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連武器都沒拿,就被鐵手領着本曲人手衝了上去,掀翻在地,當場也揍得個鼻青眼腫。
說起來也活該他倒黴,那鐵手與無情二人被明溯委任了去守前山,麾下便是清一色的熊家莊子弟,方纔這張寶下令屠戮的“叛徒”之中,其中二人正是熊家莊的人,陡然見了自家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些莊稼漢子的眼睛頓時就紅了。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顧忌大賢良師的餘威,恐怕不消說張寶,便是那張角到了現場,結果也差不了多少。鐵手本來接到的任務是控制莊門,不曾想還沒等他下令,手下一曲人馬突然齊齊地吶喊一聲,竟然直奔那中央披頭散髮,正喊得撕心裂肺的張寶而去。
幾十名黃巾力士組成的親衛隊伍一個眨眼的工夫便被衝散了開來,緊接着,張寶便感覺眼前一黑,似乎全身筋骨無一處不在劇烈地疼痛着。
似乎是感覺到了這些人的來者不善,那些先前還在旁邊免費欣賞着殺人遊戲的百姓頓時全部都慌了,有那些頭腦靈活的便緊忙趁着夜色四下裡往外奔了過去。
明溯卻是冷冷地望了一眼他們的背影,左手猛地往下一揮,頓時一枝鳴鎬便倏然射上了天空。
這卻是事先約定好了的訊號,聞聲,四下裡喊殺聲一片,那些周邊縣城的士卒也不是甚麼善類,見有人奔了過來,當下便簇擁而上,刀砍劍劈,戟挑棍打,不一會兒,十餘聲慘烈的叫聲便越來越輕。
張寶突然被拿了下來,場中的黃巾力士也有些發懵,尤其是那最近的幾人,見身邊黑壓壓的一片忿怒的士卒,周邊卻是滿眼的人羣各持血淋淋的兵器圍了上來,緊忙將手中兵器往地上一扔,雙手抱頭蹲了下去。
明溯也沒想到這一仗進行得如此順利。八百尋常士卒對上三百黃巾力士,最終戰局竟然是一邊倒的完勝,這個戰績恐怕就是拿到明年之後,那些知名的將領輕易也不能做到。
當然了,這也是鐵手那一曲人擒賊先擒王,誤打誤撞整出來的結果,若是真讓張寶回過神來,雙方各自穩住陣腳,慢慢搏殺,估摸着結果就不像是現在這樣,僅僅只付出了不到二百人的代價就順利拿下了三百人的黃巾力士親衛隊伍。
那張寶被按在地上,卻還是極爲不老實,口中卻是含糊不清地咒罵道:“待我兄長起兵之後,定然將你等滿門抄斬,殺個片甲不留……”
聲音到這裡也就嘎然而止,原因很簡單,一個小小的殺字突然又勾起了熊家莊民心中無盡的怒火,也不待明溯吩咐,早就有那死者的親人上前劈頭劈腦又是一頓大嘴巴子,若不是鐵手阻止得快,估摸着這張寶今天就要喪命在自己昔日的徒衆手下了。
其實此時鐵手心中也是一團怒火,地上倒着的那幾人他全部認識。雖然說追隨明溯到那雲夢山不久,可這些淳樸的鄉下漢子卻是給了鐵手宛若西山之時的一般親情。
熊家莊的人極其團結,即便是在那前山守衛的無聊時間內,這些漢子總還是爽朗地湊在一起,不是你哼上幾句小調,就是他講上幾個段子,更有那去年曾經親自迎接過明溯進莊的人,煞有其事地將那隨行的郭貴以及當時的軍師祭酒“內急”的故事講解得活靈活現。
自從諸多兄弟命喪遼東沿海之後,鐵手心中便憋着一團火,尤其是到了洛陽之後,得知自己那些朝夕相處的弟兄竟然都是死在黃老道人的算計之下,心中對這個教派更是充滿了無盡的仇恨。
剛開始時,對於這些手下,鐵手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的,可畢竟架不過這些漢子的熱情。幾頓濁酒拼了下來,鐵手逐漸地與幾百名手下打成了一片,等到酒醒之後再見到這些爽朗的漢子之後,鐵手也就去了心中介懷,逐漸地與他們融成了一片。
可是今天,卻是又看到了有人無辜地枉死在黃老道人的手中,一個個地轉了過去,仔細地爲那些死去的熟悉面孔抹上圓瞪的雙眼,鐵手心中一股激憤漸漸地涌了上來。
對於張寶這樣一個關鍵人物,沒有明溯的吩咐,鐵手是不敢擅自做主的,可旁邊卻還有那麼多微不足道的人物。眼中厲光一閃,鐵手便召過了附近幾名臨時任命的軍侯,微微地嘀咕了一聲,頓時大傢伙都面色不善地散了開來。
張寶正憤憤不平地瞪着一路慢慢度了過來明溯,突然寒風混雜着一片哀嚎聲席捲了過來,他努力地轉動僵硬的脖頸,扭頭一看,頓時整個人如墜冰窖。
此時,鐵手已經指揮屬下士卒展開了殺戮,似乎是受到感染一般,旁邊無情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下士卒便一個個瘋狂了起來,轉瞬工夫,濃烈的血腥味道便散佈了整個戰場之中。
那些投降的黃巾力士死到臨頭都沒想到這些士卒會對手無寸鐵的自己下手,等他們醒悟過來,想要反抗的時候,卻是因爲兵器早已被收繳了上去,只得一個個死不瞑目地陸續倒在血泊之中。
“有種的便衝着老子來!”望着周邊那瘋狂揮動的刀光劍影,儘管全身颯颯發抖,可張寶卻猶自強撐着,拼命地嘶喊着。
其實,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喊甚麼,潛意識裡的畏懼讓他本能地覺得,只有這樣做才能稍許掩飾一些心中的恐懼。
畢竟都是些還沒經歷戰事的泥腿子,儘管張寶平時跟在張角之後裝神弄鬼,欺男霸女,好生威風,可卻哪裡見過這等修羅的場景。
眼看着四周跪着的手下親衛一個個無奈地倒了下去,最終只剩下了自己一人,一股絕望的感覺猛然衝上了張寶的心頭。
明溯此時已經走到了張寶面前,旁邊那些士卒自發的屠戮行爲儘管已經超出了他的計劃範圍,可畢竟都是些冥頑不化的俘虜,與其將這些人都帶了回去,耗費無數糧草好生地供養着,還得提心吊膽地擔心他們暴起傷人,倒不如一了百了,倒也不失爲一個解決負擔的辦法。
這個時代可沒有日內瓦公約,戰場之上一旦失敗,便得有失去性命的覺悟。
“張角現在哪裡?”明溯一把提起整個人都腫成了胖子的張寶,冷冷地喝問道。
“呸……”張寶才逞強了半聲,明溯便是一記膝擊,將那懸於空中的張寶給踹飛出去二三丈遠,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半響都緩不過氣來。
“我再問你一聲……妖人張角現在在哪裡?”明溯卻是毫無放過張寶的意思,慢慢地度過來,探手又將其提了出來。
“哈哈哈,明溯小兒,你也知道畏懼我大兄。”即便是明溯不自我介紹,張寶此時也已經明白了此時面前這個少年就是自己挖空心思也要揪了出來的叛徒。只不過物是人非,境況倒轉,自己此時卻是淪爲他人的階下之囚。
明溯冷哼一聲,目光憐憫地望着張寶,緩緩地言道:“你是不是還想說你大兄身負天命,有無數的天兵天將助陣,這個天下遲早都是他的?”
“哈哈哈哈……”被明溯說中了心思,張寶得意地仰天狂笑了起來。
“我偷偷地告訴你一件事情……不管張角能不能取得這個天下,最終都與你無關,因爲你很快就要先死了。”明溯將張寶提到面前,一字一頓言道。說完,也不待張寶迴應,擡腳又是一記膝擊,將其踹飛了出去。
等到明溯第三次將張寶提了起來,那張寶卻早已是面如死灰,吶吶地言道:“我死了,你也活不長的……”說完,明溯卻也不搭話,直接一個膝擊頂了上去。
第四次張寶早已不再嘴硬,只是目無神采地問道:“我說了你會放過我麼?”答案自然還是膝擊。
第五次被提了起來,張寶苦笑着言道:“就是打死我也沒用,因爲我大兄他居無定所……”話未說完,人又飛了出去。
……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這已經是張寶第二十幾次被踹飛了出去,究竟幾次他已經記不清了,不過唯一記得卻是明溯那眼神越來越冷。
眼看明溯的眼中已經快要結成冰了,張寶痛苦地呻吟一聲,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自知已經不能活命的張寶瘋狂地大笑道:“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這次,明溯卻是嘴角稍許咧了一下,扯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冷冷地言道:“方纔這幾十下是爲了老子無辜枉死遼東的弟兄,至於你能不能痛快的死去,這個問題還是留着去洛陽問那劉宏吧。”
說完,明溯便將那張寶信手卸下了下頜,回頭對着那些圍於一旁的士卒,語氣淡淡地言道:“這個莊子出賣了弟兄,現在老子命令你們——屠莊!”
眼看諸人滿面驚愕之後,很快便成了瘋狂的暴徒,張寶的眼睛瞪得滾圓,卻是因爲下巴已經被卸了下來,咿咿呀呀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殺聲不絕於耳,直到這六百餘野獸一般的士卒撲哧撲哧地喘着粗氣,全身無力地癱坐於地上之時,四周圍攏上來的諸縣士卒張大的嘴巴都沒能合上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光終於過去,當天邊那一抹魚肚白映亮了遍地的屍體之時,明溯已經喝令諸人將死傷的士卒搬上馬背,肅然往回行去。
至於這座結局早已註定的村莊,千餘具無頭的屍體正在漫天飛舞的火焰中慢慢地變成一堆堆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