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都黑了。明天就是去廣州的日子了。
“親愛的思屁,你就張開懷抱等着老孃的蒞臨吧!”顧子瑜叉腰大笑。順便溫習了幾遍這幾天看原版港劇學到的常用粵語句式,想着去廣州以後怎麼跟思屁一起爲非作歹、無樂不作,她就心潮澎湃!
“傳說你還帶了潛水證?”什麼傳說,根本就是他親眼看着她放進去的。
“啊?呵呵,是啊。反正去了,順便去觀瀾湖打場高爾夫,去三亞潛個水,不要浪費我的悠長假期嘛!”
“我後悔了!不準去,要去跟我一起去!再等一個禮拜,我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我們一起去,當作度假,好不好?”沈司墨仍是不放心。這幾日來的第N次!
“嗷~我受不了了!男人心海底針,果然是真理!我說你到底是在擔心什麼?你看看!”顧子瑜舉起無名指的鑽戒,“我都已經被你徹底套牢、拿下了,放心,絕對會謹遵三從四德,發誓不去勾三搭四、招蜂引蝶,OK?”
“瞅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是?誰說我擔心這個了?何況,就你這身材……”上下掃描一陣,不屑道,“也就勉強可以辨認雌雄,這年頭的男人眼光很高的,你以爲個個都像我,眼盲!”
“嘁,我看你不只眼盲,心也烏漆抹黑!不要可以退貨的,給你一次機會。本姑娘正好出去重覓良人!”顧子瑜叉腰道。
“你敢!”沈司墨一把把她抓住,狠狠親了一下。“明早我和Dennis送你去。”
“好。不過,等會兒我得出去見個朋友,晚飯你和Dennis自己吃。好不好嘛,親愛的?”顧子瑜順勢掛在他身上撒嬌,邊還拿臉在他頸窩處輕輕蹭蹭。這招難得用,顧子瑜自己也閒它肉麻,但是,她真的得單獨出去見個人。SO……幸而,此招一出,威力無敵,所向披靡,予取予求。
果然,沈司墨準了,當然,是在追問了“是男是女”、“所爲何事“、“多久回來”等等N多問題以後。
顧子瑜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因爲師兄說了有要事商量,不宜聲張。她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六月一日他訂婚那日之後,她就一直沒有再見過他了。她有過很多猜測,最終不過只是遺憾自此失去了一個朋友。但他昨晚又突然來電,約她務必一見。
帶着滿腹疑問,顧子瑜驅車到了曹雪芹故居附近的杏花塢,點了一壺明前新茶。師兄還未到,她樂得好好欣賞一下這名聲在外的飲茶雅處,杏花塢,名字已經令她懷念起江南水鄉。
數間青磚瓦的屋宇和草頂木廊,並不招搖,入目處也全然沒有什麼貴重物事。堂前植有一株古杏,儼然是婀娜俏麗,妖嬈嫵媚。杏花呢,顧子瑜想像一下杏花爛漫時,置身樹下,微風吹來,落英繽紛。庭院深深深幾許,茶香花香自纏綿,未及入口心已醉。曹雪芹先生莫不是就在這樣的情境下寫下《紅樓夢》?
說來汗顏,自詡文藝小青年的顧子瑜,所看的無非是亦舒、張小嫺、蔡康永、金庸、倪匡、《女報時尚》罷了,最歡喜的不過是沒日沒夜流連網上看小說。四大名著皆以電視劇的形式過了一遍,其他,哦,她想起來了,當年一本《圍城》愣是看了五六遍才終於完結。有陣子嘗試走小布爾喬維亞路線,也想過好好讀一遍《紅樓夢》,無奈嘗試看了數頁,始終還是敗了。顧子瑜終於認命,也許她根本就是某人所說的“顧大土鱉”一隻。去他的布爾喬維亞,還是丐幫最最適合她。
正當顧子瑜胡思亂想、天馬行空之際,有人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蘇眉?”顧子瑜驚訝,“好巧。”
“不是湊巧,根本就是我把你約來的。”見她一臉困惑,蘇眉冷着一張臉解釋道,“有什麼好奇怪的,變聲器。”幸虧有李帛盈,錄下蔣慎言的聲頻,利用聲波轉換器械一處理便成。
這下顧子瑜感覺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了。Anyway,保持鎮靜。“那麼,不知蘇小姐大費周章把我叫出來究竟所爲何事?”談判?單挑?還是決戰?
“顧小姐難道就不好奇我和司墨之間的事情嗎?想必他從未跟你解釋過吧?”這一點上,蘇眉很有信心。
“你們之間的事,說實話,我並不多麼關心。畢竟,現在是我掛着沈司墨未婚妻的頭銜,贏的人不是你,即便你們的過去再精彩,不是嗎?”咄咄逼人,顧子瑜不是不會的。
“是嗎?”蘇眉輕蔑地瞟她一眼,顧自優雅地倒了一杯茶,卻是不飲,只淡然地欣賞這茶氣嫋嫋,半晌,才終於緩緩開口道:“你覺得沈司墨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你什麼意思?”顧子瑜也作出不甩她的樣子,執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呸!什麼茶,那麼苦。
“你說不出來?那我告訴你,沈司墨絕對是一個重情重義,極負責任的人,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跟在他身邊足足兩年有餘?”
戰術上重視敵人,但是戰略上要蔑視敵人。顧子瑜在心裡默唸。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正中她的軟肋。關於和蘇眉在一起的兩年,沈司墨一直是三緘其口、絕口不提的,但越是這樣,她的猜疑和不安越是強盛,如同暗夜裡的曼陀羅,不斷複製,華麗荼靡。
蘇眉見她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再也無法故作鎮靜,知道自己的話業已奏效,於是嘴角勾起一陣冷笑。“我自小與他熟識,青梅竹馬的故事興許有些老套,但是二十幾年積累下來的感情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滅的。”蘇眉似在回憶往昔的快樂時光,突然,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暗。“爲什麼要有你?你一出現,司墨就像變了一個人,從來他都是寡情淡漠的,這一點我早已接受現實。但是,我以爲,只要他身邊的那個位子空着,終有一天會是由我坐上。除了我,還有誰有這個資格?可是,偏偏有了你。你一出現,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去了我苦追十餘年的位子,你憑什麼?”
“所以你就學那句‘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屢戰屢敗、死纏爛打、十面埋伏、八面圍攻?原來一直是我想錯方向,怪不得我跟他在一起,總有那麼多的非論和磨難。”顧子瑜想起沈母前幾日說的話。她說她一直聽信了讒言,以爲顧子瑜是一心想要攀上高枝的野心女子。顧子瑜還一直不解,她哪來的“讒言”資源,現在聯想到眼前這人的仇恨,終於明白沈母隱諱地勸她少於蘇眉來往的用意。原是如此!
“是我又怎樣?顧子瑜,你真以爲你配得上司墨?”
顧子瑜翻了白眼。他媽的!她顧子瑜到底是哪裡配不上沈司墨了?“配得上也好,配不上也罷,蘇眉,這個不由你來論斷。你還不明白嗎?愛情就是一物降一物,沈司墨偏偏就是栽在了我的手裡,你想不認命也不行。”
“是嗎?我偏就是個不信命的人,人定勝天,沒有什麼是我蘇眉得不到,包括沈司墨!”
“咳~”顧子瑜長嘆一口氣,對牛彈琴的感覺真是差。“人說情場如戰場,誠然,但我以爲,一經認定,情場又如商場,都需智慧經營,認真付出,堅持等待,耐心包容。當然,一樣的,想要成功,或多或少都是需要一點運氣的。蘇眉,我承認你的經營和付出絕對勝我多多,或許你只輸在了這份幸運上。”
“是嗎?可你別忘了,運氣不是時時都有,也許你的好運業已罄盡,而我的努力終於也將得到回報。”蘇眉擡腕看了一下手錶,嘴角的笑意漸長。
顧子瑜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倒下之前唯一的念頭就是:他媽的,老孃此生再不飲一滴茶!