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遙一招翻手爲雲覆滅了大陣,卻彷彿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獸形狂妄,早應略施薄懲,怎奈凌遙憊懶慣了,不願跋涉。今日之事也算遂了凌遙心願,還要多謝楓公子。”說完,她一雙鳳目略帶玩味的看着葉楓。
葉楓臉上微笑,心中狂震,自己當初在於羞月等人眼前擊殺獸形丁海,何嘗沒有嫁禍落花,坐收漁利之心,這凌遙竟是早已識破自己的意圖,卻故作不知,將計就計引獸形來攻,再借機狠狠打壓獸形!
“前輩好手段!晚輩拜服!”面對這種人物,任何辯解都是無用,反而讓她瞧得低了。葉楓索性乾脆光棍至極的直認不諱。
凌遙聞言嘴角微翹,緩緩點了點頭:“兩位遠來也算機緣,落花自不會薄待了貴客。”
話音未落,兩名侍女款款而來,每人手中都捧着茶盞,盞中所盛不知何物,嫋嫋水氣溢出,竟滯空不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頓時在殿中瀰漫開來。
“朝露!天啊!祖師……”
乍聞香氣,在座的諸多落花弟子全都露出一絲狂熱、震驚之色,有的更訝然出聲。
凌遙對葉楓師徒微微一笑:“落花無酒,以茶奉客,兩位勿怪。”
侍女將茶盞端到二人案前,殿中衆人望向二人的目光頓時複雜起來。
衆人的反應早落入葉楓眼中,心思百轉,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將茶盞捧了起來,盞中之水剛剛過半,清亮淡黃香氣襲人,看不出半分異狀。
葉楓毫不猶豫的舉起茶盞一飲而盡,輕讚一聲:“好茶!”
蕭白亦是一口喝乾,微笑不語。
凌遙眼中露出一絲讚賞之意,笑而不語。
水一入喉葉楓就感覺到了一絲古怪,這不知名的液體居然使他體內的地皇之氣加速奔流,一絲絲雜質隨之自然分離出來,隨着呼吸消散,每一次呼吸,地皇之氣就更精純一分!
僅僅數息之間,葉楓竟感到體內能量變得更純粹了許多,如果之前的地皇之氣稱得上清泉的話,那此刻就只能用朝露來形容,變得更加凝鍊,。
這種變化帶給葉楓的震撼遠遠超過了凌遙那一招隻手遮天,因爲他本以爲自己的地皇之氣不存在雜質的問題,甚至從未考慮過從這方面入手來提升實力,直至此刻他才發覺自己錯的多麼離譜,平日自己順風順水慣了,竟然犯下如此致命的錯誤!
葉楓暗自警惕,同時也生出一絲感激,雖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凌遙絕不會平白無故的對一個私闖落花的後輩如此禮遇,必然另有用意。可是事實畢竟是事實,她帶給他的並不是簡單的實力提升,而是點醒了他修煉上的一個謬誤!有了今天的醒悟,短時間內他的實力就能暴漲一大節。
雖然內心天翻地覆,但表面上葉楓卻波瀾不興,僅是對凌遙拱手:“多謝前輩提攜!”
葉楓說得隨意,凌遙聽得輕鬆,二人都是心機深沉之人,彼此的心思不說全知至少也瞭解個七八分,只不過心照不宣罷了。
可葉楓的表現,卻令殿中諸人大爲驚詫,雖說能在殿中佔據一席之地的至少也有劍神級的實力,可畢竟她們還是女人,居然不顧場合紛紛議論起來。
“他喝了朝露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居然還能說話?”
“應該是達到了內斂之境,不然怎會如此!”
“內斂?怎麼肯能?師父達到神光境界就閉門苦修,至今快三百年了還毫無突破,瞧他年紀不過三十以內,就已經達到內斂之境了?”
“哼,坐井觀天!若不是他了得,祖師怎能這般厚待於他?”
正當衆人議論紛紛之際,葉楓卻忽然站起身來,徑直走到蕭白身後,一掌拍在他後心之上。原本閉目沉思的蕭白,猛的睜開雙眼,身上長衫無風自動。
數息之後,蕭白身上絲絲汗氣蒸騰,好一會才煙消雲散。
這一幕被衆人看得真真切切,剛剛還議論紛紛的他們居然同時閉上了嘴,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盯着葉楓,滿臉都是駭然之色。
衆人即便沒有服食過朝露,但對本門至寶卻也都耳熟能詳,誰都知道,哪怕服食了一滴朝露,也必須靜坐十二個時辰,讓體內能量將朝露的藥力自然消化,其間絕不能說話、走動,更不能動用絲毫元氣,不然就會元氣大亂,輕則散功,重則喪命!
而葉楓能夠說話、擡手,已然讓衆人驚訝萬分了,居然還能即刻動用元氣來助人行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強到如此程度吧?
落花弟子大多被葉楓的舉動驚得駭然失色,只有一人神色還算平靜,正是曾見過葉楓出手的三級劍神於羞月。
看到同伴如此訝異,她忍不住暗暗搖頭,一點異常她們就如此大驚小怪,若是她們知道他身懷兩千二百萬馬力的力量,還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正當衆人驚訝萬分的時候,蕭白已經徹底消化了朝露,他轉頭對葉楓點了點頭,示意葉楓可以放手。
凌遙見二人實力都有所增強,笑着點頭道:“二位來此的目的我已知曉,就請隨我來吧。”
葉楓剛欲起身,忽覺意識出現了一絲模糊,清醒過來時,發覺自己已經不在大殿之中,周遭是一片虛空,遠處羣星散發着湛藍色的光芒,而原本就在身邊的蕭白也不見了蹤影。
但葉楓並不着急,凌遙若是想留下他們師徒,根本不必費此周章,之所以這麼做,必是有話要單獨和他談。
果不其然,還沒等他開口,面前一陣升起一片藍霧,隱約可見凌遙端坐其中。
“果然不愧是劍堂新秀!葉楓,單是你這份處變不驚的魄力,就足以說明我沒看錯人。你放心,你的師父現在已經見到他想見之人了。”
葉楓微微一笑,並沒有絲毫竊喜:“前輩一再施恩,該不會只是因爲欣賞晚輩吧?”
凌遙聞言笑道:“那你覺得是爲了什麼,難道你認爲,以我之力還有什麼有求於你的嗎?”
葉楓心中早有定論,自然不會被凌遙的笑容所騙:“前輩的實力晚輩親乃眼所見,怎敢輕估!但實力不等於一切,即便是雷厲風行四帝也不敢說他們無慾無求。”
“好一個無慾無求!不錯,找你來,是想商議一件事關落花、劍堂存亡的大事。”
葉楓雖然知道她必有用意,卻沒想到居然關係到劍堂存亡,聞言正色道:“前輩請講。”
凌遙看着葉楓,好似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可是葉楓卻始終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態,令她怎麼也看不透,許久,她才嘆了口氣:“凌遙從不妄自菲薄,以我的實力,整座天外天內,除去有限的幾人,倒也沒有太多顧忌。可是一人之力再強,也難以維護整個宗門的周全。如今,天外天又即將面臨一場大亂,稍有不慎,不但落花有覆滅之危,甚至所有勢力都有被人奴役的可能。”
葉楓聽她說得如此嚴重,忍不住皺眉:“前輩儘管直說,晚輩自非沒有擔當之人。”
凌遙點了點頭:“你雖初到天外天不久,但想必也見識過獸形之人的所作所爲了,可知道他們四處劫掠大肆擴張是爲了什麼嗎?”
葉楓疑惑不解:“難道不是爲了稱霸?”
凌遙笑道:“獸形雖強,想要在天外天稱霸卻還不夠資格,他們這麼做,其實是受了厲帝的指使,企圖引起各門派的紛爭罷了。”
“厲帝?雷厲風行四帝不是從不插手各大勢力的紛爭嗎?”
“那只是表面,事實上,厲帝早在萬餘年前就有一統天外天的野心,而且萬年以來一直在不斷的向各大勢力滲透,現在被他暗中掌控的勢力絕對不在少數,只不過很少爲人所知罷了。”
葉楓若有所悟:“前輩是說,獸形就是其中之一?”
凌遙點頭道:“不錯,獸形正是厲帝掌握的勢力中最可怕的一個。”
葉楓笑了:“前輩找晚輩來,是想結合劍堂、落花的力量,滅獸形,延阻厲帝勢力的擴張?”
凌遙沒有說話,只是默然看着葉楓,許久,她才無奈的嘆息道:“或許你不相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葉楓聞言笑得更甚,笑容中的嘲諷不言而喻:“我本以爲落花的祖師是不屑說謊的……”
葉楓話未說完,虛無的空間忽然動盪起來,原本湛藍色的星光驟然變得雪亮,刺目的光華照亮了整個虛空,剎那間,羣星爆碎,虛空崩裂,一道由碎裂的星體構成的萬丈狂濤從虛空中奔來,以雷霆萬鈞之勢席捲整個空間,猛撲向葉楓。
深陷絕境,葉楓卻沒有半點懼色,不言不動笑容依舊。
就在那碎星狂濤將要觸及葉楓的一剎那,一切突然靜止下來,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隨即煙消雲散。凌遙的身形在星空中顯現出來,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身周沒有一絲水波,整個人都清晰的出現在葉楓的視線中:“好吧,我承認,剛纔所說,僅僅是事實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