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如果在場諸人還不知道明溯身份的話,那可真的就是耳聾眼瞎了。
於是,衆人緊忙上前,按照禮節重新拜見了一番。
然而,不等他們起身,旁邊無情卻是怪聲怪氣地哼了一聲,淡淡地言道:“我家主公乃是當朝衛尉、太子少傅,聖上御封的仁義侯……當然了,昨晚已經成了帝婿。”
今天,讓人震驚的消息真是一個連一個地接踵而來。一個關內侯已經足夠讓人望爲嘆止了,然而此人竟然武官中二千石,文官中二千石,當然了,文武官職齊聚一個人身上,本朝倒也不鮮此例。然而,更令人震驚的是,雖然先前大家都知道了此人昨晚新婚,卻不曾想娶的竟然是公主,這下,衆人又得重新拜見了一番,禮數自然比方纔還要隆重。
換在平常,對於這些繁文縟節,明溯倒也不會在意,不過今天卻是一個例外。
望着那諸葛亮歪拉着個小胳膊小腿,不停地下拜磕頭,明溯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升起。能夠讓這千古一相心甘情願地下拜的,數數也真沒有幾個了,至少目前,自己也算是躋身其中。
見明溯一副促狹的眼神望向自己,諸葛亮心中雖然有些彆扭,可奈何形勢比人強,這個時候只得先低頭再說了。
等衆人拜見結束,明溯微微咳嗽了一聲,卻是轉向那諸葛圭,直奔主題言道:“郡丞大人,本侯有一不情之請,還望應允。”
“有事侯爺請吩咐!”諸葛圭腦子倒也轉得快,雖然明溯身上的光環太多,可畢竟先前那個畏懼異常的官兒也只稱呼了侯爺,說明在洛陽之中,可能大家都是這麼稱呼他的。
想想也是,若不如此簡化,那麼一會將軍,一會大人,一會又是侯爺,估摸着聽的人也該頭昏腦脹了。
其實諸葛圭並不清楚,像明溯這種特例,一般來說,大家肯定是習慣性地按照爵位來稱呼,可也有例外。比如說宮內禁衛,自然還是喜歡稱呼將軍。
就像那後世,某人從基層書記的位置上升任上一級的主任,後來的人自然是稱呼主任,然而之前基層單位的人卻往往還以爲按照那個小的職位,也就是書記相稱,以尊重其政績以及表示親近。
諸葛圭自然不屬於前者,所以他也只能延續周斌的言辭,直接稱呼明溯爲侯爺。
“本侯府中尚還缺少一個伴讀,不知郡丞大人能否割愛。”明溯這話擺明了是要向諸葛圭要人了。
大家都知道,門閥世家的子弟讀書的時候,大多會選拔幾名伴讀,一方面是爲了小孩有了伴兒,另一方面卻是從小就爲小孩培養嫡系親信。
明溯這個請求,倒也不算冒失。畢竟以雙方的地位差距而言,這倒是表示親近和賞識了。
諸葛圭此行本來也就是存有結識一二京中權貴,以爲依仗的心思。畢竟無論哪朝哪代,若是上面沒人,這官員升遷時也無人幫忙說話,任是你才華多麼橫溢,最終前途依然十分渺茫得很。
聞言,諸葛圭心中頓時大喜,連忙將那呆滯在一旁半天的諸葛瑾給扯到身邊,言語隱晦地王婆賣瓜了一番。
明溯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見諸葛圭推薦自家大兒子諸葛瑾,雖然此人後來也算得上一個人物,可卻不是他心中的最佳選擇。於是,耐心等諸葛圭介紹完諸葛瑾之後,明溯微微地嘆了口氣道:“本侯子嗣尚還年幼,令公子已經十多歲了,不若這位留下來吧。”說着,明溯便將手一指那滿眼透出驚訝之色的諸葛亮。
其實,在諸葛圭心中,自家這老二雖然少有機智,可畢竟比不上老大沉穩。豪門大院可不比鄉下地方,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這陪伴上官的子弟,道理同樣如此,容不得半分差錯。
雖然他心中有所計較,可人家直接點名了,總不能隨意地駁了這位看上去還比較和善易處的侯爺面子。諸葛圭心中思定,便將牙一咬,直接應承了下來:“小兒頑劣,怕是日後會惹得侯爺嫌棄。”
“無妨無妨。男孩子頑劣一些是好事,本侯喜歡還來不及呢,哪裡會嫌棄……哈哈!”目的已經達到,明溯心中愉悅萬分。
想想當初自己在陳留鄉下,只是個小小的亭長時,想招攬幾個手下,還不是這個時代最出類拔萃的那一類,不惜折節下交,甚至是拿出了結拜這一殺手鐗。然而,等自己天地寬闊了,發現其實還是有一定的地位比較實在,想要錢,都不要自己去愁,即便不去貪墨,可大把大把的錢銀還是隨便的賞賜下來,想要人,那更是簡單,名士可以直接去擄,孩童可以直接去拐,別人還只得心甘情願地送上門,恨不能倒貼。
明溯這邊想着美事,那邊諸葛亮卻是不幹了。雖然說諸葛圭已經應承了下來,可諸葛亮卻不想莫名其妙,兩眼一抹黑地就被拐到了完全陌生的環境。
還沒等明溯笑完,諸葛亮卻是雙腮一鼓,認真地問道:“不知侯爺家中子弟與亮年齡相差幾何?”
“咳……”聞言,明溯不禁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這做人,還是應該糊塗點的好,像諸葛亮這小子,太過精明,有時候卻是讓人有些尷尬。想了想,明溯便敷衍地言道:“不大不大,也就四五歲而已。”
聞言,旁邊那些本來都是滿眼豔羨的地方官兒頓時全都眉心冒上了黑線。諸葛亮的年齡大家一看就知道,無非也就四五歲而已,你現在說自家小孩與之相差四五歲,那豈不是剛抱在手中?
當然了,在場諸人絕對無人會往上想,畢竟此前明溯已經說了諸葛瑾年歲太大,說明不可能再比諸葛亮大四五歲的。
“是不是還在公主腹中。”俗話說,童言無忌,這種犯上的話也只有年幼的諸葛亮膽敢當衆說了出來。
一聽這話,明溯頓時就樂了,當場撫掌欣慰地言道:“到底是本侯看中的娃兒,這聰穎程度非常人可比……你猜得不錯,本侯那娃兒昨晚剛剛播種,還沒出生呢。”
這話一說出來,不提那諸葛亮頓時怔在現場,就連那有心攀炎附勢一遭的諸葛圭也是滿頭的黑線一條條堆積了起來,如同那天邊的烏雲一般濃郁。
雖然說這個仁義侯也算是對自家小兒比較青睞,可也不能如此的戲耍人撒。
伴讀伴讀,總得有個伴才能一起讀書。現如今,明溯的小孩昨晚才播種,雖然不知道明溯的槍法準不準,可即便是準星瞄得好,那也得生生地再等十個月。而且,不僅如此,十個月之後,剛剛出生的小屁孩哪裡還會識文斷字,如此算來,恐怕諸葛亮最後未成伴讀,先成小保姆了。
當然了,諸葛亮還是有着不同的看法的。畢竟他只是個小孩,沒有大人那麼強大的推理計算能力。小孩關心的事情總是與衆不同的:“可……若是公主日後生得是女娃兒呢?”
這話說得極有道理,雖然大家都希望生的是男孩,可畢竟這事無法打包票。按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孩子出生之後無非是認識幾個大字,然後便主要是學習歌舞樂器女紅之類的事情,哪裡還需要伴讀撒。
仔細地盯着諸葛亮,明溯心中思緒翻騰了一番。
哎,如果是女孩,也算是報應吧,誰叫自己先前無意中已經搶了這小子命中註定的姻緣呢。想想尚在襁褓之中的黃月英已經被自己那便宜丈人硬塞給了自己,明溯心中便是一陣強烈的無語。
思忖再三之後,明溯狠了狠心,當場承諾道:“本侯第一個子嗣若是女娃兒,那自當許配給你爲妻。”
聞言,整個場中頓時全部沸騰了起來。見過上官賞識基層官吏的,可真沒見過如此賞識的;見過訂娃娃親的,可這種指腹爲婚的事情卻着實罕見。
就在諸人滿面羨慕,恨不能以身代之的時候,諸葛亮卻是將嘴一癟,不悅地言道:“國之不寧,何以爲家。亮不稀罕!”
咦,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聞言,諸葛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開什麼玩笑,面前這位可是帝婿,若是有了女娃兒,那也是公主家的千金。
能夠找到如此一個丈母孃,那可真的算是可以少奮鬥二十年了。
想想皇親國戚這個名詞,諸葛圭眼中不禁就是一陣飢渴的目光。正所謂自家人懂自家事,對於自己的滿腹才學,諸葛圭也是素來十分自得的。
可也就僅僅是自得而已,自己再有才華,人家看不上,又能奈之如何?
現如今,有這麼個大好的機會放在眼前,可諸葛亮卻不珍惜,頓時將他老爺子諸葛圭給氣昏了頭。
事實證明,人着急的時候千萬不能亂說話,因爲許多誤會都是此時產生的:“小兒不肖,侯爺千萬不要生氣……若是侯爺不嫌棄,下官還有一個兒子……”
諸葛圭本來想表達的是家中還有一個更小的諸葛均,而且年歲恰好相當,然而在場所有人都覺得他是想諸葛瑾推薦出去,於是便有那些心中不忿的人覺得機會來了。
本來,一個朝中大員公開選拔伴讀,或者就是女婿,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振奮的消息。於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絕品相親儀式開始了。
當然了,明溯是相親的主角,那些畏畏縮縮被長輩扯了上前的孩童一個個成了應徵的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