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王主任腰間的bp機忽然響了。
周大明、張懷東、曹浩森和苗大忠幾人齊齊的皺了皺眉頭：這個老王是怎麼搞的？在開會之前不是就強調了會議紀律了嗎？
王主任也有些尷尬，在會議開始之前，領導就強調了，大家將手機和尋呼機全部關掉……這其實不過是個習慣性的吩咐，級別夠的領導自然就可以不關，否則萬一領導有點急事怎麼辦？但很顯然，王主任不過是個電監會的主人，自然沒有享受特殊照顧的資格。
他將尋呼機從腰間掏出來，在準備關機的同時不經意間掃了一眼，臉色頓時大變！一張臉瞬間變的通紅，憤怒的望着林鴻飛，“姓林的，你什麼意思？！”
“什麼我什麼意思，王主任，請您把話說明點行不行？”林鴻飛皺着眉頭，心裡卻鬆了一口氣：孃的，這些小王八蛋終於動手了……老子真的等急了。
“王少峰同志，”苗大忠的一張臉皺的跟包子似的，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桌子，“這裡是省委會議室，不是你們電監會會議室，請你注意一點影響。”
可這個時候的王主任哪裡還有心思注意什麼影響？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他有種狗急跳牆的感覺，左右已經如此了，乾脆牙一橫，直接將尋呼機遞給苗大忠，義憤填膺的道，“市長，您看看，您看看，這林鴻飛囂張跋扈成了什麼樣子，他竟然帶着人衝擊市熱電廠……”
話還沒沒說完，尋呼機再一次響了起來，而且信息一來就是兩條。
看完這兩條信息，苗大忠的一張臉皺的越發的像包子了。他砸了兩下嘴，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尋呼機遞給了自己旁邊的曹浩森，曹浩森看完，一張臉也沒比苗大忠好到哪裡去，猶豫了一下，遞給了自己旁邊的張懷東……等到會議室裡的一干領導們都看完了之後，大家的表情雖然各異，但有一點倒是相同的：望着林鴻飛的表情都不是很友善。
王主任的漢顯尋呼機上接到的傳呼內容很簡單，就三條。分別是市熱電廠、市電業局以及開發區變電所那邊發過來的，都是說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的人帶着一大羣人衝擊本單位，還帶着攝像機和照相機。
看到這個，大家就知道，林鴻飛這丫是打算跟電力系統玩不講理的了……任誰知道了林鴻飛在這邊開着會的同時。還在做着另一手“準備”，恐怕心裡都不會好受到哪裡去。這讓大家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傻子。
可是在氣憤的同時。也有人暗自拍手稱快：電力系統的囂張跋扈不是一天兩天了，儼然獨立小王國，很有幾分“聽調不聽宣”的意思，讓你們再牛氣啊？現在好了吧，被林鴻飛這個混蛋小子抽了耳光了吧？
活該！
“諸位領導們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林鴻飛兩手一攤，這廝派人衝擊了電力系統。可自己反倒是一臉的理直氣壯，“我們要求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變壓器燒了、是不是線路故障，變電站、熱電廠和市電業局的人就是不讓我們看，說他們會會給我們一個解釋……讓他們自己檢查。電業局那邊這不是打算自己身兼運動員和裁判員兩個角色麼，我們是受害者，哪有不讓受害者知道事情真相的道理？”
林鴻飛的這個理由太強大了，強大到哪怕大家心裡有再多的不滿也不好說出來，只有苗大忠乾巴巴的冒出來一句，“小林，你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不過這個舉動……是不是有些過激了。”
得，一家國有企業衝擊電力系統，被苗大忠一句“有些過激”就給掩蓋過去了，這赤&裸&裸的偏袒的態度，讓王主任很想哭。
“是，領導批評的是，”明白了領導們的意思，林鴻飛哪有不就坡下驢的道理？他立刻道，“估摸着他們也拿到證據了，領導們您看……”
“讓你的人把東西送過來吧。”周大明的這句話，代表了古齊省的最終決定。
…………
照片的沖印需要一段時間，但攝像機的錄像帶就簡單的多了，這個時代，但凡有點錢的政府機關會議室裡都會有一臺最小也是25英寸的進口大彩電、錄像機等設備，錄像帶很快被送了過來，沒有人注意到，電監會的王主任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林鴻飛手裡捏着錄像機的遙控器，臨時充當瞭解說員的角色，“諸位領導，這位帶頭的老同志就是我們公司在北郡市配套電廠的孫總工程師，他是電力方面的大專家，哪個地方有故障，他看一眼就能知道，當初我們爲了能夠將他挖過來，可是很費了一番功夫……”
“這就是熱電廠的變壓器組？”苗大忠是搞工業出身，雖然不是出身於電力系統，但當年工作的時候沒少和電力系統打交道，根據外形還是能夠分辨的出來是什麼東西，他指着畫面上那一個個足足有小卡車車廂大小的巨大的變壓器，“我看着似乎沒問題嘛？”
“是，市長您說的沒錯，市電業局和市熱電廠的人說是專門負責向開發區這邊供電的6號和7號變壓器燒了，可是您看，這兩臺變壓器沒有一點燒了的痕跡，現在正正常工作……”
苗大忠是舜耕市市長，在這個時候斷然是不會不胡說的，原本對林鴻飛的舉動還覺得有些不太妥當的領導，立刻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既然熱電廠的變壓器沒有問題，那爲什麼市熱電廠還說變壓器燒了，還向實力要錢買變壓器？這裡面到底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貓膩？
這世界上的事兒就怕琢磨，這一琢磨，什麼事兒都出來了：既然變壓器沒壞，市熱電廠都敢伸手向市裡要錢，那以前他們是不是也幹過這樣的事？除了這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
領導們最恨的是什麼？不是下面的人貪污，也不是下面的人貪圖享樂，而是最痛恨下面的人將自己當傻子耍，能成爲領導的，無一不認爲自己的智商超羣，可現在，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自己這些平日裡自詡目光如炬的領導竟然被一羣熊孩子給玩弄於股掌之上，這讓領導們情何以堪？！
若說剛纔領導們看向王主任和林鴻飛的目光還都不太友好的話，那麼看向林鴻飛的目光就和善了很多，但看向王主任的目光……簡直恨不得生生的咬他兩口：沒有這麼噁心人的。
這當口兒，市電業局、開發區變電站的錄像帶也被送了過來……
……
看完了錄像帶，周大明、張懷東和曹浩森皆是一言不發，苗大忠鐵青着一張臉，“王少峰同志，對於這一切，你是不是應該給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一個解釋？”
明明什麼問題都沒有，你們市熱電廠、市電業局狗膽包天，竟然敢給開發區停電，誰給你們這麼大的狗膽？！
王主任的一張臉已經白的如同一張紙，可林鴻飛還沒忘記在火上再潑上一瓢油，“這事兒有意思了啊，明明設備一點問題都沒有，卻給我們整個開發區停電……”
王主任惡狠狠的瞪着林鴻飛，一雙眼珠子血紅，簡直恨不得將林鴻飛一口給吞到肚子裡去：這個賤人，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但林鴻飛顯然沒有這份自覺，或者哪怕他明知道了王主任對自己的目光很不善，也不會介意：既然電力系統對自己不客氣了，他們首先做了初一，就不要怪自己做十五，他繼續說到，“按照我們的計劃，在1994年，整個開發區全部企業的年產值將超過600個億，要是熱電廠和電業局閒着沒事給我們停停電、開心了給我們停停電、不開心了再給我們停停電，沒事再檢修檢修線路，呵呵……”
這聲“呵呵……”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聽到林鴻飛這麼說，屋子裡的一羣領導們的臉色全都變了：明年一年，開發區全部企業的年產值就要達到600個億啊，後年呢？大後年呢？
相反，若是像林鴻飛說的，電業局和熱電廠那邊三天兩頭的停停電……當然，有了這麼一回之後，估計電業局和熱電廠那邊的人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再這麼折騰了，但開發區那邊的企業主們，心裡會不會這麼想？
在“600億”這個數字面前，別說是市電業局和市熱電廠，哪怕是一名省委常委都要讓路，一直沒有怎麼開口的周大明終於發話了，他談了談菸灰，“既然當初合同裡寫了可以爲開發區那邊建一個配套的電廠，那就上嘛，有需要的人手，電業局和熱電廠那邊要無條件的配合，老王，你們有沒有問題？”
王少峰敢說有問題嗎？沒問題的話只是喪失一點利益，可若是有問題，那危及的可就是官帽子了。哭喪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請領導們放心，我們電力系統一定全力配合林總將配套的電廠搞起來。”
“將來你們開發區的電廠用不了的電，也可以支援一下市裡嘛，”張懷東笑眯眯的補充了一句，“還有啊，小林同志，以後做事老是這要這麼衝動，都結婚的人了，該穩重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