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糰子定親,肯定是要通知舅家靖寧候府了。
平氏得了這個消息非常驚訝。明珠想讓可馨當自己的大兒媳婦這件事,只要與明珠關係親近一些的人都知道。現在牛老太爺這麼做,分明是沒經過明珠的同意,自己定下來的。要說牛老太爺這麼做也沒錯,畢竟他纔是牛家的當家人。可明珠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更不要說可馨還是明珠認定的兒媳婦,這事定下到時候明珠肯定要鬧一場。
平氏想來想去,最後跟半玉說道:“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彭家的人。”平氏這麼做,也是迂迴政策。若是彭家疼愛女兒,肯定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要知道,不得婆婆喜歡的兒媳婦,日子肯定會過得不舒坦。
彭家的人很快打聽到這個消息了,彭家大夫人倒是不想結這門親,可是彭家的當家人是尚書大人彭老太爺,在彭老太爺面前,別說是她這個兒媳婦,就是彭家大老爺都沒有半個不字。
彭家大夫人身邊的人勸說道:“這事也只是聽說,哪裡就能當真,而且就算是真的,這婚事是當家人定下來的,老奴相信,牛夫人應該不會遷怒於大姑娘的。”
彭大夫人苦笑道:“牛夫人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她以前在京城那是何等的囂張,如今牛老太爺做主定下這門親事,礙於孝道她不敢對牛老太爺有怨言,可這口怒氣到時候要發泄到我女兒身上了,這還沒過門就被婆婆嫌棄,這以後的日子可如何過?”想想女兒將來的日子,彭大夫人心如刀割。
不管彭家大夫人如何不願意結這門親,有彭尚書發話,她還是得打起精神將事情處理妥當。
平氏聽到兩家已經在請人在挑選定親的日子了,知道這件事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平氏無奈,當天晚上將這件事告訴了羅韶。
羅韶聽到平氏的擔憂,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牛老太爺是牛家的掌家人,給睿哥兒定下親事明珠能有什麼異議?”羅韶不覺得明珠會如此沒有分寸,竟然能忤逆長輩,行不孝之事。
平氏嘆了一口氣:“兩家都已經說好了,等孩子大一些就定親,現在牛老太爺鬧這麼一出,讓明珠如何給月瑤交代。”
羅韶皺了一下眉頭:“事已如此,多想無益。”要怪就怪爲何兩人不早點將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來,若是婚事定下來,也不會被牛老太爺鑽了空子。
小糰子與彭家大姑娘的婚事在四月中旬就定下來了,而在小糰子定親的時候,月瑤除了讓人送上一份賀禮,本人並沒有到場。
在小糰子定親的第三天,平氏上門。
月瑤知道平氏的來意,笑着說道:“嫂子,你放心,我沒有芥蒂。只能說兩個孩子沒有緣份。”
平氏見月瑤說得真心實意,笑着說道:“可馨這麼好的姑娘,不愁找不到好女婿,我怕將來上門提親的人肯定將你家門檻都踏破了。”
月瑤面露苦澀:“嫂子別說笑了,就我現在的名聲,可馨以後的婚事怕都不順了。”
平氏聽了月瑤這話,遲疑了一下後說道:“月瑤,你我也不是外人,嫂子問你,外面傳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關於月瑤在江南的事,越傳越離譜,連月瑤女扮男裝夜遊秦淮河的事都有了,至以月瑤女扮男裝去其他地方那更是數不勝數。
月瑤搖頭道∶“沒有。”然後將事情的經過一一給平氏說了,說得非常的詳細,當然,將向薇女扮男裝送畫的事省略掉了。
平氏覺得月瑤不該在江南開畫展:“若是在京城開畫展,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京城是自家的地盤,也沒人敢這麼黑月瑤,而現在就算明面上禁止了,可私底下仍然傳得厲害。
月瑤還真沒想到,在江南開畫展會惹來那麼大的是非:“咳,我倒是沒事,隨他們如何編排,只是連累了四個孩子,不僅累得可馨的婚事艱難,晟哥兒三兄弟的前程也會受我連累。”說完將月瑤遭了文老先生嫌棄的事說了。
平氏聽了有些氣憤:“這也太過份了,月瑤,其實斐哥兒人沒拜這人爲師是好事,你想,他不辯是非就將斐哥兒給放棄了,就這樣的人,哪裡能將孩子教好,你也別難過了,天下有學問的人多的是,將來我們再給斐哥兒尋一個好的老師。
月瑤搖頭道:“哪裡有這麼容易,我現在想給斐哥兒他們找個好的先生都找不着,哪裡還奢望讓斐哥兒能拜得了名師。”
平氏沉思了一下,說道:“正好,宇哥如今十二歲了,侯爺想下個月讓宇哥兒到書院去,要不,我幫你問問閔先生。”
月瑤反應很快:“閔先生?是閔家的人嗎?”閔家的老太爺,那可是皇帝的老師,閔家出的人才數不勝數。
平氏笑着說道:“是閔家的人,不過不是嫡系,是旁支,學問人品那都是沒話說的。”
月瑤就算不相信平氏,也相信羅韶的眼光,不是好的,能讓羅韶請去教導兩個孩子:“嫂子,我是求之不得,就怕閔先生不同意。”以月瑤的學識教導三個孩子自然是沒問題,可月瑤對科考沒有經驗,這樣的話以後還是若是要科考,就會吃大虧。
平氏笑着說道:“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月瑤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若是如此,那可真要謝謝嫂子了。我最近爲這件事都快要愁死了。”
第二天,月瑤就得到確切的消息,知道閔先生答應了當晟哥兒三兄弟的先生。
向薇則當天就將這位閔先生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閔先生今年四十有三,是閔家旁系子弟,不僅如此,他還是庶出,因爲才學出衆,一直被嫡母打壓,等他考中舉人以後就沒再繼續考,也沒捐官走仕途,而是一直當先生,靠收束脩過活,不過這位閔先生才學很不錯,也很會教孩子,這二十多年來他教的學生有五個考中進士,六個考中舉人,這個成績讓許多教書的望其項背,也因爲這個原因,閔先生在京城那是相當搶手的,一般人家都請不着他。
月瑤笑着說道:“這還是沾了侯府的光了。”
向薇搖頭說道:“也不全是,主要也是他敬佩夫人你,要不然有侯爺的臉面也不夠。”向薇見月瑤一臉驚異的模樣,忍不住笑道:“若是沒有那麼大的名氣,又哪裡來的那麼多的流言,閔先生是有才之人,而且他有過因爲才華出衆被人嫉的遭遇,所以他肯定不會相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語了。”
月瑤笑道:“倒是我着相了,對了,爲什麼這位閔先生的孩子最大的也只有十三歲?”這麼算的話,閔先生是在三十歲才生的兒子。
向薇眼中難得露出一抹讚賞之色:“閔先生的原配是他嫡母的遠房侄女,兩人成親十多年都沒有生育,後來閔先生以無子將她休了,當年娶了一個秀才的女兒,第二年就生了長子。”
月瑤問道:“爲什麼將原配給休了?”雖然七出其中有一條是無子可休,可一般人家正室不能生育,都會納妾的,若是沒有其他原因,就因無子就將原配休了,月瑤覺得此人的人品有待商榷。
向薇笑着說道:“你覺得閔先生的嫡母會將好的給她呀!這女人就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腦子裡裝的全都是豆腐渣,竟然聯合外人對付自己丈夫,這也就是閔先生忍功不錯,要是我早就將她弄死了。”
月瑤皺着眉頭說道:“不是說閔家家規甚嚴?怎麼還有這種事?”
向薇難得見到月瑤這麼天真,笑着說道:“若不是閔家家規嚴厲,閔家族學的先生也都是有才有德的人,你以爲有這麼一個嫡母,讓閔先生的嫡母不敢害他性命,可同樣,閔先生也不敢對嫡母有不敬之處。
月瑤只得感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月瑤也決定,等過兩日親自過去見一見這位閔先生,當然,月瑤去見這位閔先生不是爲了考察,只是爲了表達一下自己的誠心。
明珠是在五月初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兒子跟彭家姑娘定親的事,明珠盯着跟她說這件事的牛陽暉:“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白易讓人送過去的消息中間出了一點差池,沒有及時送到明珠手裡,這會明珠知道了,只可惜木已成舟,兩孩子已經定親了。
牛陽暉開始是不打算告訴明珠的,可想了一下,這件事紙包不住火,現在不告訴明珠,過兩天明珠也會知道,到時候明珠肯定會連他都埋怨上了,牛陽暉無奈道:“我怎麼會拿兒子的婚姻大事來開玩笑。”牛陽暉大致能猜測到他爹爲什麼會這麼做,應該是月瑤在蘇州這邊惹下的事讓他爹知道了,他爹擔心上樑不正下樑歪,怕可馨有樣學樣,所以才急忙忙地給小糰子將婚事定下來。
牛陽暉本以爲明珠會大發雷霆,結果就看見明珠坐在椅子發呆,半響不說話。
牛陽暉被被明珠這架勢給嚇着了,問道:“明珠,明珠……”
明珠眼淚刷刷地掉:“我跟月瑤認識十多年了,那可是比親姐妹還親,現在你爹做下這樣的事,讓我有什麼面目去見月瑤。”事已成舟,作爲晚輩別說責罵,連聲埋怨都不能有,可是明珠心裡憋屈得慌。
牛陽暉忙哄着說道:“不會的,這事又不是我們定下來的,二妹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會怪罪你的。”
明珠越想越難過:“那姓文的因爲外面的謠傳棄了斐哥兒,你知道她當時心裡有多難受嗎?月瑤那麼堅強的人,以前再苦再累她都沒吭一聲,可就爲了這件事她一個人偷偷地躲起來哭了好幾場,現在公爹因爲聽信外面的傳聞揹着我們將小糰子的婚事定下來,這麼做可不是在挖月瑤的心,我,我……”明珠越想越難受,越哭越萬害。
牛陽暉是有聽明珠說起過這件事,牛陽暉也很無奈,這次他爹揹着他們夫妻兩人將小糰子的婚事定下來不對,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沒辦法再更改了:“咳,這事我們也不想的。”
明珠聽了這話,越發難過了:“其實向薇有跟我提過,說就在蘇州將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來,可是我怕委屈了可馨這個孩子,所以當時拒絕了向薇的提議,我當時就想着等回京城,再熱熱鬧鬧地將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下來了,我若知道有這個變故,我就該聽了向薇的話,都怪我,都怪我呀!月瑤現在肯定恨死我了。”
牛陽暉還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出:“你要過意不去,我們寫信給二妹道歉。”
明珠哭得跟個淚人似的:“道歉有什麼用,我們在月瑤心口插了一刀,輕飄飄的一句道歉哪裡能讓月瑤原諒我了。”
牛陽暉認定明珠這次懷的肯定是個姑娘,要不然怎麼會這麼愛哭呢,明珠可不是個愛哭的人。
牛陽暉哄了半天,才讓明珠止了淚。
明珠邊擦着眼淚邊說道:“月瑤一直擔心因爲她會連累幾個孩子,我當時還說她杞人憂天,沒想到,沒想到……”
牛陽暉出了一個不是主意的主意:“英曜跟英耀跟可馨的年齡也相當,你寫信給二妹,告訴她,兩個孩子任她選。”牛陽暉這麼說,主要是表明他們夫妻的立場。
明珠遲疑道:“這成嗎?”
牛陽暉趕緊點頭:“你不就是想讓可馨當你兒媳婦嗎?大的不成,老二老三也可以的。”他的兒子都任由月瑤挑了,月瑤總不該再有怨言了,其實牛陽暉覺得,就算他們不提這個事月瑤也不會遷怒明珠。
明珠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成,我現在就去寫信。”
牛陽暉扶了明珠到書房,看着明珠認認真真地在寫信沒有打憂,其實就他猜測這事月瑤十有八九不會答應,牛陽暉倒沒認爲月瑤會嫌棄他的兩個小兒子,只是可馨跟小糰子的婚事不成是因爲他爹嫌棄月瑤的壞名聲,月瑤性子那麼高傲,在這種情況下哪裡還會願意跟他們家結親,至於月瑤會不會埋怨明珠,兩家會不會生嫌隙,牛陽暉也沒有十分的把握,畢竟涉及到兒女,這事就不好衡量了,剛纔他信誓旦旦的,主要是安撫住明珠。
第五百二十四 海亂
沿海有兩個城鎮被倭國的浪人偷襲,這些浪人搶走了不少的財物,當然,同時也殺了不少的人。
向薇跟月瑤說完以後,她自己也是皺緊了眉頭。她有預測海盜不會安生,卻沒想到倭國的人先冒出來了。最讓向薇擔心的是,若是江南這邊真有有旱災,怕是周邊的幾個附屬小國也不安份。
月瑤也預料到沿海一帶不會安生,但是卻沒料到倭國又趁機作亂:“當年英宗皇帝差點將他們滅了,莫非是沒打怕?”英宗皇帝好似與倭國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海軍的實力強大以後,英宗派遣將倭國的老巢都端了,直接將倭國變成大元朝的附屬國。
向薇覺得那些文人誤國,要不是那些文臣死諫,如今的倭國跟蠻族哪裡還存在,早成爲了他們元朝的疆土了。
月瑤卻不大讚同向薇的意見:“大臣的顧慮也是對的。”若是將打敗的國家全部都滅了,那手段也太殘忍了,畢竟老弱病殘是無辜的。
向薇覺得跟月瑤爭這種事也爭不出啥結果,也就不再繼續說這個事了,反而說起另外一件事:“我得了消息,林清菡三月底就從海口出發回京了,再有一些日子就到京城了,聽說這次,林清菡將那位樂姨娘跟樂姨娘生的兒子都帶回來了。”
月瑤對這個也不意外,如今廷正也是五品的官了,這打仗時武將的家眷都是要在京城的,再者現在沿海一帶在打仗,呆在海口也不安全,讓家人呆在京城也更安全一些。
向薇詫異道:“你怎麼一點都不在意?你不想看你的小侄子了?”月瑤當日聽到大夫說林清菡不能生了很是爲連家二房的香火着急,如今廷正已經有了兒子,月瑤理應高興。
月瑤都沒見過這個孩子的面,沒啥感情,所以感觸也不太大:“回來不就能看上了。”
向薇也摸不透月瑤的意思,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
接連七天沒下雨,每天都出太陽,天氣乾燥容易惹人上火,月瑤就有些心煩氣躁。
月瑤耐不住,在園子裡散步。
走在園子裡,看着碧藍的天空的天空,忍不住在認真回想回想以前發生的事,沒聽說過京城也旱災呀!就在月瑤嘀咕的時候,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雨。
雨雖然下得不大卻持續了小半天,大大緩解了月瑤焦慮的心情,向薇從外面回來,面色有些凝重:“夫人,江南已經半個多月沒下雨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今年江南十有八九是真有旱災了。
月瑤沒想太多,因爲這個旱災在她的預料之中:“朝廷有什麼異動嗎?”這都已經兩個月了,朝廷在就有了動作了。
向薇點頭說道:“這兩個月有人在幾個重要的糧食產地都有人在大量收購糧食,另外朝廷還派了大臣下去核查糧倉的情況。”其他的各項安排,向薇就沒再多說了,因爲跟月瑤說這些,月瑤也不懂。
月瑤看着向薇的模樣,問道:“你是不是還有話說?”
有些事,若是月瑤不問有些事她也不會主動說,問了,向薇也不瞞着:“收購糧食的人都是皇帝的人,可我沒有聽聞戶部有大筆的錢財出去。”向薇猜測這錢十有八九是從皇帝的私庫出的。
月瑤有些意外,皇帝竟然會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出來買糧食。
向薇見月瑤沒明白她的意思,解釋道:“皇上沒從戶部要錢,等於是這件事外人並不知道。”這等於現在外人還不知道江南會有旱災,也間接地表明皇帝特意隱瞞了這件事。
月瑤有些哭笑不得:“外人不知道纔好呢!我可不想被人當怪物一般看待。”
向薇心情其實有些複雜,她既想讓月瑤能借此機會獲取好處,又不想因爲這件事給月瑤招惹來麻煩。真真的糾結。
到了五月底,林清菡回到京城,林清菡回來的架勢很大,因爲她帶着幾十大車的東西回京的。
谷蘭聽這這個消息,忍不住說道:“那得多少東西訝!”
向薇很生氣地說道:“她好似生怕不知道他有很多的東西似的,我說這女人怎麼越來越蠢了?她就不怕御吏彈劾廷正**受賄?”
月瑤的着眼點卻不一樣,自言自語地說道:“難怪從海口到京城要兩個月時間,原來是這樣?”從海口到京城坐船的話也就一個月出頭的時間,不過帶了那麼多的東西,走得也就慢了。
向薇瞄着月瑤:“你不擔心?”
月瑤笑着說道:“這有什麼擔心的,林清菡又不是白癡,而且她又不是帶回來六大船的奇珍異寶,估計帶的都是海口的特產。”
向薇對於月瑤總是不順着思路想問題表示很無奈,當下哼哼地說道:“她這次帶了那麼多的東西,我倒要看看她會送多少東西給我們。”
月瑤覺得向薇總是喜歡跟林清菡較真:“你這是存心給自己找不自在。”別說她跟林清菡關係不好,就算她跟林清菡關係好,可丈夫的姐姐能跟自己家人相提並論嘛!
沒下三天,向薇就知道兩邊的差距,林清菡往孃家送了十多車的好東西,送給月瑤的只有十來個箱子,要沒有林家對比,月瑤這邊的禮也算豐厚,可有了林家這十幾車的東西,給月瑤的這點東西還真是不夠看的。
月瑤看着向薇氣呼呼地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家又不缺這點東西,你至於這樣嗎?你這是存心給自己找不自在,還想拉我下水。”月瑤還真就不缺這點東西,安之琛自己在海口有鋪子,每年海口送過來的海貨就夠他們吃用了,平常還能拿來送送人。
向薇就是氣不過:“她這是什麼意思?私底下送也就算了,竟然這樣大搖大擺地將連家的東西搬到孃家去,看了就讓人惱火。”向薇見月瑤還是沒啥反應,想了一下,給月瑤下了一劑猛藥:“夫人,你有沒有想過林清菡以前送林家的禮是很厚,可卻沒有現在這樣重。”
月瑤倒是認同了向薇這句話,這次林清菡送東西,確實有些反常,月瑤笑着望向薇,問道:“你想說什麼?”
向薇說了自己的猜想:“你說會不會林清菡知道自己不能生了,所以可勁地往孃家搬東西?夫人,永定侯府在英宗時底子不比靖寧侯薄,要不是因爲中間出了那一檔子事,如今永定侯手腳再大,也不至於需要靠媳婦的嫁妝來貼補。”
月瑤還真不知道永定侯府幾十年前的故事。
向薇說道:“關景鑠的祖父,也就是已經死去的老侯爺並不是嫡子,而是庶子,當時的太夫人只生了一個女兒,並沒有生兒子,等這位姑娘出嫁的時候,太夫人將侯府一半的產業給她當嫁妝了。”
月瑤有些不相信:“我怎麼沒聽說過這樣的事?”侯爺一半的產業,至少得幾十萬兩銀子,若是這算成資產,肯定要轟動京城了。
向薇笑道:“你以爲那位太夫人傻不成,這事怎麼能做在明面上,自然是底下貼補,在英宗皇帝時,永定侯府可是僅僅遜色靖寧侯府的,要不是那位太夫人鬧的這一出,永定侯府也不會這麼窮,也幸好出了一個關景鑠,要不然,永定侯府肯定得敗落了。”
月瑤是什麼人,哪能聽不出向薇話裡的意思:“你是說林清菡知道不能生兒子,她不僅會大手筆地貼補孃家,以後爲了婉婷還會將連家掏空。”林清菡跟廷正夫妻如何相處她管不着,她也不想管,但是若是想要掏空連家二房,這絕對不是月瑤所能容忍的。
向薇看着月瑤的神色就知道是聽進去了,向薇心裡鬆了一口氣,自家主子終於正視這個問題了,不容易呀!向薇剛纔的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瞧着林清菡如今做下的事,她真覺得林清菡會仿效永定侯府以前那位太夫人。
月瑤沉吟片刻後說道:“這事等廷正回來以後再說吧!”月瑤就算想管,可現在廷正不在她也管不着。
林清菡是在回京的第五日才上安家的門。
月瑤看到林清菡一個人過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就算樂姨娘生的那個新哥兒還小,可這個孩子都能趕兩個月的路,就不能抱過來給她看一看,更不要說婉婷如今也五歲了,如今連婉婷都不帶過來。
林清菡見月瑤問到婉婷,笑着說道:“婉婷跟新哥兒兩個孩子昨日有些着涼,所以不能過來,改日我再帶她過來看望姐姐。”
月瑤笑了一下,她昨日還聽了向薇說林清菡帶了婉婷回了孃家,就這麼巧今日要來她家婉婷就着涼了。
月瑤都懶得再跟林清菡費脣舌,與林清菡寒暄了幾句,藉口有事讓管家娘子將林清菡送走了,眼不見心不煩。
林清菡的乳孃石婆子見她這麼快就回來了,忙問道:“夫人……”石婆子心頭不安,不會又跟大姑奶奶吵架了吧!
林清菡冷哼一聲:“好大的架子,若不是礙於禮儀,我都不屑上她家的門。”想到連月瑤與一個**成爲至交好友的事,她就覺得特別的噁心,就連月瑤這樣的人,她哪裡敢讓女兒與她接觸,沒得帶壞了她的女兒了。
石婆子望着外面,見門口沒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清清菡冷笑了一下:“她都有臉做,我還怕她聽到。”林清菡對月瑤滿腔的怨恨,若不是連月瑤,她懷孕的時候怎麼會被動了胎氣,要不是動了胎氣,會導致她現在生育艱難嗎?要是她能生兒子,她怎麼會讓一個姨娘生下庶長子,而這一切,都是連月瑤造成的。
石婆子也有些無奈,如今她家夫人好像魔徵了似的,認定了她生育艱難是大姑奶奶連氏造成的,對連氏恨之入骨。
石婆子在連家這麼多年,她很清楚連氏在自家老爺心裡的地位,如今連氏是不管老爺跟夫人之間的事,但若是夫人真惹惱了連氏,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家夫人,可石婆子又不敢多勸,她怕勸得多了,夫人連她都要惱了。
石婆子很有心,夫人現在行事越來越沒有分寸了,她真的很爲自家夫人的將來擔心。
525閔先生
白鹿書院每年都會有一次考試,從四月中旬考到五月中旬,五月下旬出成績。
結果出來,斐哥兒沒考上。
月瑤對斐哥兒這次考試原本就沒抱希望,原因很簡單,斐哥兒太小了,虛歲才七歲呢!哪裡能考得過那些大他好幾歲的人。
斐哥兒知道這個消息以後,也不氣餒,反倒很有信心地說道:“我明年一定能考上。”這次沒被錄取,可不代表他沒有收穫。這次去考白鹿書院,斐哥兒可是學到了許多。
旭哥兒這個弟弟很給力:“二哥,你放心,我明年也去考,到時候跟你一起去白鹿書院唸書。”
晟哥兒這個當哥哥自然不甘落後,也說着明年要考白鹿書院。
月瑤覺得斐哥兒跟旭哥兒再過兩年要去考也許能考上,但是晟哥兒卻難說了,三個孩子,晟哥兒讀書是最不成的。不過月瑤也不在意,反正晟哥兒以後也不用通過科考入官場。
月瑤心裡這麼想,這個時候肯定不會打擊晟哥兒的自信心,兒子都知道上進是好事。月瑤笑着說道:“娘給你們找了一個先生,再過幾天就要來了。以後,你們可要好好聽先生的話。”
旭哥兒晃着頭說道:“娘,是不是跟李先生是一樣的?”在蘇州,旭哥兒有跟晟哥兒一起跟着李先生學過半年,對先生這種生物也不熟悉,當然,也不排斥。
月瑤笑着點頭:“對。到時候你們可要聽先生的話,知道嗎?”月瑤本想先去侯府見一見閔先生再決定要不要聘請,結果卻被平氏擋了。平氏擋住月瑤的原因很簡單,像閔先生這種人,那是相當搶手的,若是月瑤去試探人家,萬一惹得人不高興不教了,到時候可就後悔也來不及了。而經過向薇這一個多月的打探,凡是閔先生教過,這些孩子的家人沒一家說他不好的。
能讓所有人都說好,這可不容易。爲此,月瑤對閔先生還是很放心的,只是一直都只聞其名,沒見過真人。
母子四個人正在說話,谷蘭走過來說道:“夫人,馬家派人送信過來。馬老爺跟馬伕人從老家回來了,中午到的京城。”
月瑤臉上露出欣喜:“表哥跟表嫂回來了。跟來人說,我過兩日去看望他們。”
旭哥兒特別高興:“娘,是不是傑表哥他們也回來了?”馬鵬跟莊若蘭回老家奔喪,幾個孩子都帶了回去。
說起這件事,月瑤就覺得舅舅馬成騰這件事做得落人口舌。妻子過逝了,怎麼着也該回老家一趟了,結果馬成騰就是不願意回去。以致讓京城的人都覺得馬成騰有些涼薄。
馬家是回去奔喪,走的時候匆忙,回來的時候也很低調,派過來的人也只是送了一些土特產。
向薇看着幾大包的東西,說道:“這纔是親戚呢!”向薇這是拿林清菡跟馬家的人比。
谷幽不解地說道:“向薇姐姐,你在說什麼呀!什麼叫這纔是親戚?”這沒頭沒腦的話,真是讓人沒法明白。
谷蘭好笑地解釋道:“向薇姐姐說,馬家夫人對我們夫人親厚,不像林氏……”後面的話谷蘭不敢再接着說下去了。
若是單以東西論,林氏送的東西可比馬家送的東西多多了。可馬家的人一回來就讓人給月瑤送信,這就顯露出親屬之別。
月瑤面上淡淡的,也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的變化。可惜,月瑤晚上吃的不多,泄露了她的心情。
向薇笑着說道:“不高興了?我還以爲你真這麼大度了。”
月瑤望了一眼向薇,問道:“林清菡這次回來,送到林家的東西,合起來大概有多少銀子?”
向薇眉頭抖了一下,說道:“單就禮單上的東西大概值個四五千兩銀子。”這些東西向薇是按照京城的價來計算價值的。若是以海口的物來算,也就值兩千來兩銀子了。
月瑤最不喜歡向薇說話藏一半露一半了。
向薇笑着繼續說道:“除了禮單上的,林清菡孝敬了林夫人不少的好東西,這也就算了。我聽說林清菡送給幾位侄女的是寶石,可真是大手筆。零零總總加起來,應該也有好幾千兩銀子了。”這麼大手筆,向薇看着都有些心疼,可當事人卻一點都不心疼。
月瑤在心裡默默地算了一下,廷正去海口這才幾年功夫,就讓林清菡這麼大手筆的,這不存心落人話柄。
月瑤心裡不滿,可卻沒顯露在臉上:“那個樂姨娘是什麼背景?”如今從海口帶了不少的人回來,這些事也很好打聽。
向薇神色有些微妙:“這個樂姨娘出身清白,她哥哥還是一個正九品的小官!我聽下面的人說,這個樂姨娘長相也不是特別出衆,夫人,你說廷正怎麼就看上她呢?”
月瑤總覺得說這些閒話的時候,向薇永遠都說不上正題:“樂姨娘的性情怎麼樣?”
向薇皺着眉頭說道:“很溫順。下面的人說新哥兒一出生就被林清菡抱走了,可樂姨娘聲都沒吭。而且之後,她也從不會偷偷地去看望新哥兒,一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裡,從不出來招了林清菡的眼。沒生兒子之前溫順也就罷了,可這親生兒子都要抱走了卻坑都不吭一聲,這讓我有些捉摸不透了。”孩子就是孃的命根子。當年小糰子都好幾歲了,牛老爺要抱到前院去明珠死活都不答應。可這樂姨娘的行爲委實有些奇怪。
月瑤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沒了?”
說起來向薇也覺得奇怪,這樂姨娘到了連家,哪怕生了兒子也是不爭不搶,非常的安份:“夫人,你說是不是廷正就因爲樂姨娘是個安分守己的,所以才納了她呀!”
月瑤望着向薇,說道:“沒有一個當孃的能看着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被人奪走而無動於衷。”月瑤自己是當孃的,若是有人奪走自己的孩子,她很肯定自己會跟對方拼命的。所以,月瑤很肯定這樂姨娘的舉動有古怪。
向薇輕笑道:“這麼說,樂姨娘現在是在扮豬?她準備吃老虎?你怎麼聽了半天,也不說話呢?”
月瑤沒見過這個樂姨娘,但是聽了向薇的話她就覺得這個樂姑娘不是省油的燈。月瑤是再不相信廷正的眼光了,兩次了,挑的這兩個女人遲早要鬧得家宅不寧。
月瑤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以後連家那邊的事你不用再告訴我了。她們想怎麼鬧就讓她們鬧去吧!”
向薇點頭應了。
這日天氣不錯,月瑤看着三個兒子精精神神地站在那裡,臉上也不由自主流露出笑意。再多的煩惱,只要看到幾個孩子,那些煩惱都拋之雲外了。
辰時末,閔先生到了安府。
閔先生比月瑤所想的要年輕許多,看着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穿着竹葉青色的織錦圓領直裰,頭髮也用青色方巾包住置於頭頂,文質彬彬氣度不凡。
俗話說,第一印象非常重要。而閔先生,就是那種讓人一看就有好感的人,月瑤也不例外。
閔先生笑着說道:“久聞連夫人大名,今日終於得以一見,實在是閔某之幸。”月瑤所不知道的是,若不是她名聲在外,讓閔先生心生敬佩,他早就選了另外一家了。
月瑤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先生過獎了。”
兩人客套一番以後,這才說到正題。閔先生在三個孩子行禮之前,對月瑤說道:“連夫人,我有一個規矩,就是我如何管家孩子,主家不得干涉。”這是閔先生的一大特色,他教孩子別人不能干涉,要不然他就耍手不幹了。
月瑤笑着點頭道:“先生放心,我不會干涉先生教學的。不過有一件事我要跟先生說一下,孩子如今跟着師傅習武,每天大概花費兩個半時辰。孩子已經學了數年,我也不想讓他們半途而廢。”
閔先生也不是迂腐的人,他並沒有反對:“孩子習武對身體好,這是好事。不過也不能耽擱了學習。這樣,每日習武就改在清晨跟晚上,連夫人你看如何?”
月瑤自然不會拒絕。
閔先生笑着道:“要是夫人不反對,我就帶了三個孩子先去熟悉熟悉環境了。”
閔先生教導靖寧候府世子兩兄弟時是住在侯府的,不過這次閔先生並不是住在安府,而是在安府不遠處租了一兩進的宅子。
閔先生面上是說住在安府不舒坦,但實際上什麼原因月瑤心裡清楚。閔先生這是在防備別人說閒話。雖然說人正不怕影子斜,可閔先生覺得,有些事還是防範於未然,這樣對誰都好。月瑤自然不會反對,所以房子的租金是由她出。
向薇對閔先生的印象非常不錯:“瞧着很不錯,應該靠譜吧!”
月瑤懶得理會向薇,她去了庫房,挑挑揀揀,最後自己擬定了一份禮單。
向薇看了一下禮單:“這東西,成嗎?”她瞧着不怎麼貴重。
月瑤現在心情很不錯,笑着說道:“送禮不一定貴重的,送人家喜歡的纔是最好的。你放心吧,我送的這份禮閔先生肯定喜歡。”送禮要送合心意的,而通過向薇蒐集到的消息,月瑤對於閔先生也算有所瞭解,送的自然都是閔先生喜歡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