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說着激動地抓起我的手,我的身體如同被電到一樣,快速縮了回來,然後低着頭想了一會兒答應了她的請求。錢莫丟死的太突然,我也覺得裡面一定有着某些內幕,我也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這也算給錢莫丟一個交代,也不枉錢莫丟與我相識一場。這是大義凜然的理由,無論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個拿得出口的理由,其實我的內心深處已經一片空白,當柳青青的手碰觸我肌膚的剎那,我的腦海裡就已經沒有了想法,只是木然地點了點頭。
從錢莫丟那走出來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柳青青留我吃飯,我拒絕了,從某種角度上說,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毒藥我只是偶爾絕望的時候想過,但如果真的要我吃,我是絕對不會吃的,對柳青青也是如此……
柳青青就是毒藥。
李璐是個富婆,模樣也算是上等貨。
我問了美容院的員工,從她們的口裡得知,李璐很有錢,因爲她又有個很有錢的老公。他的老公是某公司的大老闆,按照吉林市的標準算來,他算是正當上流社會的人。
那天正好下雨,下的很大,當時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李璐的美容院要下班,員工們都已經走了。我趁機拿傘走了過去,然後問她去哪,然後我說同路,就這樣算是搭訕成功了。其實李璐有車,但正好是那天送去了修配廠,本來她也可以打車,那是因爲遇見了我。
從那天開始,每次她下班,我都會去跟她走上一段時間。我跟她說我是這附近公司的小職員,她相信了,因爲她從來沒問過關於我的事情。每次走路時她總是顯得心不在焉,而且常常需要我的提醒,纔不必成爲車下冤魂。
那晚我打電話,告訴柳青青我已經接近了李璐,柳青青說電話裡說不方便,於是那天晚上她來了我家。
她親自下廚,做了許多飯菜,然後買上來兩瓶酒,我倆一人一瓶,一邊喝着一邊談論起了錢莫丟的事。
柳青青說錢莫丟生前就經常和她這樣,每次有些不開心的事情,或者兩人的關係出現危機時,他們就以喝酒的方式談開。柳青青認爲人喝完酒之後,便沒那麼多顧慮了,有什麼說什麼。
這點我很贊同,酒壯熊人膽,這句老話是有一定道理的。柳青青說出了下一步的計劃,她讓我將她引薦給李璐,於是第二天我便按照柳青青說的,讓她跟李璐見了面,兩人聊的還很投機。
但我能看出來,多數是柳青青在聊,而李璐只是時不時地笑一笑而以。我不明白柳青青這樣的舉動是爲了什麼,但我想一定是跟錢哥有關。
按照日子計算,第二天又該輪到我跑長途了。我早早起來,然後便去了公司,卻發現公司冷清的很。
我走進經理的辦公室,卻發現經理已經換了個人。我急忙詢問,經理卻說他一直都是這家長途運輸公司的經理。他說出了我的許多事情,包括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這我才相信了他的話,不過對於眼前的這個經理,我卻絲毫沒有任何的印象。
經理說我腦袋出了問題,停止了這次運輸,給了我半個月的假期,讓我去看看醫生。從公司出門時,我碰見幾個同事,但出奇的是這些人主動跟我搭訕,而我卻一個都不認識。他們帶我去了公司的宿舍,又帶我參觀了食堂,一路上表現的十分熱情。
再次走出公司時,我徹底相信了他們的話,因爲他們拿出了跟我在公司時的合影,也說了許多我不記得的往事。我打電話給了柳青青,告訴他我腦袋可能出現了問題,她聽完很吃驚,隨後便說認識一個腦科醫生,可以給我介紹。
當天下午我便在柳青青的陪同下,和腦科醫生見了面。腦科醫生是個糟老頭,身上散發着一股難聞的氣味,我推測是狐臭——因爲王海濤的身上也有那樣的氣味。
我想起了王海濤,自從上次給他手機打了個電話後,便一直沒再聯繫。幾日裡幾乎把他給忽略了,他跟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充其量算是同事,還是陌生的同事。
糟老頭診斷我得了選擇性失意症,說治療的方法就是多接觸接觸以前的事情。對於這個糟老頭的診斷我並不是太相信,因爲他有狐臭。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在給我診斷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柳青青……
從醫院出來後,柳青青給李璐打了電話,約她一起去逛街。我沒興趣,便獨自回了家,家裡已經被柳青青收拾過了,房間裡到處瀰漫着她身上的香氣,我聞着這些香氣想起了錢莫丟,上次喝酒時,錢莫丟說柳青青跑了,不知柳青青是不是因爲李璐,所以纔打算離開家的。這些話我一直沒找機會問,我怕勾起柳青青的回憶。柳青青恢復的很好,幾天裡幾乎都跟李璐混在一起,她說是爲了錢莫丟的事,我看着不像。
吃飯時我拿出了以前的相冊,在相冊裡沃並沒找到公司的那些人,難道選擇性失意讓我失去了公司的記憶?我有些擔心,糟老頭說這種失意很嚴重,如果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可能會忘記所有的事情。吃完飯後,我決定還是換家醫院去看看,於是我來到了市醫院,這醫院的規模是全市最大的,給我看病的是一個專家,也是一個糟老頭,但我卻不認爲他老,因爲他渾身散發出年輕的氣息。
專家診斷了半天,最後告訴我沒什麼問題,我以爲專家出錯了,又讓他重新檢查了一遍,但他的結果仍然是一樣。
“沒有問題,我怎麼會記不得自己的同事呢?”
“小夥子,我們見過面的,你是否還能夠想起?”
“能,我們剛剛見過。”
“不是,我是說在幾個月前,你曾來過我這裡。”
聽了專家的話,我驚訝地搖了搖頭,我從沒記得我來過這裡。
“你上次來時領了一個朋友,你們似乎很要好,那次你是因爲感冒,我懷疑是流感,所以建議你在醫院觀察幾天,你忘了麼?”
“不可能的啊?”
“不信?小劉,你還記不記得這位先生?”
專家叫來了一旁忙活着的小護士,然後指着我對護士說道。護士看了看專家,然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後認真地說道:
“我記得,他以前來過。”
“醫生,你剛纔說我沒問題,那我爲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我現在在跟你解釋啊……”
“你沒有解釋。”
我有些生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專家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還以爲我要出手打人,連忙後退了兩步,然後僵硬地笑了笑對我說道:
“剛纔我說見過你,你相信了麼?”
“相信了……”
“爲什麼?”
“因爲她也說見過我。”
我指了指一旁的女護士說道。專家慈祥地笑了笑,然後伸手讓我坐在椅子上,我坐下後,專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你完全沒有毛病,只不過是你對自己的記憶太不自信了。”
“我不自信?”
“沒錯,剛纔我只是給你做了一個小測試。其實我們沒見過,小劉也沒和你見過。”
“那你們?”
“小劉是我的助手,因爲腦科不同於別的外科,所以我需要經常做一些小測試,這是我們之間的小默契。”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對自己的記憶自信一些,既然你沒有什麼問題,那在你記憶外的事情,就都是不存在的,就都是不屬於你的。”
“可我——”
“你好自爲之,記住我的話,你沒問題。”
專家說完後站起身,跟小劉使了個眼色,然後兩人便走了出去。我看着專家離開,然後又看了看四周,然後在心裡堅決的告訴自己——我沒來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