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刀下留人!”
就在明溯瘋狂屠戮之時,遠處塵土飛揚,百餘騎從帝都南門方向疾馳而來,當先一人峨冠長袍,面浮膚白,曹操等人愕然望去,原來那領頭之人正是宮中勢頭正猛的張讓。
張邈見終於有人來救,心中大喜,知道今天定然是死不了,便大聲地喝令周邊的士卒上前死死扛住明溯的殺勢。
正在此時,明溯卻是猙獰地一笑,和身便撲入了人羣,轉瞬又殺近七八步,腳下距離張邈也僅僅十步不到。
眼看自己屬下一衆士卒猝然之間慌亂一片,張邈有心想往後暫避鋒芒,卻是因爲駐紮之時選中了一片山崖作爲依仗,身後前日是一屏障,固若金湯,今日卻反倒成了自己催命的所在。此時任是張邈左右挪閃,都無法攀登上那篇陡峭異常的堅石上面,難以逃出明溯十步開外。
張讓見情況危急,倉促之下大聲往後呼了一聲,頓時百餘來騎紛紛引吭高呼:“聖上有旨,仁義侯刀下留人!”呼聲越來越大,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明溯耳中。
明溯卻是不管不顧,腳下血流如錦,手中刀光似雪,猶自奮力向前殺去。
“大家再堅持片刻,馬上就獲救了。”張邈見沒了退路,大呼一聲,竟然直接揮舞着大刀加入了戰圈。
有了太守的帶領,那些早已潰不成軍的士卒士氣一振,一個個也不畏手畏腳,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明溯見其猛攻不退,急切之下又難以拿下張邈,便“唰唰”連續砍了幾刀,望後一躍,戳指厲喝道:“張邈小兒,膽敢辱我父母,今天若有人再敢阻攔我,明天我西山大軍馬蹄到處,定然讓全陳留的百姓爲他陪葬。”怒目四瞪之下,那幾名拼命的軍侯頓時念及家中老幼,畏畏縮縮再不敢往前。
此時,張讓所帶領的百餘宿衛已到身後,明溯見面前諸人士氣稍挫,也不管那後面的呼聲,直接大喝一聲,衝了上前,揮刀便砍了下去。
張讓也是奉了劉宏旨意來此,卻不曾想明溯絲毫不給他面子,心中惱羞之下,伸手往後一指,當即幾名宿衛統領便引馬揮刀衝了上去,口中大呼“聖上有旨”,手底下卻不停頓,竟然聯合了張邈一起與明溯對抗了起來。
雖然說對方加入了一堆生力軍,明溯卻是毫不畏懼,手中長刀左右一晃,猶如銀龍歸巢,將身前身後遮掩得水潑不進。
見自家主公被圍,那八名戰隊士卒逐漸按捺不住了,其中一人從馬鞍旁提起手弩,颼地一聲,鐵箭如飛,如剪刀過帛,劃開了滿場的血腥,直飛張讓背心而去。
曹操這時候已經知道了場中被明溯一人追殺的諸人是張邈所部,正在心中驚疑之時,突然望見一箭直飛張讓背心。雖然平素曹操也不大瞧得起這些宦官,不過此事這張讓卻是唯一能夠救下張邈之人,也不由得曹操不去迴護一番。
當下,曹操心中一動,猛然將手中配劍擲出,在空中斜斜地擊中那鐵箭,雙雙落於地面。
那戰隊士卒也是彪悍,見曹操多管閒事,狂妄地大笑一聲,手指曹操罵道:“曹操小兒,不要以爲你在洛陽有多牛x,只要我家主公一聲令下,任你躲進烏龜殼,都無人能夠護得了你!”說完,竟然又是一箭射出,旁邊七人卻是各持兵器,面色不善地往身後逼了過來。
這真是甚麼樣的主公才能帶出甚麼樣的兵。曹操心中悄悄地腹議了一番,卻是不敢公然與那區區幾名明溯的手下對上,只得眼睜睜地望着那鐵箭帶着一道黯黑的影子,徑自射入了張讓的左臂之中。
張讓的注意力都在前面,怎麼想到後面竟然有人敢射自己,措不及防之下,手臂掛了一枝鐵箭伏於馬上,卻發現身後那人竟然又在引弩上箭,魂飛魄散之下,口中驚呼了一聲“救我”,便倉皇避入了手下宿衛隊列之中。
那些宿衛見有人膽敢刺殺中常侍大人,心中大怒,當即分出了二三十人回頭就衝着戰隊士卒的方向而來。這八人卻是毫不慌張,同時暴喝以聲,竟然縱馬迎了上去。
長戟起處,三名宿衛齊齊地摜向了那名手持手弩的戰隊士卒,那士卒卻是不避不閃,任由兩枝長戟刺入肋下,一手卻是抓住對面一枝,另一手鐵箭驟然射出,正中那宿衛胸腹。
旁邊兩名宿衛哪裡見過這種以命搏命的打法,正發怔之時,這士卒已經將手中搶過來的長戟一挑,轉瞬兩名兵器尚未收回的宿衛胸口一疼,竟然雙雙被透胸刺落馬下。
衆宿衛見這士卒剎那間連斃三名宿衛,心中無不膽寒,雖然見這士卒肋下血流如注,卻是無人膽敢上前對陣,只得去挑了其餘看上去似乎不太武勇的軟柿子下手。
能夠被曹洪從二千人的青龍戰隊中精心挑選出來,又伴隨明溯一路扛下王匡數千人馬追殺的這些人,又有哪個是軟柿子。還沒等方纔那連殺三人的士卒上前幫忙,餘下士卒皆是大喊一聲,手持兵器都衝了上去。
刀砍劍刺,槍挑棒掃之間,轉瞬又是十餘名宿衛倒在了馬下。與那腰纏繩索的士卒對抗的四人實在倒黴,到現在都沒近得了身,卻是被那掄得呼呼生風的繩索給抽落下來三人。
雖然說這些宿衛都穿了全身盔甲,區區繩索並不能傷他們半分,可那善使繩索的士卒卻甚是奸猾,見有人落馬,便縱馬上前,肆意踐踏一番,不一會,那三人便全部口噴鮮血,眼看不得活了。
餘下一人見同儕盡皆死在對方手下,眉頭一皺,回身便遠遠地避開了繩索的範圍,準備用箭招呼他,不想自己卻已經被那先前負傷的士卒盯上。諸人只聽到一聲急促的風聲,那第四名宿衛便圓瞪雙目,手捂咽喉,滿面不信地摔落馬下。
那些先前幫忙的巡卒見情勢突變,仁義侯竟然與宮中宿衛對陣上了,愕然之下,便將那驚疑的目光轉向了他們的統領。按理說,與宿衛對抗的人都應該算是他們的敵人,可這些人的的確確就是仁義侯的手下,先前與他們對抗的那些人又殺死了自己諸多同儕,所以此時是上去幫忙又不好,不上去幫忙也不好。
這次統領巡卒前來幫忙的一衆軍侯之中正有那次拿了仁義侯數十兩銀子之人在內,此時見手下士卒都把眼睛瞟向自己幾人,便喝罵了一聲:“場面太亂,我們先護住各位大人的安全。”說着話,竟然直接轉身攔在了曹操等一衆惡少的面前。
那些巡卒腦中頓時恍然大悟,到底是自己的頭子,一個個腦子精明。此時場中已經弄不清楚狀況,自己等人衝了上去,除了枉死之外,其餘並無甚麼好處,還不如就此討好一番這些京中權貴家的公子哥兒,來得更實在些。於是,數千士卒便紛紛扭轉身子,直奔一衆惡少那邊,生生地將本就無人攻擊的一片擠得個水泄不通。
儘管覺得這些巡卒的行爲不妥,可明溯畢竟是劉宏欽定下的妹婿人選,這個時候萬事風向尚未明晰,若是輕易地與之交惡,典型是划不來的。曹操轉頭望了一眼張邈那邊,見情勢逐漸地穩定下來,便也不再多管閒事,就這麼放任了那八人在現場旁若無人地互相幫忙,包裹地傷口來了。
本來以爲這邊也就區區八人,那些裝備精良的宿衛人數三倍於敵,即便短時間不能拿下對方,至少也應該控制住局勢了。張讓正全身關注着明溯與張邈等人的爭鬥,不想後面突然沒了聲息,愕然回顧之間,卻是面色鐵青一片,當下便吆喝了分出一半人手回來擒這八人。
明溯的手下最大的特徵就是財大氣粗,裝備齊全。這八人先前已經拼殺了一場,此時也就三個人還算齊整,其餘人皆是身上帶傷,此時見又奔過來四五十騎,卻也不肯再與對方貼身肉搏,而是各自摘下手弩長弓,對準面前,徑自射了出去。
這下,張讓可算是打錯主意了。不待這數十騎宿衛衝到面前,鐵箭直射,羽箭拋飛之間,已經足足半數人馬倒於半途之中,餘下諸人見事不可爲,便緊忙勒馬往後退了回去。
在明溯手下,青龍戰隊可謂是戰鬥力最爲全面的一支人馬,雖然那些宿衛反應迅速,一個個掉頭退走,卻還是難以躲閃身後的鐵箭。隨着弓弦連響,等到那些人退到張讓身旁之時,竟然只剩下了一人。也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故意賣弄,那一名宿衛方纔僥倖地拍了拍胸口,正待向張讓回稟之時,後面一箭卻是驟然飛來,從其肩背插了進去,直至胸口透出,那人嘴張了張,便無聲地倒了下去。
“仁義侯,你的手下殺了宮中宿衛!”見自己手下宿衛轉瞬便被那八人殺了大半,張讓也是紅了眼,便暴然對着戰圈中的明溯大喝了一聲。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之下,明溯卻似乎突然來了精神,“唰唰”連續兩刀劈出,頓時將對面一名宿衛統領從左肩一路劈到右腹,直接分成了兩半,這纔回身大聲地誇道:“廢話,不敢殺人的還能有資格做老子的貼身護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