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有話跟我說嗎?”沈司墨順勢坐在沙發上,眼神示意顧子瑜。於是顧子瑜只得走近,挨着他坐下。
“呃,其實也沒什麼。好久不見了,就是想問問你最近還好嗎?”硬着頭皮扯話題。顧子瑜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在他面前她爲什麼老是犯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
沈司墨挑挑眉。“還不錯,就這樣了。怎麼?除了客套,你沒別的話跟我說?”
“沒有啊,呵呵,沒什麼話。”顧子瑜開始心虛了。
“是麼?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個回答吧?”
“我不是回答了嘛!”明明已經表態了啊,說好維持現狀的不是嗎?
“可那個回答我不滿意!”沈司墨有點窩火。這女人究竟是怎樣?那天晚上不是好好的嗎?在他看來,那晚在青島的激情明明就是她委婉的同意書。
“沈司墨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霸道?不管你滿不滿意,這就是我的回答。我很享受自己目前的生活狀態,暫時也不想陷入複雜的感情事件。所以也請你尊重我的決定,就這一次,OK?”
“你說得輕鬆!那你準備享受這種自由狀態到什麼時候?我們兩個就這樣無限期地拖着?顧子瑜,人不能太自私。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現在給我來個不清不楚,這樣對我公平嗎?”
“我從未叫你等我,你儘可以不等。沈司墨,我們兩個難道不能只當朋友?”真是累,跟他談判總令她筋疲力盡。
“朋友?誰稀罕當你朋友!顧子瑜你不要總想着逃避好不好?不過就算你想逃,這次我也不準!”沈司墨也累。老實說,這幾年顧子瑜變了很多,性格上更加成熟獨立,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雖然偶爾會耍耍小性子,但多數時候都全心依賴他的、聽話的小瑜。但是,人總會成長,他不也是變了很多嗎?
“咳,我跟你無法溝通。”顧子瑜無奈。這些年他可真是一點沒變,專制蠻橫的大男子主義愈發爐火純青。
的確,她承認自己還很犯賤地對他仍有感情,但她同時也知道目前的他們不適合重歸於好。曾經,她慣於凡事順着他、由着他,甚至他總是自作主張安排她的生活,替她做好所有決定,她生氣,但也懶得跟他計較。他的出發點都是爲她好不是嗎?即使方式不對,但想到他的用心,她總是心軟。是的,心軟。這是她最大的弱點,但也僅限於對個別幾個人。比如,沈司墨。
四年多以來,她時常會總結他們之間走到這一步的原因。在兩個人的感情之中,他永遠是強者、勝者,掌握着絕對的主動權。她身在他的領地,所以他要她愛他,她就得愛他。在他可以容許的範圍內,她可以任性,可以使性子,甚至可以刁蠻,但是決不允許忤逆,這一點沒有條件可講。漸漸她發現失去自我,這令她不安。
那天晚上兩人最終還是鬧得不歡而散。顧子瑜有些微的黯然,但這份愁緒隨即就被第二天的遷徙上海大行動所掩埋。母子兩人歡歡喜喜地蹦躂到了上海,李商別早就等在機場。然後,入住陸家嘴某錦苑的11樓,與李商別目前所住地只有五分鐘路程。同時,李商別還宣佈了一個好消息,下週一顧子瑜直接去禾澤建築行市場部報到。
顧子瑜感動得差點要給他來個熊抱,奈何某人察言觀色,大喊非禮,顧子瑜被逼着對其拳腳伺候一番。話說三人熱熱鬧鬧地整理了一下,然後李大肥羊迫於武力,不得不再掏腰包爲顧子瑜母子慶賀喬遷之喜。
Dennis提議去哈根達斯,顧子瑜雙手雙腳贊成,李商別捏着錢包大鬆一口氣。驅車前往南京路,三人饒有興致地在人擠人的步行街晃盪了一番,添置了一些春夏季的衣物,然後大包小包晃進哈根達斯。奈何冰激凌實在不堪裹腹,唯有再掃蕩一家餐廳。
還有三天才需去和澤正式報到,顧子瑜樂得牽着兒子滿上海溜達,雖說去那些著名景點聽上去惡俗了點,可真要領略一個大城市之大致經脈,這些景點是絕對少不了的。金茂大廈、環球金融中心、東方明珠、外灘、水族館、野生動物園、城隍廟、豫園……林林總總也算是把上海兜了個轉。
顧子瑜興致盎然,Dennis也只有捨命陪媽咪。每天晚上回到家,兩人累得沒力氣洗澡,通常都是臭汗淋漓地把自己拋進大牀,睡醒起來再洗澡、吃飯。Dennis本來被教養得很好,奈何有這樣一個老媽,想規規矩矩做人都不太可能。不過,他打心底裡愛自己這迷迷糊糊、明顯比自己笨的老媽。
週一,Mini Cooper也終於抵滬,顧子瑜先送Dennis去聖博上海分校,再開車去和澤建築行報到。今天開始,她顧子瑜就正式開始在上海的打拼了。
人事部轉一圈,然後在李商別的帶領下前往市場部。顧子瑜有微微的緊張,但看到李商別,一顆心就定下來了。怕什麼,天塌下來姚明撐着,地陷下去李商別墊着,顧子瑜只管挺直背脊向前衝。
“Attention Please!大家先把手頭上的事情放一放,我給你們介紹一位新同事。”李商別清清嗓子,把背後的顧子瑜拉上前,“這位美女,顧子瑜,今天開始正式加入我們和澤建築行,將會是市場部又一朵鮮花!”
顧子瑜大方地擡起頭環視市場部一圈,男女比例3:7,80%都是青春靚麗型,個別幾個稍微老成穩重的,看着像是業內精英。顧子瑜掛上一個燦爛的笑顏,開口道:“大家好,我是顧子瑜,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市場部向來是藏龍臥虎之地,男女皆如此,工作需要,最善察言觀色。此刻見顧子瑜由項目經理李商別親自帶過來,且二人明顯態度親暱,衆人不免在心內暗暗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但面上仍是維繫平常、親切。
“哎呦,美女光臨,有失遠迎,實在是我這部草的失職了。美女你好,鄙人管小樓,今後有什麼用得着的地方,儘管吩咐!”只見一人影迅速從角落裡竄出來,在顧子瑜面前急剎車,站定,奉上陽光燦爛的笑容,痞痞地開口。
李商別向前邁一步,一拳砸在他肩上。“小子,退遠點!我們家顧大美女豈容你覬覦?!小心哥哥我滅了你!”
“你們家?阿哦,原來如此!”管小樓拋出一個瞭然的眼神,後又面向顧子瑜微微鞠了一躬道:“嫂子,恕小弟冒昧造次了。”
“咔!你們倆一唱一和的是當我死的麼!老孃瞎了眼不成,再怎麼也不該看上他呀!”顧子瑜怒了。
“什麼意思?我就這麼畸匪虛挫(畸形、匪類、虛假、挫敗之簡稱)?”李商別跳腳。
顧子瑜一看架勢不對,他可是目前自己唯一的大靠山,得罪不得、得罪不得!於是馬上執行掌嘴一巴,迅速換上一副諂媚的嘴臉,道:“哪能吶!李大帥您英俊瀟灑、年輕有爲、有口皆碑,小人對您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我的意思是,像我這種低等蟾蜍哪配覬覦您這樣高貴的天鵝呢?”
顧子瑜是這種人,貧嘴起來一時半會是想不起還要注意場合的。這邊廂她是過了嘴癮了,市場部衆人的下巴也掉滿地了。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還是管小樓最先回過神來。“我說,老大,你這唱的是哪出?”
李商別拍拍他的肩膀:“師弟,你擦亮眼睛。此乃吾等地球人最應遠離之火星來客、無敵禍害,別看人模狗樣,實則欺世盜名!看在師兄弟一場,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小生怕怕!”管小樓作惶恐狀。市場部衆人皆被逗笑。顧子瑜本已張牙舞爪,聽到笑聲急忙收斂一番,不禁怒視兩罪魁禍首一眼,感慨自己的光輝形象算是徹底毀了。
於是,這樣一番鬧騰下來,顧子瑜在市場部算是有了個融洽輕鬆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