吐沫,言道:“宮中御賜的東西,豈是錢銀能夠買到的……這樣吧,我也不爲難你,就賠一張一模一樣的紙張吧。”
“這好辦,這好辦。”聞言,郤儉頓時鬆了口氣,趕緊扭頭對手下喊道:“快去將老夫上茅坑……不,老夫房中那黃紙拿上一張過來……”
話未說完,郤儉面上已是火辣辣的一片,擡眼看時,郭貴正在揉着自己的手掌,口中還不乾不淨地罵他面上肉少骨頭多。郭貴見這老頭還敢看他,反手又是一記耳光,呵斥道:“宮中賜下的東西,豈是你那擦屁股的黃紙能比?”
“是是是,那是聖上擦拭屁股的……”這兩記耳光抽得又狠又重,郤儉頭昏眼花,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嗯?”明溯重重地哼了一聲:“聖上擦屁股的事情也是你能隨意議論的?”
“是是是!”
“那紙張上面可是有聖上的指紋,金貴的很呢,你倒是劃個道兒出來,該怎麼賠償?”
“甚麼是指紋?”
“閉嘴!”明溯輕輕一擡腳,頓時郤儉捂着屁股殺豬般嚎叫了起來。“裝傻是吧?”只聽到“鏘”地一聲,屠龍頓時寒光四射。
“沒裝,沒裝!”郤儉緊忙點頭哈腰地言道。
“那你說說怎麼辦?”
“老朽進宮求聖上再賜下來一張……哎吆,再踢老朽屁股要爛了。”
“那你算算我每日三次薰香叩拜,又該如何計算?”
“老朽使人每日薰上百餘次,補了回來。”
“咂咂咂……我說你個老不羞的,污損了別人的東西就是這樣賠償的撒?”明溯恨恨地又是一腳踹了過去:“甚麼個態度,我呸!”
“那依好漢……侯爺的意思,又該怎麼辦呢?”郤儉這次學乖了,終於知道問明溯的意見了。
“哎,”明溯長長地嘆了口氣,言道:“算了,也是本侯爺倒黴,遇到你這個骯髒的貨色。”一邊說,明溯一邊扳開了指頭,算了足足盞茶時間,才計算了出來:“聖上御賜,就算三十金,不多吧?”
“不多不多,夠便宜的。”郤儉還沒開口,旁邊郭貴便接了一句:“聖上是何等人物,隨便賜下的一樣東西在洛陽城中至少能賣上數百金。”
這倒也是個大實話,聞言,郤儉緊忙點了點頭,認了下來。
“本侯爺每天抽出時間親自焚香叩拜,每次好歹也得算上十金吧……這一日三次,一共是三十六次,也就是三百六十金。”
郤儉算了一下,二者加起來,也不過三百九十金,如若真是劉宏賞賜的,還真是不貴,便緊忙又點了一下頭,表示認賬。
“本來這聖恩之物,本侯爺是準備留着傳給子孫後代做個紀念的。你想想,價值三百九十金的東西再傳個十代八代,總要漲個百餘倍吧。”明溯快速地扳着手指,計算道:“再加上本侯爺的精神損失費、此次被你驚嚇的營養補貼費,算起來,一共是五萬九千二百金。”
郤儉頓時欲哭無淚,不就是一張手紙麼,聯繫到聖上已經很貴了,怎麼還得算上那“古物”的價值和甚麼精神損失、營養補貼。當下,心中頓時如同那快刀割了一大塊肉下來,疼痛難耐。
見郤儉不再點頭,明溯笑眯眯地言道:“其實,本侯爺也是很好說話的。這樣吧,零頭去掉,你就給五萬九千金整數吧。”
“纔去掉二百金,那零頭還有九千金呢。整數是五萬金”郤儉弱弱地抗議道。
“成交!”郤儉話音剛落,明溯便重重地一巴掌拍在其肩頭,頓時將他拍翻在地,口中卻是爽氣地言道:“你痛快我也痛快,五萬就五萬!”
“老朽不是這個意思……”郤儉聞言大急。
“那你是甚麼意思?”明溯將屠龍重新壓上郤儉的脖子,作勢欲要往下砍去:“九千二百金的零頭你說免就免了,八五折都不到,你還想怎麼樣?”
“老朽是說整數是五萬,不是老朽同意五萬。老朽先前是覺得那個去零的方式不對……”一時之間,郤儉也不知道該如何爭辯了。
還沒等他說完,明溯卻已是不耐煩地將他送到郭貴手上,就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屠龍刀光一閃,旁邊一塊斗大的石頭當中斷爲了兩截。郤儉目瞪口呆之間,一堆石屑已經吹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
“元直,盜竊行爲該如何處理?”明溯淡淡地詢問徐庶。
“主公是侯爺,此物又是聖上御賜,當歸爲官物。”徐庶聞言,不假思索地言道:“律言,盜竊官物者,正刑棄市。”
“既如此,那就拉到亭舍前面先砍了,再去報官吧!”明溯轉身便上了平臺,殺神一般地逼視着益州所屬,衆人戰戰兢兢,皆不敢面對屠龍刀鋒:“你等可有同謀盜竊的?”
“侯爺明鑑,小的們沒有參與盜竊官物!”、“這都是刺史大人做的,與小的們無關!”益州衆人心中畏懼,連忙七嘴八舌地回道。
“證人也都全了,一會都留下來按個手印吧。”明溯漫不經心地吹去了刀身的石屑,露出鋒利的刀刃。衆人鬨然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