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清韻將賬冊粗略的過目了一番,做到心中有個大概。
第二天一早,清韻剛吃完早飯。
鋪子就擡了幾口大箱子來。
箱子裡裝的自然是昨天的收入,經過一晚上的整理,歸攏成廂,擡來給清韻和楚北看。
楚北不在,他早早的就起了牀,進宮上早朝去了。
早朝時,皇上隨口問了一句,“朕聽說,昨兒你和清韻的鋪子開張,引起了轟動,那條街都給堵了,收入不菲?”
不少大臣都望着楚北。
楚北倒也不隱瞞,他回道,“昨兒鋪子收入兩百五十萬兩。”
當時,皇上正在喝茶,乍一下聽到這麼個數字,一口茶全部噴了出去。
可憐皇上登基二十年,還從未在議政殿如此失儀過。
孫公公趕緊送上帕子,皇上胡亂的擦拭了下。
連皇上都如此震驚了,其他大臣可想而知了。
“一個鋪子,能在一天之內有這麼驚人的收入?”皇上語氣透着不信。
皇上在登基之前,也經營過鋪子,月收入過五千兩,那鋪子在京都就了不得了。
兩百五十萬兩啊,皇上捫心自問,他就是開一輩子的鋪子也掙不了這麼多啊。
楚北看着皇上,道,“鋪子收入確實有些驚人,不過那兩百五十萬兩,沒準兒是今後五六年,甚至是十幾二十年的收入。”
大臣們稍稍點頭。
他們家夫人昨兒大手筆,花了一萬兩銀子,就買了兩盒五十兩的胭脂回來,那麼多錢,可不是能用五六年麼?
想到這錢花了,全部用來打仗了,倒是花的值。
就是不知道宸王妃將這麼多錢全部捐給朝廷了,這本錢怎麼扣的?
可別告訴他們,那兩百五十萬兩,只算昨兒賣出去的,那樣的話,估計十萬兩都頂天了。
有大臣實在好奇,就道,“臣聽內子說,宸王妃開鋪子,前一個月的收入全部上繳國庫,那兩百五十萬兩全捐?”
皇上就望着楚北了。
皇上的眼神帶了些期盼,不過一瞬間就改了神情,開玩笑,他現在還是皇上呢,又不是二十年前的將軍了,他怎麼能用這樣期盼的眼神看自己兒子,好像等着他給軍中將士們發餉銀一般。
這江山,他一託手,就是宸兒的了好麼!
他爲國操勞了二十年,養肥了一衆大臣,活該到宸兒手裡,想法子刮他們一層油水下來。
想着,他握拳輕咳一聲,然後繼續看着楚北。
楚北迴道,“昨兒收入的二百五十萬兩,雖然有今後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本錢在,但是兒臣和清韻商議了一番,那錢全部用於戰事,一個月後,鋪子正常經營,應該能保持鋪子不虧損,就是虧損一些,也不礙事。”
明明是一個超級能掙錢的鋪子,結果鬧得連能不能保本都不知道,不少大臣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像歷朝歷代,還從未見過如此大方的親王妃。
就算是皇后,哪個不是爲自己謀算的?
將來這皇位不傳給宸王,不傳給宸王妃所出嫡子,都說不過去了,要換做是他們,鐵定會氣瘋。
聽楚北這麼說,皇上大喝了幾聲好,然後就是誇讚清韻了。
至於楚北,皇上就是順帶誇了一句。
要知道鋪子賣的都是女兒家喜歡的東西,自己兒子,他還能不知道,沒有那份耐心,很明顯,那全是清韻的功勞,他可是分的很清楚的。
誇了清韻,接下來就是誇清韻他爹安定侯和江老太爺。
大殿上,安定侯和江老太爺兩個凝視了好一會兒。
女兒能這般懂事,對皇家來說,自然是好事一件了,只是她如此掏心掏肺,能否保證宸王對她一直寵愛有加,他們都是男人,知道男人本性,男人可沒有幾個是長情之人,萬一將來宸王做了皇帝,移情別戀,女兒還不得氣得吐血而亡啊。
當然了,他們對宸王還是很有信心的,清韻如此心善,宸王若是辜負她,肯定會遭受天打雷劈。
罷了,清韻素來懂分寸,知道怎麼做對她好。
要換做他們,就絕對不會如此掏心掏肺了。
侯爺在心底一嘆,尤其身後有大臣朝他作揖,在議政殿小聲咬耳朵,“侯爺養了個德才兼備,視金錢如糞土的好女兒,實在叫人豔羨。”
誇完,就道,“府上還有未嫁的女兒嗎?”
侯爺就有些得意了,然後嘆氣道,“都定親了。”
那大臣當即就從心底蹦出來一句:誰家小子這麼有福氣!
大殿格外的熱鬧。
宸王府,清韻正和丫鬟看鋪子送來的大箱子。
看着一大箱子的黃金,在陽光下,閃着晃人眼的光芒。
想到這麼多的錢,一會兒就全部送進宮,一屋子人都肉疼的緊,包括清韻。
之前只看到賬冊上的數字,除了驚駭之外,沒別的想法。
如今親眼看到,還真有些捨不得了。
“把箱子蓋上吧,”她別過臉去,生怕多看兩眼,會忍不住食言而肥。
青鶯不捨的摸了黃金一把,緩緩把箱子蓋上。
除了一大箱子黃金,三大箱子白銀外,還有一個大匣子,銀票就裝着匣子裡。
本來清韻想親自數一數銀票的,這會兒倒是提不起興致了。
倒是管事手裡還捧着一個很精緻的小匣子,叫她上了心,她道,“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鋪子管事的是楚北的暗衛,自然姓衛了。
聽清韻問起來,衛管事趕緊把匣子送上道,“回王妃的話,這匣子裡裝的也是銀票。”
清韻眸光就流露一抹疑惑了,都是銀票,怎麼分開裝?
衛管事的就送上一個你懂的眼神。
清韻恍然。
昨兒賬冊上,除了記載了一個總數兩百五十萬兩之外,還用硃紅筆記了個二十五萬兩,她沒看懂是什麼意思。
當時想問,只是送賬冊來的暗衛不知道,暗衛要去問他,被她給攔下了。
這會兒看來,那二十五萬兩,是衛管事做主扣下來做本錢的啊。
也就是說昨兒的收入其實是兩百七十五萬兩。
清韻嘴角上揚,心情又愉悅了起來,有這二十五萬兩,足夠鋪子週轉了。
清韻一高興,就挨個的打賞了。
衛管事的打賞了一百兩,衛風他們一人六十兩,幾個大丫鬟一人三十兩,二等丫鬟二十兩,三等丫鬟十兩,王府上下,其他人每個人賞三個月月錢。
王府上下,人人高興的合不攏嘴。
看清韻高興,衛管事就知道他做對了,這一個月,每天的收入扣下百分之十做本錢,餘下的才上繳國庫。
打賞完,清韻就讓衛風幾個把這些錢送進宮給皇上。
皇上看過後,狠狠的心顫了下。
雖然他是皇上,坐擁萬里河山,可要真說起來,他還是很窮的。
至少他的小庫房,就沒有超過五十萬兩的銀子,當然了,那些稀罕玩意不算,當皇上的,總不能把進貢和逢年過節送的賀禮拿去變賣吧,就是丟在庫房停灰,也不能賣啊。
看過後,皇上就吩咐道,“把這些黃金和銀票變換成銀子,朕後天帶着他們去邊關。”
將士們的餉銀,他稍稍放心了,就算欠,應該也欠不了多少。
除了餉銀,再就是糧草了。
宸兒派人劫持了齊州江家給興國公準備的糧草,能頂一段時間,這期間,他能痛痛快快的和北晉幹一仗。
想想就爽。
這邊皇上爽了,那邊清韻火氣很大。
因爲她被人潑髒水了。
她每天都要吃酸梅,每天都會有丫鬟出府買。
今天輪到紫箋。
她高高興興的出府,結果卻鼻青臉腫的回來了。
她進院子時,綠兒瞧見她,老遠就道,“紫箋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王妃打賞了你二十兩銀子……。”
她捧着銀子過去,走進了,眼睛就瞪圓了,“你,你這臉是怎麼了?”
紫箋眼淚就流了出來。
綠兒嚇壞了,紫箋模樣標緻,她以爲她是出府買糕點,遇到了歹徒,當即破口大罵,“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連你都敢打?”
她一臉火氣,只差沒擼衣袖拉着她出府,給她找場子。
綠兒嗓門很大,她一喊,一院子人都聽見了。
她們素來團結,欺負她們任何一人,就等於是欺負了她們。
更何況,紫箋是清韻的丫鬟,俗話說的好,打狗還的看主人呢。
看着紫箋一臉的傷,清韻臉色也很難看。
可是紫箋說了爲什麼鼻青臉腫,她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紫箋抽抽泣泣道,“奴婢臉上的傷,是右相府上的丫鬟打的,當然了,奴婢也不是弱的,她也沒討到好處,她的臉,都被奴婢抓花了。”
清韻聽得眉頭皺緊了,她對和紫箋打架的丫鬟傷的如何不感興趣,她好奇的是,“你和右相府上的丫鬟怎麼打起來了?”
“是啊,你們怎麼會打起來?”喜鵲追問道。
紫箋就道,“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外面傳遍了,說週二姑娘懷了身孕,這流言還是咱們王府傳出去的,週二姑娘的丫鬟正好來買酸梅,聽了就生氣了,就拽着奴婢的衣領,說是奴婢傳的,奴婢說她無理取鬧,她就生氣了,然後就打起來了……。”
青鶯聽得直眨眼,問道,“週二姑娘真懷孕了嗎?”
紫箋捂着嘴角的淤青,快哭了,“我哪知道?”
她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還在她傷口上抹鹽,有這樣的嗎?
清韻看了紫箋一眼,道,“先去上藥。”
紫箋就福身退下了。
清韻站在那裡,眉頭擰緊了。
青鶯和喜鵲幾個面面相覷。
之前,秋荷撿到週二姑娘丫鬟落下的安胎藥,她們的確懷疑過週二姑娘是不是懷了身孕。
可是王妃下過封口令,不許碎半句嘴啊。
她們出了門,沒有往外吭一句,就是晚上躺在被窩裡閒聊,都沒有說過。
知道這事的只有她們幾個大丫鬟,這流言是怎麼傳到外面去的?
幾個丫鬟反省了下,確定沒有露過半句嘴,然後才望着清韻,“王妃,週二姑娘的事……。”
不等她們說完,清韻就擡手打斷她們了。
“我知道你們不會亂說。”
自己的丫鬟,她還能不信任?
碎週二姑娘的嘴,壞她的名聲,對她又沒有好處,她的丫鬟不可能幹這麼愚蠢的事。
想到週二姑娘吃酸梅,還有那粒送到她手裡的安胎藥。
清韻眸底有一抹寒芒閃過。
她就說週二姑娘如果真的懷了身孕,應該儘量隱瞞纔對,偏她鬧的唯恐大家不知道一般。
原來,是給她設局呢。
她這樣自毀閨譽,到底目的何在?
清韻擡眸望天。
天邊有一朵潔白的雲,陽光照射下,散發一層淡淡的金光。
院門口,一個穿着碧色裙裳的丫鬟拎着裙襬跑進來,跑的有些急,差點摔倒。
她腳步踉蹌的上前來,上氣不接下氣道,“王妃,李公公來了。”
青鶯就問道,“李公公來做什麼,是不是皇上有賞賜送來?”
青鶯下意識就想到這理由了。
王妃那麼大手筆,給皇上送了二百五十萬兩銀子去,皇上高興,讓李公公來宣讀賞賜的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平素皇上賞賜王妃,都是孫公公親自來宣旨啊。
李公公好像還不夠分量。
那丫鬟正努力的深呼吸呢,見青鶯猜錯了,四下丫鬟還很高興,猜測皇上這回賞賜的肯定是極好的東西,她趕緊搖頭道,“不,不是,李公公來不是宣旨的,他是來傳王妃進宮的,說是街上流言四起,週二姑娘不堪受辱,上吊自盡了。”
至於爲什麼不堪受辱,丫鬟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爲什麼她受辱了,皇上卻傳王妃進宮,太奇怪了。
王妃還懷着身孕呢!
青鶯幾個心一抖,臉色就蒼白了。
清韻卻笑了,恍如牡丹盛開,“是不是右相夫人帶着上了吊卻沒有死的週二姑娘進宮,找皇上討公道了?”
那丫鬟眼珠子瞪大了,跑的太累,再加上一震驚,就有些結巴了,“王,王妃,你,你怎麼知道的?”
她都還沒說呢。
丫鬟忽然覺得她拼了命的跑來稟告,太不值得了。
她是怎麼知道的?
清韻嘴角劃過一抹鄙夷的笑。
費盡心思算計,沒有達到目的,怎麼可能捨得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