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荀靖所指的就是暗軍事宜。~~~~這是自己手下一支極爲隱蔽的力量,一直掌握在葛權手中,這也是胡敏一直被牽扯在桃花島,難以脫身遷去溯城的真正緣故所在。
本身明溯就覺得這不大符合分權制約的原則,所以先前在調防部署的時候,順帶便將那孟建給拉了進來,其中也是有插上一竿子的意思。
現在,這荀靖竟然也有意染指此事,反正二人都已經平輩論交了,荀靖除了吝言之外,其他並無甚麼難處的地方,明溯想了想,回頭低聲徵求了一下葛權的意見後,便同意了此事。
不曾想,明溯這麼一表態,那荀靖竟然搖了搖頭,回身將一直低頭不語的荀悅給扯了過來,爽朗地言道:“爲兄年歲已長,也不過就想跟在後面瞧個新鮮而已,倒是這大侄兒……如果也堪大用的話,不妨讓他摻合進去,也算是不白吃白住,爲你這個叔公出些氣力。”
本來明溯還以爲是荀靖有意,不曾想這個老傢伙倒是厚着臉皮出面來爲荀悅求情了。
其實,明溯對荀悅並沒有甚麼偏見,只不過此人可能是自恃才能,所以在爲人處世方面便缺乏了些許圓滑。左右荀氏一族都已經盡入囊中,現在唯獨空了荀悅這個家主,確實也有些說不過去。
雖然有心應允了荀靖的請求,可畢竟暗軍是自己麾下一支極其重要的隱蔽力量。俗話說,交淺言深,這荀悅到現在爲止都沒有正式表態投靠,自己怎麼可能將如此事情交付給其呢。
見明溯滿臉爲難的模樣,那荀靖腦子一轉,便明白明溯的意思,便吶吶地解釋道:“其實,景文也不是想與那小子爭權,而是……你知道的,這家主管事慣了,突然閒下來,有些不習慣。正好爲兄與景文在外面也算是有些人脈關係,不若便協助你做些情報收集的簡單事務吧。”
聽了這話,明溯倒是突然靈機一動。荀靖說得不錯,按照荀氏聲望,這外面自然盤根錯節,一大堆關係,如此便利,自己倒也不妨可以先利用起來。當然了,直接插手暗軍是不可能的了,不過明溯可以從暗軍中間劃個編制出來,抽些機靈的士卒,由荀悅隨意地搗鼓搗鼓,若是能有所成就,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成,自己也沒甚大的損失。
思定之後,明溯便直截了當地將自己準備將暗軍分成左右兩軍,保持原先力量爲左軍,另起一軍授予荀悅的意思與二人介紹了一番。其實,便是荀悅自己也不想屈居人下,何況還是個名聲不顯,相貌平凡的老頭子,現在有了獨自執掌一個部門的權力,倒也小小地滿足一番他的虛榮心。
當下,儘管還是那麼一副死人臉,不過荀悅倒也是誠心誠意地躬身對明溯行了一禮,也算是承認自己晚輩兼屬下的身份。
明溯卻不會計較他的態度,畢竟這個時候的勞動力可謂是極其的廉價,像這荀氏一族,自己無非也就是包個簡單的食宿,他們便得將全部的才華拿了出來,而且……在徐庶等人先行入駐的情況下,競爭空前的激烈,形勢地位容不得他們去偷工減料,懈怠半分。如此有益於自己的美事,明溯自然是來者不拒,希望越多越好了。
安排好了諸多事情之後,明溯除了親自出席了這補上的新年大聚會,其他便又成了甩手掌櫃,任由手下諸人可勁兒地折騰去了。
宴會之上,胡母班面色陰晴不定地望着面前談笑風生的諸人。這些人中間,部分他早已在過來的路上熟識了,可還有更多的人卻是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當然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荀氏一族竟然全部融入了這些人之中,便連那執拗了一路的荀悅,此時亦是面帶笑容地與一個不知名的老頭貓在旁邊攀談着甚麼。
眼神轉過一旁,胡母班突然又意識到了一個更關鍵的問題:這些人並不完全像是在聚會,從他們言語之中偶然流露出來的意思來看,可能過了今天,有些人便要各奔東西了。此時,便連那荀家無小,荀悅四兄弟互相之間都在恭祝着“保重”、“一路順風”之言的話語。
一個龐大的桃花島基地已經足足讓胡母班大跌眼球了,然而現在,明溯治下卻似乎還有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想到這裡,胡母班便覺得一陣膽戰心驚,恨不能立即飛回洛陽,向劉宏當面彙報此事。
胡母班的神色,明溯早就發現了。
當然了,邀請其前來參加酒宴的時候,明溯便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不過這又能怎麼樣呢?
該定的事情軍議會上早就內部確定了下來,便是胡母班再會察言觀色,無非也只能看到衆人一些禮節性的行爲舉止而已。
當然了,對於胡母班想要去打小報告的心思,明溯並不清楚……即便他清楚此事,亦是毫不在乎:你以爲這東漢還是光武皇帝那時麼?這個時代,誰手中的兵多,誰就更有話語權,至於那劉宏,顯然早就知道了自己隱藏的部分力量。之前都沒拿自己怎麼樣,以後自然也不會——因爲,朝廷的日子已經開始越來越難過了。
就在酒足飯飽,殘羹冷炙淌滿案板的時候,一名士卒匆匆地趕了進來,隨之,葛權面色沉重地將一封密信送到明溯案前。
明溯隨意地掃了一眼,便對那葛權言道:“今日席中並無外人,你且當衆讀一遍吧。”說完,明溯別有深意地側頭望了那面上狐疑的胡母班一眼。
其實,這封密信之中的內容本身確實無傷大雅,所以明溯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在胡母班面前表示一下大度。隨着葛權緩慢的敘述,衆人方纔得知:
右中郎將朱儁立功心切,與黃巾賊波才部作戰失敗後,與皇甫嵩一起帶了不足三萬殘足狼狽退守長社,遭到黃巾賊波才數十萬大兵圍城。這些,就在半月之前,明溯等人已經從潁陰得到了訊息,自然不覺得驚奇。可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卻是令胡母班當場目瞪口呆,險些便驚呼了起來。
左右中郎將兩路大軍倉促退入長社的時候,因爲兵力寡少,所有輜重後勤盡皆落入賊手,這下,城中便不免人心惶惶的了。
說起來,皇甫嵩也的確是個統兵的人才,見糧食所存無幾,軍心震懼,他便安慰部下說:“用兵有奇變,而不在兵數量多少。現在賊人依草結營,容易因風起火。如果乘黑夜放火焚燒,他們一定驚恐散亂,我出兵攻擊,四面合圍,田單守即墨用火牛攻燕而獲勝的功勞就可以實現。”
聽了皇甫嵩這話,城中軍心方纔稍稍安定了下來。然而,老天終究不遂人願,就在一個大風驟起的晚上,皇甫嵩命令將士紮好火把登上城牆,先派精銳潛出圍外,縱火大呼,然後城上點燃火把,與之呼應。本來,皇甫嵩也是想借此聲勢,鳴鼓衝出,一舉擊潰圍城賊人的。
不曾想,那黃巾賊雖然缺乏戰鬥經驗,驚慌散亂,被迫後撤,可畢竟屯紮在最前面的都是些臨近縣鄉被驅逐過來的尋常百姓。任是皇甫嵩、朱儁各率兵馬,輪番掩殺了整整一夜,賊人的主力卻是絲毫沒有受到損失。
到天明的時候,那波纔回過神來,組織人手進行了撲,一舉將朝廷兵馬又驅趕進了長社,重新圍困了起來。
自此一役,無辜百姓十數萬人慘遭屠戮,暴怒之下的波才一邊兵困長社的同時,一邊分兵出去,四下劫掠,連續攻破了潁陰、許縣等附近的七八座小縣城,裹挾了足足四五十萬百姓加入了圍城的行列。
此時,因爲長社已經被重新圍了個水泄不通,城中消息再也難以傳得出來,據最後探知的情況,截至皇甫嵩用火計攻敵之時,城中已無餘糧,士卒大多掘土充飢,民間百姓則四下裡易子而食。
至於四周縣、鄉,則是因爲賊人殘暴不仁,百里白骨累累,千里餓殍遍地,民生疾苦已經到了極致。
傳過來的消息也就這麼多了,聽完之後,席中諸人皆是神色各異。
那荀悅等人哀嘆家鄉生靈塗炭的同時,卻是不約而同地悄悄對視了一眼,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執拗過頭,方纔逃得此劫數。
諸葛圭、陳七等人是想到自己竟然隨同明溯在那裡停留過幾天,若不是跑得快,估摸此時不是成了白骨的一堆,便是被驅逐到那長社城下成爲肉靶子了。
甄逸的夫人連同子女也在席中,此時陡然聽說那長社賊勢竟然如此浩大,心中難免爲自家至親之人的命運擔憂異常。
至於胡母班,則是突然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一想到明溯那晚意味深長、神神叨叨地指了一下燭火,胡母班頓時毛骨悚然,心中不寒而慄,至於整個肩背則早已冷汗浸透了幾層衣物。
一時之間,整個大堂之中,鴉雀無聲,隱隱約約之間能夠聽到甄家女子的低聲抽泣。
環視一圈諸人表現之後,明溯驟然站了起來,厲喝一聲:“郭貴、太史慈、鄧元、胡魁、荀攸五人何在?”
“屬下在!”陡然聽了如此慘厲的消息,本就振臂哀嘆不已,此時被明溯這麼一呼,頓時郭貴等人緊忙閃身出席,排於堂中。
“傳我軍令:平叛軍明日三更起牀,用過早飯後立即出發——目標……冀州!”
“屬下遵命!”五人齊齊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