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那人不禁怔了一下。土拔鼠是甚麼涵義,他十分清楚,可他心中卻是實在無法想通明溯在這樣一個處境之下,竟然還敢出言譏諷。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激怒對方的下場,還是,他只是一心求死?那人心中無法確認,卻是陰森森地言了一句:“希望你的身體能夠像這伶牙俐齒一般堅強。”
終於想用刑了!儘管無聊的時候,明溯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在各種刑具下面的反應,可畢竟是自己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但願不是自己腦中裝着的那些慘絕人倫的刑罰,明溯暗暗地祈禱了一聲。
古代的刑罰有多麼變態,不用去想,只要去問問那不寒而慄之下選擇向自己屈服的黃忠,就知道真實感受了。當然了,明溯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去詢問黃忠當初落到自己手中是甚麼感覺,因爲那沾了涼水的皮鞭已經劈頭劈腦抽了下來。皮鞭一沾水便變得極其毛糙,一接觸到傷口便會帶起一陣劇烈的疼痛。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明溯額間滑了下來,轉瞬,又是一顆……良久,二人腳下皆是溼淋淋的一片。
“現在可以談談了吧?”那鼴鼠一般的中年人微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氣息,順帶用衣袖抹去了滿頭的汗水。
“不要說老子沒給你機會,”明溯喘了口粗氣,斷斷續續地言道:“只要……讓老子出去,你……一定會死!”
“還敢嘴硬!”那人揮手又是一頓皮鞭抽了下來。
不知怎麼的,那皮鞭抽在背上,不斷流逝的氣息卻是一縷縷被逼了回去,艱難而又頑強地往丹田之中滲了過去。腹中一暖,明溯頓時喜出望外,當下也不管不顧,就那麼大聲地笑了起來。
見明溯放聲大笑,那人頓時惱了,將皮鞭往地上狠狠地一砸,指揮後面的守衛道:“你們來打,我歇息會。”
“你怕了!”慘叫聲中,明溯愈加癲狂地大笑了起來。有句話怎麼說的?敵人越是表現殘暴,就越是色厲內茬。
“你怕了……怕了……了……”明溯的笑聲不停地在那那人耳邊迴旋。
連續三夜三天,醒了又昏迷過來,昏迷過去繼續被涼水潑醒,迎接自己的又是一陣毒打。明溯已經不知道那些胡人換了幾批人了,不過能夠確認的是,捱了這麼多皮鞭也不是完全沒有成效的,至少那丹田之中的小鼎已經開始綻放出一絲微薄的亮光。
只要有希望,即便是再捱上十天十夜,也是值得的。明溯口中不斷地咒罵着那些胡人,心中卻是一片狂喜。
“大人,這少年如此頑強,爲甚麼不直接處死他算了。”帳篷外面,一名守衛不解地問道。
“笨蛋,你可知道死在營地那名族人是做甚麼的?”那鼴鼠一般的中年人手中把玩着一柄長刀,如果明溯能夠出來,一定可以認出這就是他那把隨身的屠龍寶刀:“大薩滿的護衛死在我們營地,若是不能迅速查出真相,那麼我們段部就準備面臨整個草原上族人的怒火吧……這小子究竟是誰呢?大薩滿此時又身在何處?”
“可是……”那守衛猶豫了一下:“再這麼打下去,會不會將人打死,那麼我們就得不了內情了。”想到裡面那少年的癲狂,這守衛也不禁有些口乾舌燥。
“就是死了也要將他的嘴撬開!”那人恨恨地咒罵了一句,納悶地問道:“除了這把長刀,他身上可有其他能夠證明身份的物什?”
“還有一柄精鐵短刀,”那守衛本來還想貪墨下來的,此時見部落大人如此關注一個小小的少年,只得無奈地交了出來:“上面刻了個漢字,不過我不認識。”
“這是邰。”那人,也就是段部大人仔細地辨認了一番,心中疑惑更甚:“屠龍……邰,這是甚麼意思呢?”
“會不會裡面那小子就叫邰屠龍?”這守衛卻是十分機靈,稍一聯想便將二者結合在了一起。
然而,他這番聰明卻是立即就被否決了。段部大人搖了搖頭,鬱悶地言道:“我已經使人去探訪過了,邊塞從來就沒有一個叫屠龍的少年,甚至連這個號都沒有,更是沒有任何一方勢力會用這個名號。”說完,這段部大人也不小氣,隨手又將那短刃賜予了守衛,至於自己,有了這柄削鐵如泥的長刀,還要其他多餘的兵器做甚呢。
這段部大人的努力註定無效,龍在古代是一種神聖的動物,皇帝都是自認爲真龍天子,若是誰敢公開打出屠龍的名號,估摸着等待他的便是無邊無際的朝廷清剿大軍了。有關這個講究,早就有探子回來稟報過了,所以,段部大人一直認爲,裡面這個似乎總也打不死的少年肯定與反皇勢力有關。
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既然這少年選擇了與中原皇帝爲敵,可爲甚麼又會殺了大薩滿身邊的護衛呢?胡人的衣着打扮很有講究,爲了辟邪,那些薩滿教中的護衛身上根據地位都掛滿了布帶、銅鏡,所以那晚段部大人一眼就看出了自己部落遭到無妄之災了。
薩滿作爲神使,平素最爲護短,若是大薩滿知道自己的護衛就死在了段部,而且還死得不明不白,那麼……想到那麼極端的後果,段部大人頓時不寒而慄。當然,他並不清楚,其實此時他最畏懼的大薩滿,已經被謹慎的商璩給埋進了沙丘之中,至於那些奇形怪狀的衣物,能燒的早就燒成了一團灰,不能燒的亦是被砸得個面目全非,扔進了深谷之中。
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去探親訪友了一番之後,三日之後,商璩戰戰兢兢地告別了駐紮在原地的龐德等人,領着幾名護衛,匆匆忙忙地趕回了汶縣去了。
這些人實在太能惹事了,過個山谷,竟然都能將烏恆部落的首領給宰了,好不容易跑出來了,結果又將鮮卑的大薩滿送去見他們的真神了。雖然不清楚爲甚麼這些人一個個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自己畢竟是個外人,只要事情不再牽扯到自己身上,那……還是趕緊閃人吧。
這種心驚肉跳的日子再過下去,估摸着商璩自己都要發瘋了。除了明溯的手下,其他人皆不清楚自己參與了這次無意之中針對薩滿教的“大行動”,雖然這幾個護衛追隨自己也有些年頭了,可人心隔肚皮,回去就趕緊找個由頭全部砍了吧,要不然,萬一哪個出去隨便嚼一下舌根,汶縣可就真的是要被連根拔起了。
當然了,若是有那個實力,商璩也不介意將龐德等人都給滅了口,然而,看看自己影單形孤的幾個人,再看看那些眉飛色舞,似乎他們主公已經領人打進了大鮮卑山的龐德等人,商璩心中就是一陣痛苦的呻吟。爲今之計,還是趕緊閃人,儘快地告別這幫惹事鬼。
龐德卻不知道明溯此時正在遭受着這輩子最大的罪,在那些軍侯的眼中,明溯似乎是無所不能的神,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不管別人多着急,最終總能看到他滿面春風地從一個旮旯角落裡鑽了出去。而且,雖然經受過這麼多次衝突,自家主公竟然全身都白皙如玉,連個疤痕都沒留下來過。
跟着這樣的福將主公,還有甚麼好擔憂的呢。聽了屬下的描述之後,龐德毅然決定,就在那徐無山外駐紮了下來,趁主公不在的這段日子,好好地與山中的田疇配合一番,吃下幾個胡人部落來,也讓主公了解一下自己這個師弟除了一身武藝,其實還是有點頭腦的。
這已經是明溯被擒拿下來的第四個夜晚,空氣到處瀰漫着血腥的味道。或許是真的打累了,又或許是怕打死了就問不出甚麼東西了,那些守衛留下八人看管,其餘人皆散了回去歇息。
受虐絕對是會上癮的。自從那晚被擒拿了下來之後,一直被打了三夜三天,突然停了下來,明溯心中不由地感覺到一絲失望,口中便開始不乾不淨地罵了起來。
按照以往的習慣,明溯罵的聲音越大,這些人打的就越是起勁。可今晚不知道怎麼的,那些守衛只是無奈地望了他一眼,便全部轉到外面聊天去了。這是第一次看護鬆懈下來,雖然說明溯心中迫切地希望那些人再來虐他千百回,可難得出現的逃命機會,自己還是萬萬不能放過的。
老天給了我這麼好的機會,若是不能好好把握,將來必遭天譴!明溯鬱悶地安慰了自己一下,一邊不停地鼓譟着,一邊慢慢地強撐着自己爬了起來,慢慢將那緊緊被皮索束縛住的手腕湊近了中間的火把。
這幾天,明溯是受夠了這皮索,本來以爲麻繩捆綁已經是極品了,不想這皮索更是極品中的極品,只要一蘸上水,皮索便會越收越緊,不管你如何掙扎,它總能最貼體地緊緊粘在手腕上面,讓你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