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瓊纖細的手指在安小夏的脖子上,不斷地蹭來蹭去,那感覺,就像在尋找她脖子最脆弱的地方。
一但找準那裡,只要她稍微一全力,便可以將安小夏的整個脖子擰斷!
她似乎找到了安小夏脖子上最脆弱之處,輕撫上去,手指猛地用力收緊。
安小夏立即痛苦地皺起眉,腦袋也無意識地擺動,想擺脫攻擊。
她真相將安小夏直接掐死在這裡!
可是不行!
安小夏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怎麼可以如此輕鬆地就放過她!
她一定要以牙還牙,以彼之道施之彼身,也讓安小夏嚐嚐家毀人亡的滋味!
她狠掐在安小夏脖子上的手鬆開了,安小夏白皙的脖子上,現出一道青紫的掐痕!
修剪得圓潤的指甲在擦過安小夏臉上的時候,一用力,便在她臉上扣出一道血印。
“唔……”安小夏痛苦地哼了一聲,漆黑的睫毛輕顫,馬上就要甦醒了!
劉玉瓊立即一把抓住安小夏的雙手,死死按在牀上,大聲道:“不要,不要這樣,夫人,你快醒醒啊,別做傻事!”
安小夏猛地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劉玉瓊,她神色古怪地看着劉玉瓊:“你在幹什麼!”
劉玉瓊適時鬆開手,一臉緊張地說:“夫人,你剛纔嚇死我了,知道嗎?”
安小夏一頭霧水地看着她:“我剛纔……做了什麼嗎?”
劉玉瓊一臉驚訝地看着她:“剛纔的事,你全都不記得了嗎?”
安小夏更加好奇:“我做了什麼?”
劉玉瓊從衛生間裡找到一面小鏡子:“你自已看看。”
安小夏莫名其妙,拿過鏡子對着自已的臉看了看,臉蛋正中央一道血印。
再往下,便脖子上一圈青紫的掐痕。
她震驚地看着劉玉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媽剛剛出去了,我一個人在病房裡看着你,原本你躺在牀上睡得好好的,可是你突然開始掙扎,我以爲你做惡夢了,就過來想叫醒你,可是你突然大吼大叫,說什麼是我害死了爺爺,然後你就用力掐着自已的脖子,說是你自已害死爺爺的,你要以死謝罪,到地下去陪爺爺。然後你就拼命掐你脖子,我阻止你,然後還劃傷了你的臉!”
安小夏聽着劉玉瓊說的,簡直像天方夜譚一般,她根本沒有任何記憶!
她抱着自已的頭,痛苦地說:“真的是這樣嗎?可是我根本不記得自已有這麼失控過啊!”
劉玉瓊輕撫着她的背,安撫着說:“也許你只是做了惡夢吧!”
“做惡夢嗎?”安小夏低垂着頭,小聲地說,目光幾乎沒有焦距。
劉玉瓊見她這樣,立即道:“好了,你不要再想這麼多也,方媽專門給你煲了湯,你快喝一點吧。”她一邊說着,一邊轉身開始去給安小夏倒湯。
她在轉身的那一刻,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陰笑。
趁着她喝湯,劉玉瓊拿創可貼,將她有個的口子貼上。
其實安小夏沒什麼胃口,而且心思也沒放在喝湯上,雖然手上端着湯,可思緒飄來飄去的,連她自已都不知道自已在想些什麼。
沒一會兒,病房的門都打開了。
顧亦澤同方媽一起進來,方媽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眶也是紅紅的。
她一看到安小夏就又忍不住要哭出來了。
安小夏看到顧亦澤同方媽,她先笑了起來:“方媽,亦澤,我在喝湯呢!”
臉上的笑容燦爛無比。
方媽看着她,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滾出來,她忙說:“我……我先去上個廁所。”轉身便跑了。
安小夏看了一眼門口,奇怪地問顧亦澤:“方媽這是怎麼了?”
顧亦澤以爲她醒來之後會痛哭,會難過,會叫着嚷着要去害死她爺爺的人抓回來,然後碎屍萬斷。
他想過過很多種她可能會有的反應,卻唯獨沒有想到她竟會這樣平靜!
但馬上顧亦澤又想明白了。
假裝堅強,不正是安小夏的強項麼?
他的心裡緊揪着難受。
在他面前,何必還要再假裝堅強呢?
他明明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啊!
愛憐地揉了揉她的頭髮,接過她手裡滿滿的湯碗,說:“沒什麼,你快喝湯吧!”目光掃到她臉上的創可貼,擔心地問,“你的臉是怎麼弄的?”目光往下移,又看到她脖子上的傷,“脖子上怎麼有瘀青,是誰幹的?”
一旁的劉玉瓊身體微微一瑟縮,擔心地看向安小夏。
安小夏摸了摸臉上的創可貼,說:“剛纔不小心讓指甲給劃到了,沒事的。”對於脖子上的傷,她是絕口不提。
顧亦澤沒再追問,目光在劉玉瓊身上掃了一眼,舀了湯,一點一點的吹涼,然後喂到她脣邊。
安小夏張嘴,阿嗚一口含住,咕嚕咕嚕地喝下去。
可湯剛一滑到喉嚨裡,她就難受地將臉漲得通紅。
一手捂住嘴,一手亂比劃着。
劉玉瓊最先反應過來,拿了一隻垃圾桶到牀邊,安小夏‘噗’的一口,將含在嘴裡還未來得及吞下去的湯,全部吐了出來。
“小夏!”顧亦澤擔心地喚她。
安小夏揮了揮手,說:“我沒事!”
顧亦澤一邊替她順着背,一邊拿紙巾替她擦嘴:“你還說沒事,都吐了!”
安小夏苦澀地笑了笑,說:“孕吐嘛,很正常。”
她反倒過來安慰起他來。
見她順過氣來,顧亦澤又試着讓她再吃一點東西:“再喝一口吧!”
安小夏皺着收在,推開湯碗:“我還想再喝了,好膩啊!”
“那你想吃什麼?我立即叫人去買。”她不想再喝,他就不逼她。
與其硬吃下去再吐出來,還不如不要強逼着吃。
顧亦澤不逼她,安小夏重重鬆了一口氣,說:“我現在什麼也吃不下,可是明天早上我可不可以吃蔬菜粥啊!”
“明天早上就讓方媽給你做。”
安小夏笑着說:“謝謝你,大魔王。”她拉着被子,重新躺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她現在,只想安靜一下。
顧亦澤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她想安靜,那他就給她安靜的時間,不過不會太久!
病房外,顧亦澤叫住劉玉瓊:“小夏脖子、臉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玉瓊的身體瞬間緊繃,並有說話。
顧亦澤掃她一眼:“你指甲裡有血痕!”
劉玉瓊知道瞞不住,只能說:“她臉上的傷確實是我撓的,可她脖子上的傷卻是她自已掐的。她好像做惡夢了,一邊嚷嚷着要去地下陪爺爺,一邊要掐死自已,我攔她的時候不小心碰上了她的臉。”
顧亦澤眉頭微皺,目光凌厲地又看了劉玉瓊一眼,並未在她身上看出終點,便讓她先離開了。
病房的人門一關上,安小夏的眼淚便不可控制地流出來。
她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緊緊咬住被子,腦子裡不斷閃着爺爺在她面前被暴頭,然後被強行拖下海里那一瞬間的畫面。
她的眼前炸開了一片一片的紅!
她嗚嗚地哭出聲來。
是我害死了爺爺!
都是我!
安小夏一下一下地砸着自已的頭。
爺爺……
爺爺……
安小夏一個人,在病牀上不知哭了多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顧亦澤就坐在牀邊,漫無目的地翻着報紙。
昨天s市的事,只報道成一場普通的黑幫械鬥,報紙上寥寥數字就帶過去了,看來,內部的水很深吶!
她一醒來,顧亦澤就合上報紙:“醒了?睡飽了嗎?”
安小夏點了點頭,笑着說:“睡得很好。”眼睛都哭得又紅又腫,還說睡得很好。
是哭得很好吧!
顧亦澤坐得與她近些,然後用指頭輕撫着她的額頭,愛憐疼惜:“小夏,我是你丈夫,你這輩子最親密的人,我可以爲你分擔一切,你不需要一個人承擔。”
一瞬間,安小夏的鼻頭又紅了,眼眶也是紅紅的,眼淚立即充盈着她的眼眶,但她卻瞪大了雙眼,努力控制,不讓淚水流出來。
她還在強撐。
顧亦澤看得心疼,府過身去,輕吻她的眼:“我這麼不值得你依靠嗎?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壓低任何情緒。”
他輕聲細語地哄着她,溫柔得能讓我溺斃其中。
安小夏心裡最後一道防線瞬間崩潰。
她大哭着撲進顧亦澤懷裡,大顆的淚水爭先恐後地從眼眶裡跑出來,沾溼了顧亦澤的衣襟。
明明已經是快要做母親的人,卻在顧亦澤懷裡哭成了一個孩子!
顧亦澤如釋重負,更緊地將她摟在懷裡。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撒進來,灑在病房內二人身上。
彷彿給這二人鍍上了一層金邊!
男人的俊容一半在陽光裡,一半在陰影裡。
陽光裡的那一半,是對愛妻的關懷與疼惜,暖暖的,讓人舒服。
陰影裡的那一半,是對仇人的仇恨與狠辣,冷冰冰,讓人不寒而慄!
窗外的樹木,經過昨夜初曦時的雨水洗禮,綠得讓人睜不開眼。
它在微風中搖拽,事實在醉人的綠意。
葉尖上那一滴水珠,隨着樹葉的晃動,而顫顫微微,似乎隨時都能從葉間落下來。
陽光穿透層層疊的樹葉,直射下來,穿透那一滴水珠,在水珠中折射出迷人的彩虹。
一陣疾風襲來,樹葉再也承受不住水滴的重量,輕輕一抖。
樹葉如釋重負地彈翹起來。
而水珠,在與樹葉分享之後,迅速下墜。
“啪!”的一聲輕響,沒入茵茵綠草中,不知去響。
一同隱沒的,還有那水珠中人彩虹。
而此時此刻,在屋內相擁的兩人,命運似否會如那水珠一般,終將分享,一人脫身,而另一個被無情拋棄,最後粉身粹骨呢?
他們的命運,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