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一直到第二天臨近午時才完成了皇帝交代的任務。
皇帝在看畫之前問了李公公:“當時讓她畫老七跟老九的時候,她什麼反應?”沒錯,皇帝讓月瑤畫的不是別人,就是七皇子跟九皇子。月瑤想不明白皇帝爲什麼會讓她畫兩個皇子。
李公公想了一下將月瑤當時的反應非常詳細地給皇帝描述了一下:“連夫人雖然非常驚訝,但是卻沒有多話。一直到離開,她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皇帝這纔將月瑤所畫的兩幅畫打開看,看完以後忍不住說道:“不愧是玉山先生的高徒,果然是名不虛傳?”皇帝很清楚當時月瑤只看了兩人一眼,就一眼竟然就將兩個人的衣服裝飾畫得一樣不差,最重要的是,月瑤還將兩個人當時的神情也畫出來,畫得非常傳神。
當時皇帝並沒有告知月瑤,要她給兩個皇子作畫,月瑤能畫得這麼好,完全就是職業病。
月瑤一夜未歸,留宿在皇宮,可將向薇與四個孩子都急了個半死,安府,徹夜通明,沒一個人睡着了。
月瑤回到安府的時候,看到衆人全都是兔子眼,有些抱歉,她一夜未歸,肯定是將向薇跟孩子都嚇壞了。
四個孩子抱着月瑤,旭哥兒都哭出來了:“娘,你昨天晚上怎麼沒有回來呀?他們是不是欺負你了?”
向薇開始也沒想到月瑤會一晚上沒回來,所以並沒有約束衆人不讓說出月瑤的行蹤,四個孩子自然也知道月瑤去了皇宮。
月瑤將四個孩子都推開,笑着解釋道:“你們別抱着娘,娘忙到剛纔,身上出了許多的汗,身上有怪味。”
斐哥兒疑惑地問道:“娘,你忙什麼了忙了一夜呀?”
月瑤也沒瞞着向薇跟孩子,說道:“皇上讓我畫了一副畫,我從昨天一直忙到剛纔,廚房還有沒有吃的,趕緊給我上點吃的。”皇宮的飯菜其實都很可口,可她吃不下呀!她只想趕緊出了皇宮回家。
向薇看着月瑤的神色,除了累點,倒沒有其他,心情也放鬆下來:“谷蘭,讓廚房擺飯。”她從昨天到現在也沒吃飯,一直擔心着月瑤,哪裡有心情吃飯呀!
月瑤吃飽喝足以後,又去洗了一個澡,出來的時候除了可馨,晟哥兒三個孩子不在。
向薇說道:“孩子看你沒事,也都補覺去了,下午還要去閔先生那上學呢!”上午也去了,不過閔先生見三個孩子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知道月瑤在皇宮沒有出來,閔先生也沒繼續講課,而是讓他們回家等候。
正熙皇帝是一個明君,而且還不好色,所以雖然月瑤在皇宮過了一夜,閔先生倒也沒往那不好的地方去想。
皇宮的人也沒有往哪方面去想,不僅因爲月瑤一直呆在李公公爲她準備的畫室,而且皇帝當天晚上還夜宿在坤寧宮。
月瑤有些愧疚,摸着可馨的頭說道:“娘沒事,就是有些累,你也去補一下覺。”她這個娘真是當得不稱職,還總是讓孩子擔心。
可馨搖頭道:“娘,我跟你一起睡。”在見到娘之前,她一度以爲自己再也見不到娘了,這種恐懼,沒有經歷過的人是永遠無法懂得的,此時,她一刻都不想讓娘離開她的視線。
月瑤笑着道:“好。”月瑤摟着可馨,因爲太累了,眨眼的功夫,月瑤就睡着了。
可馨聽着月瑤均勻的呼吸聲,感覺到特別的踏實,也眯上了眼,沒一會也睡着了。
向薇卻是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人安全回來就好。
月瑤睡到自然醒,醒過來以後發現可馨早就不在身邊了,正在這個時候,可馨從外面走了進來:“什以時辰了?”
向薇也隨後就到了:“酉時末了,可馨跟晟哥兒幾個都沒用晚膳,說要等着你一起,你快起來吧!要不然該將幾個孩子餓着了。”向薇也發現了,昨天的事將可馨跟晟哥兒四姐弟嚇着了。
月瑤含着笑說道:“你讓谷幽去將晟哥兒他們叫過來,我馬上就好了。”月瑤對孩子一直都心存內疚,只是這種內疚,說多了也沒異議,她只能以後儘量多抽時間陪着孩子。
月瑤跟四個孩子用完晚膳,晚上又陪着孩子做功課,一直到孩子入睡以後,月瑤纔回去睡覺。
下午睡得太多,月瑤都沒有睡意了。
向薇問道:“夫人,皇上讓你畫的什麼東西,畫了那麼久?”
月瑤搖着頭說道:“這事你就別問了,問了我也不能說。”其實月瑤心裡也迷糊着呢!只是她本能地覺得這事不簡單,所以不願意說出來,月瑤不是不信任向薇,而是覺得這件事少一個人知道少一分的風險了。
月瑤第二日準時起來,準備打拳,卻沒想到可馨過來了。
可馨望着月瑤說道:“娘,我想跟你學拳,你教我好不好?”學打拳是假,最多跟月瑤相處是真,這次的事,讓可馨心裡特別不踏實,昨天要不是教養嬤嬤堅持不讓她留在正院,她真想陪着孃親。
月瑤輕笑道:“好,不過學了就得堅持。”
一個早上,就在月瑤教導可馨拳法之中度過了,晟哥兒三兄弟過來陪着月瑤用完早膳,又去閔先生那兒上課去了。
中午的時候,月瑤望着天上掛着那一輪能將人烤熱的太陽,自言自語道:“京城還算好的,你說這江南的老百姓怎麼活呀!”夏天的收成沒有了,秋天的收成估計也得泡湯了,朝廷要賑災江南,還要籌集西北跟海口的糧草,這對朝廷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負擔。
向薇面色也很沉重:“夫人,我聽說有些地方已經連水都沒的喝了,這樣下去會出亂子的。”
月瑤點了一下頭說道:“到時候肯定會有許多的流民,京城是天子腳下,在所有人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大半都會奔着京城來了。”
向薇倒是不擔心這個,不說京城有數萬大軍,就是駐紮在百里遠的地方還有十多萬的大軍呢:“我準備將點心鋪子收了。”現在災荒年間,誰還有那心思吃糕點呀!
月瑤問道:“月環跟承弘你要安置好,另外,莊子上的糧食也要讓人守好,這些糧草,到時候也許也能派上用場。”
月瑤覺得有異:“怎麼了?”
向薇覺得麻煩了:“我剛纔得了消息,皇上一個時辰前,已經下了聖旨召了林大將軍回京,同時任命九皇子爲西北元帥,統領西北二十萬大軍,同時任命七皇子爲欽差大臣,下江南賑災。”七皇子跟九皇子都想去西北帶軍打仗,這去了西北,這軍功就是妥妥的,等打了勝仗回到京城,那可是多了不止一個籌碼,九皇子跟七皇子一直在較重,兩人也數次上摺子請願,可皇帝一直都沒有表態。
月瑤心頭一突,莫非皇帝的任命跟她作畫有關係?月瑤趕緊搖了一下頭,覺得自己是胡思亂想了,皇帝做的決定,與她有何干系,“這樣有什麼不妥當嗎?”
向薇一下也號不上月瑤的脈:“你真不知道?”
月瑤搖頭說道:“我又不是諸葛亮,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懷疑這事跟我有關係吧?皇上昨天就讓我畫了一副畫,這國家大事總不能跟一幅畫扯上關係吧?”
向薇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畫的什麼畫?”
月瑤搖頭說道:“不要問我,你問我也不會說的。”李公公都特意囑咐了她,不准她將給兩位皇子作畫的事說出去,就算向薇是她最信任的人,她也一樣不能說。
向薇很是懷疑,皇帝是要給她夫人拉仇恨值。
月瑤卻是笑着說道:“你管別人怎麼想,我們關好門過自己的日子就成。”
向薇搖頭:“就怕你到時候沒有清靜日子過,嗯,你看要不這樣,反正衆人都知道你畫畫了,要不我們就乾脆散播你是給皇上作畫,你覺得這主意怎麼樣?”
月瑤搖頭說道:“不準做多餘的事,也許別人不會多想呢?”在這個敏感的時候,皇帝的一舉一動都會格外讓人關注,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還能讓那些人放過。
可是讓月瑤沒想到的是,第一個邀請她的竟然是端王,月瑤拿着帖子,望着向薇問道:“莫非端王也站隊了?”
向薇對於月瑤的遲鈍表示很無語:“端王這麼做是在護着你,趕緊換了衣裳去端王府吧!”月瑤所認識的人裡,唯一能跟皇帝說上話的就是端王了,只是端王有護着自家夫人這個心,這場是非就能免了。
月瑤沒有急着去換衣裳,而是去了畫室,挑了好幾幅她最喜歡的畫作,然後纔去換了衣裳。
端王見了月瑤,並沒有問月瑤關於在皇宮作畫的事,而是笑着問起了外面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月瑤對於端王很感激,一直都非常感激,有了江南的經歷,她才明白過來爲什麼她在京城能過得一帆風順,她是一直得了端王跟靖寧侯的庇護,爲此,月瑤也沒瞞着端王,說道:“去逛**跟**相交的事都是假的,但我確實去過秦淮河,而且還是女扮男裝去的。”
端王聽了哈哈大笑:“怎麼樣,成千上萬的燈船將秦淮河照得跟白晝一樣,是不是仿若人間仙境?”端王覺得,以月瑤好畫成癡的性子,不夜遊秦淮河肯定是說不過去了。
月瑤將帶來的畫作呈上,這些畫作裡面,有一副是如人仙境的秦淮河,還有一副是人散船去,秦淮河寂靜無聲的畫,兩幅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看的人有特別深的感觸。
端王笑着說道:“不錯,不錯,真是不錯。”看完所有的畫,端王只要了這兩幅反差大的畫作,其他的都沒有要。
月瑤知道端王行事有些名士的做派,也沒跟端王爭辯,當下就收了畫,又與端王說了她在江南的所得。
端王一直認真地聽,偶爾還會提出幾個問題讓月瑤回答,若是月瑤回答得不盡如意,他還會更正月瑤的某些觀點。
月瑤不算端王的知己,但也算是有共同興趣愛好的人,共同話題特別多, 這不,一說就是半天了。
端王在月瑤回家之前,說道:“外人若是問你在皇宮作了什麼畫,你只管對外說,你是給皇上作畫了。”
月瑤張了張嘴,然後有些忐忑地說道:“皇上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治我一個欺君之罪?”
端王笑着說:“這算什麼欺君,放心吧!就算皇上知道,也不會有事的。”
月瑤很是感激,可是端王是天潢貴胄,要什麼有什麼,她想報答也無以報答,月瑤覺得這輩子怎麼就那麼幸運呢!不僅得到靖寧侯的庇護,還得到端王的庇護,月瑤真覺得這輩子太幸運了。
端王看着月瑤感激萬分又不知道如何表達的模樣,笑了起來:“那些虛的你也不要說,以後多畫一些好的畫送給我,就足夠了。”
月瑤重重地點頭道:“王爺,我會的。”
端王妃自然明白端王這是明着護月瑤了,有些擔心地問道:“王爺,這會不會招了皇上的忌諱。”
端王擺擺手說道:“招什麼忌諱?就月瑤那孩子除了畫畫她什麼都不懂,你就是讓她玩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她也玩不來,你放心吧,皇兄不會爲這點小事惱了我,而且我很肯定,這丫頭開沒有捲入到什麼是非裡,也就外面那些天天瞎捉摸。”
端王妃還是不放心。
端王笑着道:“別瞎操心了,說了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那丫頭自己那點事都整不明白,她哪裡能整明白朝堂上的事,我要是沒猜測錯,就算皇上讓她做了什麼,她現在絕對還是雲裡霧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呢!”端王這麼說,也是根據月瑤今日的表現出來的結論。
若是月瑤知道端王所想,絕對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爲月瑤到現在也不認爲朝堂上的事與她作的畫有關係。
端王妃故意說道:“你這麼護着這丫頭,婉和都吃醋了,說你對她比對自己親身女兒還好呢!”
端王只是笑着說道:“我只是覺得人才難得,特別是這樣的人才,若是沒了,再難尋第二個了。”月瑤努力奮鬥了那麼多年,終於攀登了畫壇的頂峰,剛開始綻放屬於她的光芒,若是在這個時候稀裡糊塗地捲入到朝堂的爭鬥然後丟了命,他就太可惜了。
端王妃笑着說:“是是是,知道你惜才,其實你這麼做,婉和肯定會很高興的。”
端王咦了一聲,很是奇怪地問道:“爲什麼?”
端王妃將婉和郡主的那點小心思說了:“這個丫頭是覺得月瑤心思純善,交往起來舒坦,不跟其他人似的,說句話還得拐幾道彎子。”其實端王妃知道,婉和郡主想跟月瑤交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月瑤是關景鑠的救命恩人。
端王認同端王妃的話,若不是心思簡單,一心一意埋首在書畫之中,月瑤也達不到現在的高度。
端王身份貴重,說的話份量很重,讓那些打月瑤主意的人都有所顧忌,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爲七皇子跟九皇子兩拔人分析來分析去,也沒覺得月瑤跟皇帝的任命有直接的關係,就算月瑤是一個大畫師,不是一般的婦人,可月瑤不涉政務這點是很容易查到的,這樣一個人若是能左右皇帝的決定,那可真有點天方夜譚。
月瑤這下是真正鬆了一口氣。
向薇倒是跟月瑤說了後續的事:“七皇子後日就要下江南了,九皇子再有幾日也要去西北了,怕是路上不太平啊!”在成年皇子之中,如今只剩下七皇子能跟九皇子有的一拼,而七皇子最大的對手也是九皇子,兩個皇子已經處於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所以向薇認爲兩個皇子都會派刺客刺殺對方。
月瑤不願意聽這些事,聽多了頭疼:“江南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是不是局勢又惡化了?”現在才六月下旬,還要繼續幹上一個多月,不吃飯還能熬兩三天,這不喝水一天都熬不下去。
向薇搖頭說道:“沒有,說起來牛陽暉很不錯,主動站出來幫着老百姓解決用水的問題。”
月瑤眼睛一亮:“怎麼解決的?”
向薇笑着說道:“碰到天災人禍,最怕的就是亂起來,只要安撫好老百姓,就不會亂起來。”牛陽暉的處理方法很簡單,就是出面安撫百姓,告訴他們朝廷不會不管他們,將老百姓的情緒穩定下來,再將他們安頓好。
月瑤一聽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牛陽暉是不是開始給老百姓發糧食了?”
向薇搖頭說道:“沒有,不過牛陽暉有說朝廷的糧倉都是滿滿的,若是真到了大家沒飯吃的時候,朝廷一定會開倉賑災的。”朝廷的糧倉,那纔是老百姓的定心丸。
月瑤有些後悔,皇帝問她江南什麼時候會下雨的時候,她就應該說,不過這個念頭月瑤也只是一閃而過,一時的心軟,到時候就後患無窮了。
向薇試探性地問道:“你說這場禍事能避過去嗎?”
月瑤很肯定地說道:“朝廷有了準備,備了那麼多的糧食,這場災難肯定能撐過去的。”馬上就到了七月,再熬上一個多月就能下雨。
向薇立即接話道:“一般旱災過後就會有洪災,甚至還會有蝗蟲,到時候朝廷也是有心無力。”暫時的旱災不可怕,最怕的是旱災之後再來幾場天災,那纔是真正的不給人活路。
月瑤搖頭道:“不會的,這人旱災……”說到這裡月瑤就發現向薇是在套她的話了。
向薇笑着道:“你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月瑤自然相信月瑤不會騙她,只是她還是說道:“向薇,有些事不告訴你,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有不告訴你的原因。”
向薇笑呵呵地說道:“知道了,以後不再套你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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