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瀰漫着沁人心扉的香味,張月娘卻是呆呆地看着屋子裡的紅木彩雕屏風。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紅木彩雕屏風上,屏風上繡着的牡丹在陽光的照耀折 耀眼的光芒。
張月娘的丫鬟小冰有些擔心,從馬府回來以後,姑娘就一直沉默,沒有說話。丫鬟是一直跟在張月娘身邊的,從見到連家公子到現在,沒發生什麼事,爲什麼姑娘心情很不好呢?
張三夫人一直伺候張老夫人睡着以後纔回的院子,一回府就尋了張月娘,問道:“月娘,你覺得連家公子如何?”能得她妹夫如此誇讚的人,肯定不會差。
張月娘心裡劃過一抹苦澀,面上卻很平靜地說道:“娘,連家公子長得太好了,女兒跟他不相配。”
張三夫人心裡如塞一塊石頭一般,沉甸甸的,不過張三夫人見女兒這模樣,趕緊安慰道:“以貌取人,這樣的人我們也瞧不上。”張三夫人很懊惱,妹夫說的話也未必可信。
張月娘聽了這話,低聲說道:“娘,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現在祖母身體不好,我們不要再出去了,省得大伯母又說酸話譏諷你。”
張三夫人聽了這話就恨得不行:“若不是張八娘,你何至於耽擱到現在。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好的,張 又故伎重演,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前後兩次都被人截糊,張三夫人心裡窩着一肚子火。
張月娘強笑道:“娘,連家公子沒看上 。”
張月娘其實在跟廷正交流後就有些後悔了,因爲廷正跟以前她相看的兩個人都不一樣,廷正給人的感覺很穩重,也很踏實,是個撐得起門庭的男子,而且看向她的眼神也沒有討厭或不喜,而是神色如常地跟她說話,她這才肯定連家四公子確實如姨丈所說,是個好男兒,可惜正在這個時候, 出現了,她當時密切注意了連公子看 的神色,讓她歡喜的是連公子對 面色平平,好似對一個陌生人,跟對她的態度相比,可是天囊之別,就在她鬆了一口氣心頭隱約有些歡喜的時候, 故意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張月娘到現在還記得連公子聽了 的話那惱怒的神情,很明顯連公子相信了 的話。
張月娘心裡很後悔,難得碰到一個有能力有擔當又不因爲她容貌一般而看輕她的人,可結果卻因爲她自以爲是的小聰明而錯過了,她終於知道,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張三夫人有些不相信:“連家四公子沒瞧中 ?”既然沒瞧中 ,那爲什麼又沒看上自己女兒,這不對呀!
張月娘哪裡敢說是因爲自己的原因將事情搞砸了,若是讓她娘知道,還不得罵死她:“嗯,沒瞧中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連家四公子其實並不大看重容貌,是個守得住自己的人,可惜,這麼好的人選卻是被她自己給推開了。
張三夫人滿腦子的疑問:“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娘去處理事情了。”既然不是 的原因,那這件事還有迴轉的餘地。
向薇親自去了馬府。
彩雲泡了向薇最喜歡喝的大紅袍,泡好以後,彩雲親手端給向薇,向薇竟然面不改色地接了喝。
莊若蘭在看到向薇的時候,就已經猜測到這門親事怕是不成了,若是成,就該是月瑤跟她談了:“廷正是不是沒看上張姑娘?”
向薇喝了半杯茶,將茶杯放下,手還 着釉青色的茶杯:“夫人也知道,廷正最聽我家姑娘的話,我也不瞞夫人,當日寫信跟廷正說這件事的時候,廷正回信說這件事由着姑娘做主定下就是,無需相看,只是姑娘認爲婚姻大事關乎一輩子,所以才執意要兩個人見一面,不說這家姑娘,就是我也以爲會面只是走一個過場,等見過以後親事就能定下來了,畢竟廷正少爺很聽我家姑娘的話,又有之前信裡的話,可結果,卻還是出了意外。”
莊若蘭明白,問題在張家姑娘身上了:“什麼意外?”莊若蘭自然知道只要月瑤看中了張月娘,這門親事就能成,現在出了意外,讓她也很疑惑?
向薇笑了一下:“夫人可能不知道,張 兩次都能跟着張月娘出來,其實都是張月娘的主意。”
莊若蘭大感意外:“是不是弄錯了?這是張家太夫人的意思呀!張家太夫人寵愛張 對她基本是有求必應這件事我也聽說了,長輩有命,當晚輩的哪裡敢推辭,張三夫人帶着她也是沒法子……”
向薇沒解釋太多:“夫人,這種事我哪裡會信口開河,廷正開始都應諾了,去見張月娘也只是走個過場,可見過張月娘以後他就不願意結這門親事,廷正不願意,不是因爲張月娘容貌不好,而是他也感覺到張月娘態度敷衍,不是誠心誠意,婚姻大事,肯定是要兩廂情願,強扭的瓜是不甜的。”也就面對的是莊若蘭,若是面對的是張家的人,她更不會客氣了,這門婚事是張家先提的,張月娘弄這麼一出,她這是耍着人玩呢?這次張家若是不給一個滿意的答覆,這門婚事她是一定要攪和了。
莊若蘭知道向薇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但若說張月娘態度敷衍不是誠心誠意她也不大相信:“向薇,這件事怕是有誤會。”除了這個原因,莊若蘭尋不到其他的理由。
向薇心裡冷哼,但是面上卻點頭:“我家姑娘也認爲是誤會,可廷正死活不說,我家姑娘想問問見面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廷正認爲張月娘不是誠心誠意要結這門親?”
莊若蘭聽了這話,知道還有迴旋的餘地:“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我會問清楚的。”
莊若蘭轉眼就請了張三夫人到馬府做客。
張三夫人聽了莊若蘭的話着急了:“這怎麼可能?我們若不是誠心誠意,怎麼會託了你去說親呢?”這事要是傳揚出去,她姑娘以後的婚事可就越發的艱難了,張三夫人甚至懷疑,這是不是月瑤拒絕尋的藉口,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像,要找藉口,也不會找這麼爛的藉口。
莊若蘭耐心地將向薇說的話轉述了一遍:“廷正是月瑤一手帶大的,長姐如母,在廷正的心中月瑤就等於親孃了,我當時聽到月瑤她看中了九姑娘,就知道這門婚事八九不離十了,可現在卻弄出這樣的事,我都不好意思去見月瑤了。”莊若蘭這麼說是表明月瑤是很有誠意結這門親的。
張三夫人趕緊說道:“這裡面一定是有誤會。”張三夫人想到張 當時也在場,臉瞬間黑了。一定是那個死丫頭在連家四公子面前說了什麼話,讓連公子誤會了。
莊若蘭其實也有這個猜測,可現在問題還不在這裡,關鍵在於向薇說的話:“張夫人,不僅僅是這件事,另外一件事我也得跟你求證一下,張 跟着你們出來,真的是張老夫人的主意嗎?”
張夫人有些奇怪:“自然是老夫人的主意了,你也知道我們以前吃過一次虧,這次我哪裡願意帶着 出來,可是我婆婆壓着,我沒辦法才帶的。”
莊若蘭問了一句:“你們來我們府邸時做客,張老夫人是怎麼知道你們是來說親的?就算頭一回知道,第二回爲什麼又帶了張 出來了?”莊若蘭也琢磨出來這裡面還真是有名堂,不過莊若蘭覺得這應該是張家其他人做的手腳,她是不相信張月娘會做這種蠢事,試想一下都不可能,誰去相親會帶着容貌比自己出衆數倍的姐妹去,會做這種事的人,除非是腦子有問題或者不想嫁人。
張三夫人卡殼了。
莊若蘭接着說道:“本來月瑤也沒多想,但是有了廷正的話,月瑤也擔心是不是九姑娘不願意,所以故意尋的十姑娘去當擋箭牌?”月瑤這麼想正常,就是她當時也爲這件事嘀咕着呢!
莊若蘭這話說得很有藝術,將月瑤懷疑的話放在廷正不願意這門親事之後,事情給調了個,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張三夫人傻眼了:“這怎麼可能?這絕對是誤會。”誤會就是在不經意之間造成的。
莊若蘭要說的話都說完了,現在自然是說好話了:“月瑤也擔心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所以讓我來問清楚。”這話的意思,若真是誤會這親事還能繼續不去,若不是誤會那就沒必要再說下去。
張三夫人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是什麼:“等我回去問問月娘,到時候再跟安夫人解釋清楚。”
莊若蘭點頭:“我也希望這是一場誤會,只希望能早日解除這個誤會了。”早點解除這個誤會還能談下去,若是拖下去,基本沒戲。
張三夫人回到家裡,立即去了張月娘的院子,張月娘正在刺繡,莊若蘭說的話不虛,張月娘的女紅非常不錯,張月娘正在給手帕上繡一朵荷花,正繡着粉紅色的 。
張月娘見親孃過來,將手頭的帕子放在旁邊的籮筐裡,站起來笑着說道:“娘,你怎麼過來了。”
張三夫人看着女兒沉靜的面容心如刀絞,在當年沒說親之前她的女兒也是愛說愛笑的,可當年因爲平家的小子嫌棄自己女兒容貌不好死活不娶以後,她女兒出門就被人笑話,這之後就不喜歡出門應酬了,而李家那小子跟八姑娘的事,又在女兒身上紮了一把刀,她現在看到女兒平靜如水的神情,她心裡就特別的難過。
張月娘扶了張夫人坐下,問道:“娘,沒關係的,這家不成,我們再另外尋過就是了。”尋不到門當戶對的,尋比自己家門第低些的也沒關係,總會嫁出去的。
張三夫人微微嘆氣,將這件事一五一十跟張月娘說了:“我聽你表姐說安夫人很喜歡你,所以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月娘,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連少爺誤會你心不誠呢?”
張月娘的手一抖,她以爲這門婚事已經告吹了,沒想到竟然還有希望,張月娘想到廷正見到她時溫潤的神色,而對十娘卻是不假辭色,張月娘緊握了一下手,連公子的態度讓她知道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隻看女人的容貌的,就爲這一點她也該爭取一下。
張三夫人不知道張月娘如何想,趕緊說道:“女兒,連公子最聽安夫人的話,現在安夫人很喜歡你,只要將誤會解除了,這門親事我們還是可以爭取的,女兒……”
張月娘仰頭說道:“娘,我想親自跟安夫人說。”這種事情,由她自己說最合適,轉幾道人的口,說的話效果會大打折扣。
張三夫人見女兒態度積極,心下也歡喜起來:“好,我這就給你表姐捎個口信過去。”若說之前她有七分滿意,現在她卻是有九分滿意了,連公子那麼聽安夫人的話,現在安夫人喜歡自家女兒,女兒真嫁了連公子,日子定然過得舒心。
月瑤聽到婆子說的話,笑了一下,從張月娘的態度看,她是滿意廷正了,如今只要將誤會解除了,這門親事自然水到渠成。
向薇沒等月瑤說話,開口道:“我家夫人最近身體不大舒服,跟馬伕人說一聲,這件事過段時間再談。”先前張月娘自己拿喬,這回就不要怪她使勁折騰了。
月瑤雖然覺得張月娘不錯,但她不會爲了張月娘拂了向薇的意,月瑤打賞了送信的婆子,然後讓細雨送了人出去。
向薇的說法是等月瑤滿了三個月,胎穩了再見:“姑娘,太容易得到的不會珍惜,先涼她兩個月,殺殺她的銳氣,最多一個月廷正進御林軍的事就會傳揚出去,張月娘聽了消息肯定會越發後悔了,到時候姑娘再出面說合這門親事,保證張月娘對姑娘感恩戴德。”正好姑娘懷孕,懷孕前三個月都知道得安心保胎不能勞累,所以就算晚兩個月再提,張家的人也定然不會有異議。
月瑤覺得向薇太小心眼了。
向薇哼哼道:“這是她自找的,姑娘也得豎立威信出來,若不然以後怎麼壓制得住那張月娘,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若是按照向薇的說法還是要找個好 的,可廷正是要頂立門戶的,必須找個精明能幹的,對此向薇表示很鬱悶。
月瑤無奈地搖頭,她只要張月娘能一心一意對廷正好,好好打理內院,再教導好孩子就夠了,至於張月娘對她,她要求也不高,大家和平相處就好了。
向薇不幹了:“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她現在必須打掉張月娘的氣焰,要不然以後嫁過來豈不是要爬到廷正跟姑娘的頭上。
月瑤無語,可她拗不過向薇,最後只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