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遼東到洛陽,最近的路徑是甚麼?
如果有導航的話,明溯一定不需要費心費力去考慮這個事情,然而這是東漢末年,身邊也沒有度娘隨行,所以只能憑藉着自己的印象,經由上谷,進入冀州,直奔鄴城,然後從滎陽渡過黃河,也就是這個時候的大河,穿過汜水關,進入洛陽地界。
至於你問爲甚麼明溯不選擇直插河東,從平縣渡口進入洛陽,其實明溯也想這麼走啊。全程二千餘里路,哪怕是節省一天的路程,自己也少遭一天的罪,可是,河東卻是衛家的地盤,誰叫現在衛家的少夫人蔡琰成了自己老婆呢,此時那失去了父、弟後,又被剝奪了鴻都門學生員身份以及侯位繼承權的衛覬對自己可謂是朝思暮想,恨不能立即看到自己……的首級呢。
這次跑到遼東發展,明溯卻是從那些商賈世家口中稍許知道了衛家的一些事情。
其實河東衛家只是整個龐大的衛家的一個偏支旁族,主要承擔了爲家族賺錢的任務,那衛仲道本名衛寧,與其兄衛覬一般,似乎對家族的商賈之事特別反感,卻硬是要去學習經典之言,削尖了也要像主支一般混入上流社會的行列。
那些商賈之所以要告訴明溯這些情況,也是一片好意。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若是明溯大意了,說不準哪次就會犯到衛家手中。雖然衛覬對經商興致怏然,可畢竟老爺子爲他打下了那麼一個豐盈的家底,就算是拿錢銀砸,估摸着整點死士出來追殺明溯也是極有可能的。
之所以這時候明溯將衛家的事情在心中盤計了一番,就是因爲先前被王匡追殺狠了。按理說自己與那背後的指使人封諝、徐奉沒甚麼過節,可這二人卻是不遺餘力地指使人來爲難自己,用那老狄的口頭禪說:此事必有蹊蹺!
被殺急了的明溯就像一條瘋狗,逮誰都想咬上一口,何況這次進京,本來就是冒險行事,若是不能將劉宏的注意力迅速地引到其他事情上去,最差的結果就是自己連洛陽都出不了了。事關自家性命、前途,也由不得明溯不去考慮如何挖出背後的人來。
事實上也正如明溯想的一般,儘管張讓想出了無數折騰的人的法子,可到現在都是沒能讓封諝二人開口,至於那王匡,則是因爲想當官想瘋了,徐奉隨意地承諾了一下,便讓他千里迢迢跑到了幽州,做了一回殺手,有關這一點,執金吾胡母班已經通過自家夫人從孃家打聽出來了。於是,這事便成了一件懸案,儘管劉宏因爲某些不爲人知的緣故,死死地揪住二人不放,卻也着實是無可奈何。
着急交差的張讓再是能耐大,也不能隨意地去扣個帽子,誣陷出一堆“同夥”來吧,所以,這幾日張讓連後宮都不敢進入半步,只因爲有一個小魔女又重新回到了宮內。
不僅如此,這個小魔女出去一段時日之後,竟然比以前更要變本加厲,動輒就是看身邊的事情不順眼,儘管與劉宏關係密切得如同父子一般,張讓也不可能去觸這個黴頭,畢竟此時宮中唯一能夠不聽劉宏話的,也就這個小魔女了。
將隨行的阿札特、阿石瑪二人扔在了徐無山中,與田疇、龐德二人細細地吩咐了一番之後,明溯帶着那二十名士卒,便心急火燎地趕往了上谷。
金銀之類的東西胡商客棧之中還有富餘,除了些北疆特產老山參之外,明溯索性也沒再準備甚麼,這一路上放馬奔馳,很快就逾過了漁陽、代郡,進入了中山的地界。
到了這裡,明溯卻是突然想起了一個老熟人。途徑無極的時候,明溯專程去了一趟甄府拜訪,卻得知那甄逸早就在三個多月之前趕往了上蔡任職,家中也只有一個拄仗的老父親甄安主持,自己總不能跟個不熟悉的老人要求去看看他幾個孫女吧。若真是那麼說的話,估摸着還沒等自己到達洛陽,一個登徒子的名聲早已傳遍大河南北了。
帶着未能一睹未來的洛神真容的遺憾,明溯滿是惆悵地進入了鄴城。鄴城是鄴縣的治所,到了這裡也就到了漳水邊上,也就是大河中間關鍵的一段。不過明溯沒有打算從這裡渡河,畢竟對河就是許昌的地界,再往西走就是陳留,又要進入張邈的地盤了。
倒不是明溯畏懼張邈甚麼,而是先前結怨太深,能不添堵還是儘量不要去礙對方的眼吧。都要離開了西山另行發展了,明溯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枝節,畢竟自己的老爹老孃,包括那尚未出生的娃兒都在後山谷中呢,萬一張邈跟自己玩個不死不休,直接封住了西山往北的道路,那自己除了死磕之外,還真沒其他路可走。
當然了,真要拼起來,那明溯也沒甚麼好怕的,大不了就是兩敗俱傷而已。可那張邈是甚麼人啊,一個小小的龍套角色,自己就這麼與他拼光了人手,最終等曹操、袁紹這些大boss出場的時候,自己也就跟在後面成了龍套了。
沒辦法,爲了以後更爽,現在只能加倍的不爽了。權當提前觀賞一番六朝古都的美景了。
也不知道曹操是怎麼想的,還是仰慕老對手袁紹的家底,最後竟然從許昌搬到這鄴城來了。反正這個時候,整個鄴城破破爛爛的,一點都看不出來能夠成爲曹魏、後趙、冉魏、前燕、東魏、北齊六朝都城的繁華景象,不僅如此,沿着漳水一路過去,滿眼都是黃泥與沙礫,河岸沿線更是雜草成叢,連條像樣點的大路也沒有,更別提甚麼河光山色了。看到這場景,明溯心中着實忍受不小,便生生地將那曹操、袁紹二人死命地惡趣味了一番。
這次跟隨明溯一起趕赴洛陽的二十人,因爲之前的生死與共,此時也都如同親兄弟一般密切。見自家主公悶悶不樂,看甚麼景色都似乎沒有心情一般,其中一人便鼓動了其餘諸人一併央求明溯去喝個小酒,聊解途中疲倦。
這個建議倒也確實不錯,畢竟一路趕來,將近二十天,諸人都在路上顛簸,不消說這些士卒,就是身爲當事人的明溯亦是感覺了一絲厭倦。若不是心事頗重,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去考慮屁股的感受,估摸着現在已經都無聊死了。
進入酒肆的時候,明溯卻是突然眼前一亮,面前這當壚賣酒的婦人約莫三十上下,生的極爲風姿綽約,眉眼之間更是滿含着一股淡淡的哀愁。見突然來了這麼多客人,前面的少年身着一身月白長袍,腰挎長刀,更是威儀十足,那小婦人頓時眼前一亮,心中暗叫一聲好一個俊俏的郎君,腳下卻是不打頓,巧笑兮兮地迎了上來。
此時的明溯早已不是那個剛穿越過來的初哥了,一見這女子眉眼之間的風情,頓時就明白是個極易上手的主兒,當下也不廢話,淡淡地吩咐了一聲需要的菜餚,便直接找了個臨窗的位置,盤坐了下來。
那小婦人見明溯一副完全無視於自己的模樣,心中有些哀怨,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畢竟她是專職賣酒,而不是賣身的,也沒必要隨便看到一個心動的男子就湊了上去。
酒菜端了上來的時候,明溯正在望着外面一個極爲陰柔的男子,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雖說生男生女一個樣,可也不能生得男女一個樣吧。”
聞言,那小婦人頓時捂嘴一樂,輕輕地言道:“這是本城的一朵花兒,當初還是縣令袁公親封的呢。”
“袁公?”明溯納悶了一下。
“就是那調往濮陽當縣長的袁紹。”民間卻沒有朝廷的諸多顧忌,提起袁紹起來,小婦人並無多少尊重之色。
明溯倒還不知道袁紹之前也曾經當過鄴縣縣令,見小婦人提起,便陡然興致大增,召她一起坐了下來,閒聊了起來。
原來那袁紹先前在洛陽爲郎,後來放下來任了幾年鄴縣主官,當時還不滿二十。說起袁紹在鄴縣的時候,倒是有幾個趣事兒。
這鄴縣地處偏僻,民生潦倒,先前的官吏多愛女色,因而大多聲名狼藉,不過袁紹過來之後卻是讓人們感受了一下帝都空降官吏的與衆不同。
先前從街上走過的那個陰柔的男子,本來是縣中一個編外的跑腿,也不知道袁紹看中了他甚麼,來了不久之後,竟然就將他徵爲了掾屬,後來又派了下去擔任嗇夫,積累了資歷之後準備推薦爲縣尉。
衆所周知,縣尉主兵賊事項,本來就應由武勇之人擔任,這陰柔男子肩不能挑,背不能扛,若是讓他擔任了此職,恐怕全縣的賊人都要笑瘋了。
不知道是哪個人嚼舌頭,一來二去,竟然傳出了少年縣令與那陰柔男子有染的謠言。本來大家也就是姑且聽聽,沒當回事情,不料有一天半夜,恰好鄉下出了大命案,當地的官吏也不敢耽誤,便直接入府向袁紹彙報。
當然了,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過附帶卻是又流傳出一則消息。原來那官吏到了袁紹後宅之中,不經意間發現有女子的身影,大家都知道袁紹少年赴任,並無家眷,這女子的來歷就值得懷疑了。結果,清晨的時候,有心人“恰好”又看到了這陰柔男子着女裝從縣府之中匆匆地行了出來。
於是,縣令喜好男風的惡習便坐實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